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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毛澤東時代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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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毛澤東時代都是吃不飽 到六四年,我都記得事了。生產隊用毒藥拌棉種,就是三九一一,那個劇毒的農藥拌,因為那個是一個新的品種,長得棉桃比以前的大。不知道誰家的小豬,也有四、五十斤了,吃了那個棉籽,就鬧死了。我哥就和村裏的老薛,老薛的老婆前面的丈夫,五九年餓死了,他是入贅來的。他們兩個把死豬弄回來,剝了皮,給每家分了幾斤肉。被當時工作隊的隊員知道了,他來說:「這個豬肉不能吃,吃了要鬧死人啊!」

受訪者:魯長泉,男,六十五歲,河南省息縣退休教師。原籍為河南省息縣小茴店鎮鄭崗村魯老寨村民組。

時間:2019年8月26日至31日

地點:河南省息縣縣城某小區魯長泉家

翻天覆地的土改

我就出生在咱們息縣小茴店鎮鄭崗村魯老寨村民組,我母親生下我也快四十歲了,她名字叫張如蓮。我們那個村子很大,是兩個生產隊合併在一起的。

我姥爺多少代都是書香門第,結果一解放把他們家搞得天翻地覆。不然我姥爺怎麼能到開封上大學呢。我姥爺口碑那麼好,但是人家不管你口碑好不好,只要你有土地。其實分家的時候,我姥爺也沒有多少土地。他是新蔡和息縣合辦的一個高中的校長,位置就是現在的包信鎮,後來鎮上人缺了,又讓他短暫的代理過鎮長,就一個月。他看見人家挎着盒子槍的人就害怕,地道的讀書人。所以我的母親和我的三姨都有讀過書,能看能寫。我的姥爺是劉鄧大軍來的時候給嚇死了,他擔任過鎮長,就以為將來必死無疑,還沒等人家下手就自個兒先了結了。文人膽子小。

搞土改時候,我的姥姥在鬥爭會上五花大綁,跪在磚頭渣上,人家要逼迫她交出浮財,逼她把私藏的槍支交出來。過去給她家放牛的放牛娃,名字叫張夫仁,他和我姥爺是同一輩的,解放的時候他就成了積極分子。我姥爺已經死了,他就在鬥爭會上逼我姥姥交出金銀財寶,他伸手就扇了我姥姥幾個嘴巴子。我姥姥受不了,開完會回來就一條麻繩上吊自殺了。

我大舅是在國民黨軍隊裏面,他想家了,他就回來了,不然他就跟上老蔣去台灣了。老家的人也想他,給他算命,算他還會回來,他確實回來了。我妗子生了一個女孩,讓瘋狗給咬死了,以後就再沒有生下後代,我二舅名字叫張善樹,已經參加共產黨的工作了,因為我姥爺當過鎮長,算是歷史有問題。把他從潢川押回來了,很幸運沒有被槍斃。因為我姥爺是仁義紳士,大家都他都有好感。但是到了五九年,我二舅一家四口人都餓死了。

我二姨的丈夫也參加了共產黨的工作,他已經當上了大官,有我表哥表姐兩個孩子,她一家沒有問題。但是到五十年代共產黨的幹部流行換妻,他就不喜歡我姨這個鄉巴佬了。他在城裏周末跳舞的時候,就喜歡上那些和他跳舞的小姑娘。他就把我二姨給換掉了,不要了。我二姨就成寡婦了,一個女人沒有辦法,他就把我表哥留給家裏的爺爺奶奶,然後帶着我的大表姐逃荒要飯,走到哪裏算哪裏。最後跑到距離她家有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個光棍,是一個大隊書記。舊社會他家窮,兄弟三個都是光棍。這個大隊書記就把我二姨一家收留下,替她養活這兩個孩子。

我父親家成分也是地主,我的大伯父也是被槍斃的。

說起來話就長了。土改、鎮反是五零年、五一年。我母親的第一任丈夫是個地主,土改的時候被槍斃了。地被分去了,丈夫被槍斃了,沒有辦法生活,我母親要去討飯,一手抱一個孩子,一手挎一個筐,那我二姐領不上怎麼辦呢?我母親就用一根繩子把我二姐拴在樹上。你說,一個兩歲、三歲的孩子被拴在樹上,見不到媽媽,哭不哭呀?那就哭吧,任憑她哭去,沒有人心疼。我二姐是四八年出生的,土改的時候就像我這孫女這麼大,我母親天天就把她拴在樹上,她就抱着我哥哥出門要飯,家家戶戶走,有的人家給,有些人家不但不給,還漫罵。討點啥自己吃上一點,拿回來給我姐姐吃上一點。

我母親到魯家是改嫁過來的,她帶來了兩個孩子,就是我哥哥和我二姐。聽我母親說,她和前夫感情不錯,一時放不下,也不想給孩子找後爹,就打算一手撫養我哥我姐長大。後來,我父親聽說了她們,逼迫姑姥娘牽線,非逼迫我母親嫁給他。那時候我父親是土改幹部,他要娶我母親我母親不敢不嫁;我母親不嫁他會變着法兒整我姑姥娘,因為姑姥娘也是地主的遺孀。——那時候,舊社會的鄉紳基本被鎮壓,大戶人家的小姐太太被「重新分配」給鄉村地痞、流氓,和光棍漢。

我父親的第一個老婆跑了,不和他過日子了,也留下兩個女兒,就是我的大姐和三姐。我父親這邊日子也過得不好,大姐在家裏沒有吃的,就哭呀哭呀,我大媽(註:伯父的妻子)實在聽不下去的時候就給一碗飯,這就吃好幾天。我三姐被她的母親帶走討飯,後來她母親被一個男人收留下,帶着女兒也不方便。她母親就說:「誰要就給誰吧,只要給口吃的。」我三姐就給別人了,她的母親就嫁人了。結果呢,五九年挨餓的時候,我三姐的母親,也就是我父親前面的老婆就給餓死了。我三姐送給人家的母親也給餓死了。我三姐孤苦伶仃一個人,沒有辦法生活,大概十二、三歲就上門給別人當童養媳,大一點就圓房了。就算是解放以後的童養媳吧。那都是以後了,我在潢川縣讀書,我打聽到我三姐家的地方了,我就找到她那個地方去了,我們姐弟大哭一場,就相認了。我三姐早就去世了,受那麼多罪。

當幹部的父親帶領全家人逃荒

那麼我母親來就和我父親重新組成了家庭,不久就生了我。說起來是個笑話,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我魯長泉,如果不槍斃那位地主丈夫,我母親不改嫁,哪有我的事呢?我從小就挨餓,到五九年幾乎就要餓死了。

我父親是大隊幹部,那個傻呀!你說,那時候人多傻,我們生產隊就有糧庫,我們莊上就有糧庫。那半晚上我伯父的兒子,我叫哥的,領了幾個人去偷糧食。剛好我父親半夜起來解手,發現我哥偷糧食。我父親就命令:「送回去!送回去!」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就是個傻瓜啊!我堂哥去偷了,還被我父親抓住了,自己的親侄子啊,他也不放過。

我有個本家爺們叫魯景象,他餓極了,把生產隊的一條耕牛給偷偷的殺了。你知道,殺牛不是一個人能夠乾的活兒,他喊我的那個二大爺還有我的哥哥幫忙。我哥哥那時候也十二、三歲了,也餓得夠嗆。他給大人拉着牛腿,牛殺了以後,趕緊割下幾塊肉生火就煮,煮得差不多就吃,那餓極了,就算吃飽了一頓。

吃完牛肉以後,我的二大爺和我哥哥一人扛了一條牛腿回來。這麼一扛牛腿就壞事了,我父親發現了,他就問:「哎!你們的牛腿從哪裏來的?」我哥哥說:「是魯景象大爺殺的。」那就不得了,我父親就趕緊到大隊裏匯報。那時候大隊比較大,管的地域比較大,人口好多,不像現在的大隊。結果大隊來人就把我那個魯景象大爺綁去了,給打得哭爹叫娘,死去活來的。這就是我父親幹的事情,他在大隊當個什麼官我不知道,而且這個牛肉我們家和我二大爺家都吃到了,我哥哥還參與了,他都去匯報了。他為了保住他自己啊!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民主中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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