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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文三篇】汪兆騫:嚴肅作家王朔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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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前,他不認識王朔,他是通過王朔的一系列作品與王朔相識的。這位也是侃爺的"猴哥"說:"王朔的作品像個暖水瓶,以外在的冷峭盛着一壺滾燙的水,您可以沏茶,也能泡咖啡,甚至沖一包方便麵,抑或用來燙酒。""他是以'溫補'的方式調劑着人們的胃口,當然時不時也會紮上一針……"侯耀華真正讀懂了王朔。

又後來,馮小剛拍王剛發表在《當代》的《冰涼的陽光》,王剛和我有了多次接觸馮小剛的機會。熟了,交流就多了。一次,馮小剛找我,說汪先生,您在劇中演那位教師吧,先生的性情品格挺符合這一角色,王剛也攛掇我試試。

我哪是那塊料,忙抱拳婉拒。電視拍成,到我社試演,以答謝我們的熱情支持,不知何故,此劇未能公映。但馮小剛的才華和獨特的藝術風格,已讓學者專家雲集的人民文學出版社諸公震驚和嘆服。

多年後,很少與他聯繫,但他與王朔合作拍的《非誠勿擾》公演後,我還是寫文,由衷地唱了一首讚歌。

侃爺王朔

文|汪兆騫

北京這地界挺怪,不管什麼人都可以稱爺,這爺在北京是官稱、戲稱、謔稱,也是愛稱。這爺字和"侃"字結合起來,可就很有點文化味道。

"侃爺",時下因《編輯部的故事》而火爆,又因《愛你沒商量》而轟動,令人刮目相看。《漢書·藝文志》中說,"街談巷語"乃是小說之源,大凡寫進中國文學史的名篇巨著,皆是各路侃爺,由阡陌巷閭的逸聞趣事侃將出來的,那詩仙詩聖也常把盞對侃,才有千古絕唱傳世。

王朔平時戲稱他寫小說是"玩"。實際上,這"玩"指寫作時的一種狀態,一種排除一切功利的雜念,調動起自己全部智力潛能的創作狀態。王朔說:"這裏的'玩'字,全無遊戲的味道,不是玩文字遊戲,更不是遊戲人生。"至於說"侃",無非是指有一個自由鬆弛的創作環境。

"海馬"的哥們兒坐在一起,看起來是神說海聊,抖機靈,耍嘴皮子,實際上正是在這種輕鬆愉悅自由的環境中,哥兒幾個才能暢所欲言,集思廣益,互相碰撞、啟發,互相掏出硬邦邦的"乾貨"。用一個"侃"字來概括,實在太貼切了。

王朔平時戲稱他寫小說是"玩"

"侃"與"玩"的表達,是王朔式的。比方說,對謙虛的表達方式,王朔就與眾不同。他覺得自己有愧於"作家"二字,就把創作說成"玩部小說"或"焊篇東西",好不使自己過分地煞有介事。

那年,我們在海南島舉行筆會,已經在文壇上嶄露頭角的王朔,依然留着小平頭,一臉的純真和斯文,在滿臉滄桑的作家群中很扎眼。

一次,在風光旖旎的海南島三亞海濱,召開創作討論會,修竹椰樹在窗外搖曳,作家一個個正襟危坐,高談闊論,旁徵博引,格言迭出,佳句連珠。

冷不丁,純情少年發言了:"作家總愛標榜,好像筆在手裏,真理也就攥在手裏,特沒勁。我侃小說,偏不照常規辦,專門反着侃,逮什麼侃什麼,絕對沒那麼多真理。"於無聲處聽驚雷,很讓負有使命感的作家們目瞪口呆了好一陣子。

幾年來,他侃得極瀟灑,侃出了三部長篇小說、二十餘部中篇小說和多部短篇小說,還侃成了近百部(集)電影和電視連續劇,僅1993年就侃出一百多萬字。

淡泊臧否,勇於挑戰

王朔是個耐得住寂寞,經得起罵與捧、褒與貶、臧與否的作家。他和他的作品從不崇拜也從不鄙視任何人,他的心態修煉得特寧靜平和。他如今火爆得邪性,但你會發現他很少出頭露面,把自己當成騷客名士滿世界招搖。這倒使他成了文壇的神秘人物,高深莫測。

《編輯部的故事》逗樂了神州百姓,可在首映式上,他躲在一邊,讓汽水瓶遮住他那張白皙的臉,待新聞記者四處尋找他的當兒,他早已逃之夭夭,到家裏"碼字"去了。

各地讀者、觀眾都想一睹這位文壇傳奇人物的風采,可他卻變着法兒推辭或婉言拒絕,令那些拼了性命追求在電視上曝光的人們大惑不解。

一次,他答應和我們到河南參加文學活動,可他臨時變卦,哼哼唧唧說是老婆到日本演出,他實在動不了身,結果把我們搞得很狼狽。

人家聽說王朔要來,一批文學愛好者一大早就擁向會場,弄得大批警察莫名其妙地來維持秩序,以為來了大人物。當人們聽說王朔因故未能趕來時,那遺憾化為憤怒的場面,至今還讓人後怕。

有一次,蔣子龍托我請王朔到天津作協開辦的書店去簽名售書,王朔忙求我"救駕",說死活也不敢在津門蔣爺面前端架子,實在是因為"人的形象不如作品有力",就請免了吧。

偶爾,他也抽冷子和他的讀者觀眾見見面。一次,在地質禮堂,王朔孤零零地坐在台上,讓一口氣兒看完他的五部電影的觀眾"看"他。經抽籤而有幸"看"王朔的,其間有在雨中排了一宿隊的,有退掉了火車票碰碰運氣的,有的是高價套購了電影票而得此殊榮的。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六根醉醒客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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