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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商天下:土豬拱白菜 勵志還是可怕?

這幾天,河北衡水中學張錫峰同學火了,他的演講刷爆網絡,裏面一句「我就是一隻來自鄉下的土豬,也要立志去拱大城市裏的白菜」讓人印象深刻,但是也成了巨大爭議的焦點。

在張同學十幾分鐘有些激烈的演講中,大致表達了幾個關鍵點,那就是,他是窮人家的孩子,但不願成為普通人,所以拼力讀書,立志改命。有人從他演講中,看到了追逐夢想的少年志氣,但是也有人無法忍受張同學演講中的憤怒和攻擊。

從網民們的反饋來看,似乎批評的遠多過贊同的。有網民說,看完演講,感覺他是在有志氣和走極端之間徘徊,不知道他未來的走向會怎樣。也有人說,這不是簡單的小人物的奮鬥情懷,這裏面隱含着社會達爾文主義的無情和殘忍。還有評論說,從張同學的眼裏看到了憤怒與不平。但是,這個不能賴他,需要反思的是衡水喊出的「為窮孩子改命」的雞血式的口號和單一的價值觀,但是,張同學對普通人的蔑視與不接受,非常令人擔憂。

不過,張同學眼下還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演講也只能說是他當下的心態。我們這裏不去評判張同學演講觀點的對錯,因為很多時候是環境的不同造就了人的想法不同。但我們今天也想借着張同學的演講,來談一談中國的教育環境和制度。

中國城鄉的巨大差別根源在哪裏?

看過張錫峰演講視頻的朋友,應該都會記住那一句,「鄉下土豬要拱大城市白菜」的話。這句話,也直接點出了中國社會存在的一個客觀事實,那就是城鄉之間的巨大差別。中共實行的戶籍制度有城鎮和農村的區別,這種城鄉有別的戶籍制,也造成了一種歧視性的等級劃分。

張錫峰出生在中國農村,可能這種備受歧視的切身感受,也對他的世界觀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我們看到,在演講中,張錫峰也特別提到了自己從農村到城市讀書後,那種城市和農村,有錢和沒錢的對比,而正是這種對比讓他心裏翻江倒海地想了很多,也讓他覺得「寒門出貴子」這句話成了一句笑話。而這段演講,聽上去,也就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怨憤和不甘。

那麼,讓一位高中男生,感受如此深刻的城鄉差別到底是怎麼形成的呢?

在多數發展中國家,城鄉差別主要表現為產業結構的差異,但是在中國,城鄉差別,更主要的是一種國家政策主導的制度設置。因為中共在奪取政權之後,首先面對的就是全球資本主義的封鎖,在中共看來,只有實現工業化才能擺脫貧困落後,打破封鎖,因此如何快速實現工業尤其是重工業的快速發展,就成為當時最為緊迫的戰略問題。

於是,中共在建政後就實施了一系列固化城鄉差異的制度,通過剝削農村和農民,來推動城市和工業化戰略的快速發展。

比如:通過糧食供應制度和戶籍制度,把農村人口捆綁在土地上,無法自由流動,為城鄉二元結構奠定基礎。

再有,通過農業稅收和城鄉產品的工農產品「剪刀差」來剝削農民,為國家工業化和城市化的發展提供資金。我們這裏簡單提一下「剪刀差」,就是指工農業產品交換時,工業品價格高於價值,農產品價格低於價值所出現的差額,這種現象最早出現在一百年前的蘇共時期。

另外呢,就是城鄉社會資源分配的極不平等,中共把絕大部分的財政支出用在城市上,社會福利制度只針對城市居民,而對農村的財政投入嚴重不足。

到了1978年,中共開始搞改革開放,但是城鄉差別進一步拉大,東部沿海城市由於獲得政策支持而發展迅速,然而,中西部農村則是長期處於落後狀態。在1978年以前,農村人口沒有進入城市,但是在為城市提供農副產品。1978以後,農民、農村不但開始直接投資鄉鎮企業,還為城市建設提供了大量的廉價勞動力,成了主力軍。

那麼,中共實施了幾十年的這種城鄉不平等政策,導致了怎樣的後果呢?

彭博商業周刊》的一位資深記者寫了一本書,叫做《低端中國:黨、土地、農民工,與中國即將到來的經濟危機》(The Myth of Chinese Capitalism: The Worker, the Factory, and the Future of the World),書裏面提到,中國的農村人口依然在社會的底層苦苦掙扎。

書中2018年的數據顯示,中國城鎮居民收入是農村居民收入的將近3倍。全球大多數國家的城鄉人均收入比都低於1.6,比值超過2的國家只有三個,中國就是其中之一。

此外,城鄉財富差距近年來也在嚴重擴大。在2005到2015年間,中國人均財富的年均增長率達到22%,但是,農村的財富積累年均增長率只有11%。

我們知道,去年底時,北京已經宣佈中國全面脫貧了,人均年收入超過4,000元。不過,李克強去年也說過,中國有6億人月收入只有1,000元。

在2019年的時候,北京師範大學的中國收入分配研究院曾經做過一個抽樣調查,結果顯示,14億中國人中,月收入上萬的只有854萬人,佔比是0.61%;這個月收入是指扣除個稅和社保之後的可支配收入。月收入5,000到1萬的佔比是4.52%,反過來,也就是說,大約95%的人月收入是低於5,000元的,這裏面,又有43%的人,也就是大約6億人低於1,090元。而這6億人中,有75%分佈在農村,其中還有2.2億人月收入低於500元。

之前,《日經新聞》曾有報導,在過去7年中,中國城鄉居民的實際收入差距擴大了57%。報導中還提到,中國城市企業靠着僱用低薪民工實現成長,中國也因此變成「世界工廠」,中國鄉村正在被當作「殖民地」,這種貧富差距不可能縮小。

也就是說,正是中共幾十年來實施這種「剝削型」城鄉二元結構,才造成了今天城鄉之間巨大的貧富差距。

沒有這種巨大差距,也許張錫峰同學,也不會迫切發出「鄉下土豬拱城市白菜」的言論了。不管是誰,都不應該僅僅因為貧窮就被歧視,但是,中共的城鄉二元結構,也讓生長在農村的年輕人面對着更為艱難的人生選擇,要麼認命,要麼就不得不奮力拼搏,出人頭地去改變命運。一些人評論說張錫峰的演講中,有自卑也有不平,但他的想法,也或許是代表了不少農村孩子的心聲。但是,這樣的人生觀是怎樣形成的呢?

一切向「錢」看

張錫峰在演講中提到,自己不想成為馬路上隨處可見的普通人。但現實是,普通人才是社會的主體,而且,「普通人」三個字,難道就是平庸和無趣的代名詞嗎?

我們看到,現在的中國,一切向錢看。而學校,也不再是「傳道授業解惑」的地方,而是高考的機器。孩子們從小就被教育,只有學習好才能找到好工作、賺大錢、住豪宅。

就像張同學講的,他身上背負着家族幾代人的希望,窮人家的孩子想改命,就得奔着高考上個好大學。

中國的孩子們從牙牙學語開始,就在家長們的帶領下,競爭「重點幼兒園」,一直到「重點大學」,承受的壓力或許是世界之最。

在這樣競爭激烈的教育下,許多人不擇手段,網上甚至有專門介紹高科技作弊方法的網站。幾年前,大陸的《中國青年報》曾經花了7個月的時間,臥底調查了一個高考替考團伙,結果發現很多有替考需求的人,多數都是外省高官的秘書、親信在給領導的孩子請替考。超過清華、北大的分數線,替考最高可拿到7萬元。只要考過重點線,還會得到一台筆記本電腦。替考團伙的口號是,只針對高端人群,低端人群不做。

所以,處於社會底層的孩子從小面對的那種不公與艱難,或許對他們慢慢建立起的人生觀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責任編輯: 李韻  來源:財商天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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