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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平:一件不是事情的事情 給弄成了天大的事情

—從繆可馨到李田田,我們需要彈性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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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就是一件不是事情的事情,但結果是給弄成了天大的事情。縱觀有關部門在其間的作為,心理太緊張了。無論是對李田田言論的過度反應,還是在事件發生後輿情處理上的過分謹慎,都是這種緊張心理的反應。而在其緊張心理的背後,則是環境中彈性的缺乏。我們太緊繃了。

"湘西女教師"李田田

最近幾天,有關李田田的事情,成了熱度最大的一個事件。在自媒體和社交媒體上發表的言論,不可勝數。有一天,我看朋友圈,幾乎有將近一半的內容是關於李田田的。

這件事情怎麼看?我的最基本看法是,一件本來不是事情的事情給弄成了天大的事情。

李田田,一個90後的鄉村小學教師,一個愛寫詩的文學青年,一個尚未結婚的女孩子,之所以成了舉國關注的公眾人物,起因不外是:先是寫了一篇反映基層教育問題和自己內心感受的文章,後是對一個具體的事件表達了點自己的看法。

在一種正常的環境下,這算什麼事情?是什麼事情都算不上的事情,是一個你當做故事講給別人聽可能大部分人都沒興趣去聽的事情。因為事情本身再普通不過了,再正常不過了。

但下面的事情就是莫名其妙、神差鬼使地發生了:

先是教體局和公安局的工作人員「上門拜訪」,而且要求李田田「簽字認罪」,並威脅說,如果不簽字認罪就「開除她」,或「拘留她」,甚至辱罵李田田是「漢奸」,要「被槍斃」。

接着,是莫名其妙地將其送到了醫院。是誰送的?怎麼送的?在幾天的時間裏也是撲朔迷離。後來由家屬做出的澄清,人們也是半信半疑。

再接着,在輿情洶湧的情況下,有關部門卻是三緘其口。在這期間,不斷有網友提醒我關注李田田事件,我一直沒說話,因為我想聽聽權威部門的說法,但就是久等不來。

直到差不多一個星期後,州政府新聞辦才發表正式的《情況通報》。像我這種年齡的人,是比較習慣相信官方的說法的。但官方的《情況通報》也更加證實了我的看法:

這本來就是一件不是事情的事情,但結果是給弄成了天大的事情。

州政府新聞辦的《情況通報》證實,針對網民質疑的相關問題,湘西自治州已成立工作組進行調查。這無疑是應該的。但我很擔心,有關部門會將其當做一件輿情應對不利或失誤的事情來對待。

但這真的不是輿情應對的問題。那問題在哪裏?這讓我們想起大約一年半前發生的繆可馨之死的事情。

當然,這是兩件很不相同的事情。但這兩件事情都涉及到一個共同的問題,即我們社會中的彈性空間。我當時曾就繆可馨事件寫過兩篇文章,我將其放在這期公眾號的次條。感興趣的朋友可以看一下。

我在其中的一篇文章中寫到:人們在逼問:誰逼死了小學生繆可馨?是老師的責任嗎?那位老師當然難辭其咎。但老師的失誤(如果我們從最輕的意義來理解其是失誤的話)又是哪來的?難道就是許多人抨擊的水平問題?假如我們有一個輕鬆的、彈性的空間,哪怕繆可馨的作文真的有問題,哪怕老師的批語水平真的很差而且也很不得當,哪怕繆可馨的心理比較脆弱,這場悲劇能夠發生嗎?問題在哪?就在於一個用所謂的正能量營造的越來越僵硬甚至有點越來越暴戾的氛圍和空間,這個氛圍與空間對她的擠壓,甚至碾壓。

李田田事件也是如此。縱觀有關部門在其間的作為,心理太緊張了。無論是對李田田言論的過度反應,還是在事件發生後輿情處理上的過分謹慎,都是這種緊張心理的反應。而在其緊張心理的背後,則是環境中彈性的缺乏。我們太緊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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