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移民留學 > 正文

考研失敗的中國年輕人,正在轉戰東南亞

五月的一個下午,馬來西亞吉隆坡,烈日被一場暴雨趕走了。來自江西的謝小輝坐在泰萊大學的教室里,正和四五十個黃皮膚的中國學生一起上課。

謝小輝,今年24歲,他讀的這所大學在2023QS世界大學排名中位列284位,亞洲排名49位。他計劃在這裏拿到教育學專業的授課型碩士,學制一年半。

班裏約七十人,其中馬來西亞本地學生和印度學生不到十人,其餘全是中國人。這讓東南亞長相的本地學生坐在教室里都顯得有些特別。傍晚後,雨停了,吉隆坡三月以後,每個下雨天都是如此。

「再見,晚安。」授課的馬來西亞老師習慣了教室里坐滿中國學生的場景,下課時,就用中文向學生們告別。

這是謝小輝來馬來西亞的第三個月,如果用一個詞形容在東南亞國家的留學生活,他會選擇「賓至如歸」。在學校,無論走進教室、超市,還是中餐食堂,目之所及到處都能看到中國人,「好像沒出國一樣。」

考研失敗的中國年輕人,正在轉戰東南亞

而他在馬來西亞的留學生活,是東南亞國家近年「中國留學潮」的縮影。

啟德教育發佈的《2022中國留學白皮書》顯示,2022年至少有近10萬名中國留學生活躍在東南亞地區。在新加坡、馬來西亞和泰國這些主要留學目的地,中國人都佔比最高。其中,馬來西亞、泰國的中國留學生超過了60%,而泰國的中國留學生人數在五年內翻了一番。

與此形勢相對比,是海外留學最熱目的地美國。受到中美關係和疫情影響,中國內地留美學生數量,從2016年起增長速度放緩,2020年開始明顯減少,2021-22年度數量首次跌破30萬。

首先感知到這種變化的,是留學中介們。芥末留學的招生老師Bill告訴鳳凰深調,從2021年開始,諮詢東南亞留學的客戶人數增多,當年他們機構共送300名中國人去馬來西亞讀書,170人去新加坡,還有一些去泰國。羊羊留學線上業務負責人廖范佳告訴鳳凰深調,今年截至五月,僅針對泰國,他們就接到800多個有效諮詢,是去年同期的兩倍。

為什麼東南亞成為中國人海外留學的新熱土?鳳凰深調試圖解析這股熱潮背後的推動力量。

一 無須融入當地社會,即可賓至如歸

謝小輝記得,今年三月飛機降落在馬來西亞吉隆坡後的感受——氣溫三十度,陽光在皮膚上灼燒,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椰子樹、棕櫚樹,「有點像三亞」,熟悉又陌生——駕駛員坐在右側,行車方向和國內相反,地鐵里沒有安檢,放眼望去,街道上、商店裏到處都是英文。

短短兩個月,謝小輝就完全融入了馬來西亞,或者說「過着和國內相差無幾的生活」。

在國內時,他通過社交平台上的中介,提前找好了住所,和兩名中國同學合租一間三居室的緊鄰學校的複式公寓,每天坐電梯下樓左轉,步行兩分鐘,就能走進校門。公寓樓里租住着不少留學生,超過八成是中國人,在走廊間總能聽到熟悉的中文對白。

謝小輝每天的生活節奏固定,往返於學校和公寓兩點一線,不時去趟超市。中午十二點下課,他去食堂吃飯,食堂專設有中餐廳。咖喱雞、油炸雞腿、炒青菜......味道和國內食堂沒什麼區別。

傍晚從自習室回家,他常常會順路在樓下一家本地小超市裏買些果汁、牛奶和零食。這家超市的收銀員是個年輕的印度男子,穿一身灰色的制服,每次看到謝小輝和其他中國學生,總是用蹩腳的中文打招呼「你好,朋友」,然後簡單寒暄幾句「今天還好嗎?」「機付寶(支付寶)嗎?」在吉隆坡,很多商店都使用國內支付軟件。

吉隆坡和國內沒有時差,謝小輝經常和家人通話,聊聊身邊發生的事。最近,他去附近的電影院看了《銀河護衛隊3》,在吉隆坡,電影院裏每天一半場次的電影也都有中文字幕。

和謝小輝不同,曾在泰國曼谷留學的陳逸,並沒那麼快適應當地生活。雖然他是廣東人,習慣濕熱的環境,但曼谷的熱還是超出了他的想像。這裏全年溫度都在22攝氏度到35攝氏度之間,有時突破40攝氏度,遇上極端炎熱天氣,體感甚至超過50攝氏度。

漢語在泰國也是一種常用語言,但當地人與中國人之間似乎交往不多,去當地的店鋪或者日常生活依然要用到泰語。一開始,陳逸每次出門都要找懂泰語的學長學姐,跟着他們聽、說、記日常生活用語。後來,他不得不自學泰語。去吃蛋炒飯前,會打開視頻網站,學習蛋炒飯怎麼點,把關鍵詞句記下來。

即便學會了泰語,陳逸還是習慣於待在中國人的社交圈中。他觀察到的中國留學生很少跟當地人社交,而處在以學校或宿舍為單元的小社交圈中。通常,中國留學生不怎麼坐公交車,三兩個人一起打車,到想去的地點,在那裏玩過後再一起打車回程。買東西直接去7-11超市,結賬用支付寶或者微信。

二 考研落榜者

鳳凰深調多方了解,在東南亞留學的中國人,不少是國內的考研落榜者。

謝小輝在國內讀完會計專業本科後,去銀行工作了半年。但他對工作內容提不起興趣,想轉行考教師編制。大城市的教師編制大多需要研究生學歷和相關專業背景,於是他下決心脫產考研,教育類專業。

但國內考研太卷,曾經比喻高考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如今形容考研形勢也恰如其分。教育部公佈的數據顯示,中國考研報名人數2019年已接近300萬人,到2023年,這個數字達到了474萬人,錄取率也從30%降到不到20%。

這意味着每年將至少有400萬人會落榜。

謝小輝也是落榜大軍中的一員,他先後兩次落榜華南師範大學,再戰首都師範大學,結果仍然不理想。就這樣過去了三年。於是他開始考慮留學這條路。「無意間,我了解到到馬來西亞留學成本較低、華人多、且離中國近。」謝小輝告訴鳳凰深調。

與謝小輝經歷考研落榜同一時期,29歲的浙江溫州人胡逸的求職之路也不太順利。他一心想定居一線城市,2019年剛抵達上海陸家嘴,去一家互聯網公司面試,就感受到了對方對他學歷的質疑。

「當時上專科是高考沒考好?本科學位證沒有嗎?」他是來面試產品經理的,在一間不超過5平米的面試間裏,他剛剛向HR自我介紹完,對方就連珠炮似的「發難」。

離開面試間那一刻開始,他深感在一線城市求職,無論如何都要拿到研究生學位,而自己已經到了而立之年,沒法像年輕的人一樣,耗費幾年考試,於是他也轉向海外留學。

去歐美國家,是首選。胡逸申請了英國幾所學校,不是被拒,就是要求他提供更詳細的解釋說明。2020年,疫情蔓延,胡逸留學的心思徹底被打亂,「有沒有一種方式,能夠讓我耗費更少的錢和精力,拿到想要的研究生學歷?」

和謝小輝、胡逸處境相同者頗多——國內研究生考試或歐美留學求而不得,是中國年輕人轉戰東南亞留學的主要原因之一。智聯招聘發佈的《2022中國海歸就業調查報告》顯示,2022年回國求職留學生數量再創新高,同比增長8.6%。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等亞洲國家留學生回國求職人數增長明顯,2022年來自馬來西亞、新加坡的應屆畢業生人數,同比增速更是高達66.1%和37.7%。

羊羊留學線上業務負責人廖范佳認為,申請東南亞留學的人群中,就業一段時間後選擇留學的「大齡學生」約佔四成,「考研落榜生」約佔四成。今年2月,考研初試成績公佈的那天,留學諮詢機構「芥末留學」的招生老師Bill和他的同事就接到了31個諮詢,其中三分之二是 「考研落榜生」。

一名專門做馬來西亞留學業務的留學中介告訴鳳凰深調,去東南亞拿研究生學歷,對不少人回國考公、考編的「敲門磚」,「十個里大概有五個(是這種情況)。」

「從2022年後收到招聘需求來看,企業對於留學生的標準更高, QS世界大學排名成為篩選人才的工具。」在上海從事八年獵頭工作的王陽表示,一方面,多次考研的學生失去了應屆生身份,處境尷尬,考體制內的崗位大大受限。另一方面,無論從待遇還是機會上,研究生學歷的確比本科「吃香」,不少應聘者在找不到工作的過程中迷茫,轉而選擇留學取得更高的學歷。

「既然最終殊途同歸,站在實用性的角度來看,東南亞留學就成為浪潮之下,最合適的選擇。」

三 「性價比之王」

催動東南亞留學熱潮更實際的原因是「性價比高」,體現在兩個方面:消耗更少的申請精力;花費更少的資金。

疫情期間,胡逸開始諮詢泰國的研究生項目。留學中介告訴他,去泰國讀研究生,不需要雅思成績,學制只有1年,學費10萬元左右,還可以網絡授課,拿到的學位中國認可。

疫情結束後,他就開始申請泰國研究生。他選擇的是泰國國王皇家理工大學工商管理專業,整個項目都是中文授課,申請費用總共只花了4000多元,包含中介費、翻譯和文書的製作費用,學費12萬元左右。整個申請過程用了20天時間,學校也沒有要求面試學生,不需要第二語言證明,自考的專升本學位證書,用解釋信和工作證明代替。

事實上,這樣的成本已經是抬高后的結果。芥末留學的招生老師說,馬來西亞、泰國兩地高校近幾年招生政策進行過三波調整:

第一階段是2019年之前,泰國、馬來西亞高校對GPA的要求大多在2.5左右,且獎學金獲取比較容易;

第二個階段是2020年開始,因為疫情,中國申請者數增加,院校提升了GPA要求,一些學校也悄然提高了學費。比如,泰國某些熱門地區學費的漲幅大概在20%上下;

第三階段是2023年開始,馬、泰院校不再和留學機構合作招生,中介機構開始降低中介費用,來吸引更多想去東南亞留學的中國人。

鳳凰深調還了解到,2020年疫情期間,由於各類出國語言考試頻繁取消,國外院校會選擇性地拉低門檻,接受例如PTE等線上考試成績。泰國雖然對入學英語水平有要求,但提供了兩種選擇,一種是提供語言成績,另一種是參加泰國英語入學考試,但考試貫穿留學全程,有很多次機會,只要畢業前考合格就可以順利拿到學位。

除了申請過程簡單外,在東南亞的生活成本也相對歐美低廉得多。

在馬來西亞吉隆坡,謝小輝一個月的生活費在三千元人民幣左右。在學校食堂吃一頓飯的價格是十五元人民幣,一葷一素搭配米飯,足以吃飽。吃完飯,他會去自習室,一直待到下午四五點鐘,這種方式能夠節省較貴的公寓用電。不過,即便如此,每人每月還是要平攤一兩百元人民幣的電費。

距離公寓三五公里外,有一家中國超市,一大盒芒果、西瓜不到十元人民幣,牛肉只要二、三十元一斤。每隔一兩周,他和室友們會結伴去那裏「囤貨」,買些零食、飲料、水果、菜肉和日用品。

也因此,有留學生因為疫情原因,家庭經濟狀況出現問題,原本需要花費更多的歐美留學路戛然而止,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更便宜的東南亞。

南京人李媛媛從2021年開始着手準備去歐美留學所需要的語言考試,那時她大二,學習藝術。她的父親做牛肉進出口生意,母親是高中老師。但2022年,父親投入生意的300萬打了水漂,成噸牛肉賣不出去,甚至要變賣車子以填上資金窟窿。

歐美留學的費用一年需要30~40萬元,碩士項目學制1~2年,加上生活費用,最少也要花費家裏60~100萬元。李媛媛知道,這會給家庭經濟狀況雪上加霜。她向中介表達了留學預算大幅降低的現狀,隨即,中介便發來了東南亞幾所大學的介紹。那是幾所QS世界排名均在100~200名的大學,一些好學校甚至能擠進前50名。

「這幾所學校里,公立學校的學費3~4萬餘元,加上生活開銷,一年10萬元就能打住。」李媛媛覺得自己懸置的留學夢有救了,她和父母聊了一次,說明了自己的想法,父母表示同意。

四 社會認可度:「水碩」「水博」存在嗎?

李媛媛的父母雖然同意這樣的安排,但還是有些顧慮,比如,東南亞留學歸國後,社會是否認可這樣的學歷。2022年末,李媛媛把自己到馬來西亞讀研計劃發到了班級群里。很快,有同學回應:「東南亞的文憑國家倒是認,但社會不一定認。」

東南亞留學究竟有多少含金量?這似乎是現實社會普遍的疑問。據媒體報道,2022年在一所浙江高校的宣講會上,有學生問:「我是泰國的博士,可以投簡歷嗎?」校方「呵呵一笑」,回答道:「韓國泰國的博士太多了,好多人是去搞個學歷啊。」

32歲的孫怡在社交媒體的個性簽名是:「一枚水博。」她正在馬來西亞大學就讀三年學制的教育學博士。這句話是自嘲,也是東南亞學歷被集體污名化的苦澀。

孫怡說,她和很多來東南亞留學的中國人一樣,看中「性價比」,她所在的學校和專業,只要在馬來西亞待夠一年,就可以回到國內遠程學習,與家人團聚。這對於已婚的她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吸引力。

但她並不認可這是可以矇混過關的博士學位,「學術成果擺在那裏,沒得做假。我讀書、做研究的時候基本沒有休息過,教授也很嚴格。很多中介號稱,不出境、不答辯、無需語言成績,就能獲取畢業文憑。可實際上,這樣的中介多數都是虛張聲勢。」

留學生陳逸在今年1月,於泰國朱拉隆功大學結束了研究生論文答辯。

他說,朱拉隆功大學教授要求很嚴格,每周四、五節課,幾乎都要做PPT上台展示分享。期中、期末的時候,他們一個小組曾經做過一百頁PPT,分攤到個人,每人有25頁,要準備很久。選的課越多,作業也會越多。

從去年秋招到今年畢業,是最辛苦的階段。每天找數據、寫畢業論文到夜裏兩三點才能睡覺,早上八九點就要起來學公務員考試的行測內容,每天上六小時網課。到晚上,他和另一個同學還要去跟導師開會,討論畢業論文怎麼改,大概兩小時,天天如此。

答辯結束順利畢業後,陳逸飛回國,入職了老家廣東潮州的一家國有銀行。彼時,秋招競爭激烈,陳逸說,每年好幾萬人投簡歷應聘這個鐵飯碗,每家分行招聘人數不到二十人。雖然招聘對學校排名沒有硬性要求,但是朱大QS250的排名和研究生學歷無疑給他帶來了優勢。

「在我們這個三線城市的銀行,研究生好像一共只有兩三個,而且還是今年才有,以前一個都招不到。」陳逸說。

陳逸的研究生班級里,中國同學有十幾個,佔了總人數的一半。其中除了四五個人留在泰國,大部分畢業都選擇了回國,「回國的,都是想考編考公,有幾個和我一樣考了銀行。」

對於學歷水分究竟幾何的問題,也有人持不同的觀點。

在泰國某公立高校任教的宋昆,並不認可當地高校的學術水平和頒佈的學位。

「大家都覺得泰國留學很好,來泰國很快就能拿到正規的畢業證,其實水分不要太大。」陳昆說,他知道一位在泰國知名高校讀博的博士生,由於導師是領域內「學界大牛」,畢業論文沒有經過審閱就直接通過了答辯,「(在泰國)實際上這種非客觀、非理性的教育評價機制是非常嚴重的。一切都可商量,這就為一部分想『划水』的學生創造了市場」。

宋昆說,為了滿足這部分群體的需求,很多學校都開設了碩士「周末班」。這種「周末班」十分靈活,可以周六、周日上課,也可以把一個月的課積累到一周來上,甚至不一定需要親自到教室,就能學完課程順利畢業,拿到學位。

他所在的公立大學在去年年初開設了碩士「周末班」,不限國籍、不限名額,只要報名幾乎都會招收。此外,今年系裏擬招收的博士數量,已經達到2018年招收數量的十倍,在2018年那一批博士生中,中國留學生大約只佔三分之一,雖然今年還未招完,但從指標來看,中國留學生能夠佔到70%左右。

「過去,包括朱拉隆功大學、清邁大學、法政大學等在內的幾大泰國公立學校考慮到學習效果差、學生參差不齊,最後可能拉低學校的名聲和評價,對於開設『周末班』非常謹慎。但疫情之後,中國留學生出境難,泰國教育部又出台規定,對於網絡遠程教育不給予認定,全日制碩士項目面臨招生困難,學校也要考慮經濟收入問題。」宋昆說。

社交媒體的評論區中,聚集了許多好奇的觀望者和希望討論留學過程的申請者。其中不乏有上海交通大學、中國傳媒大學等高校的本科生,以及一些歐美院校畢業的碩士生,想前往泰國、馬來西亞獲得更高的學位,以換取體制內的敲門磚。

從業將近15年的中介Bill認為,留學是一門生意。他說,中國作為最大的世界留學生生源國,無論是東南亞還是歐美院校,出於經濟利益的考量,都想吸引更多中國留學生。在東南亞一些院校之間,搶學生的方式五花八門:提供歐美院校交換機會、合作辦學、期刊上發論文配額,這些都是為了「學歷」而非「學術」考量。

不過,正如受訪者呈現出的心態與目的皆有不同,去東南亞留學究竟是功利還是真的學有所成,並不能一概而論。中國青年報曾發表評論文章,認為「想走捷徑」的人群以及一些過度營銷的留學中介確實擾亂了學術圈的寧靜,但這並不意味着所有去東南亞的留學生都把這條路當作一種「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因為學歷的含金量並非以地域、學校知名度來劃分。

「以菲律賓的高校為例,其商科和酒店管理等專業在全世界都具有一定知名度,德拉薩大學、菲律賓大學、聖托馬斯大學、雅典耀大學等都位於亞洲排名前100的大學排名榜上。」走出學歷鄙視的怪圈,真正回歸到學術和學者本身,才不會興起學歷交易的不良風氣。

而赴東南亞留學究竟是怎樣的選擇,又能真正得到什麼樣的收穫,於個人而言,都要在今後更漫長的人生中得到答案。

責任編輯: 李華  來源:鳳凰深調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hk.aboluowang.com/2023/0605/191059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