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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招數敲斷了中國文人的脊樑

—中國文人的脊樑是怎樣被文革敲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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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無論多麼黑暗的時代,多麼殘暴的統治者,都不曾真正讓文化人馴服,更不能徹底打斷他們的傲骨,摧毀他們的精神,讓其淪為屈辱的底層賤民。然而,這一切卻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一場叫作文化大革的浩劫中做到了。

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無論多麼黑暗的時代,多麼殘暴的統治者,都不曾真正讓文化人馴服,更不能徹底打斷他們的傲骨,摧毀他們的精神,讓其淪為屈辱的底層賤民。然而,這一切卻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一場叫作文化大革的浩劫中做到了。文化大革命究竟發明了怎樣的利器,做到歷來當政者都無法做到的事情?說來簡單,是因為用了以下五個招數:

招數一讓你有知變無知

知識是知識分子自立的資本,自傲的精神支柱,抵禦暴力的自衛堡壘。歷代統治者,為了駕馭知識分子,可以用盡各種手段,但又都不能不承認和崇敬他們的知識,因此也就無法斷其命門,攻克這一頑固的堡壘。文革卻另有絕招,那就是供剝奪文化人的知識入手,先讓你有知變無知!知識難道可以消滅的嗎?當然不能。因為知識存在於文人的腦子裏,精神中,除非肉體被消滅,誰也無法剝奪。文革當然明白這一點。其方法是讓知識變成罪過,即把知識分成革命的和反動的,貼上反動卷標的知識雖未歸零,勝似歸零,直接變負,越多越反動。建國以來,這種手段已屢試不爽,但文化大革命做得最徹底。要了解此時中國文化人的狼狽相,只舉作為中國當代頂級文人的郭沫若為例就足夠了。

1966年4月14日,郭沫若在全國人大常委會會議上痛心疾首地檢討說:「在一般的朋友、同志們看來,我是一個文化人,甚至於好些人都說我是一個作家,還是一個詩人,又是一個什麼歷史家。幾十年來,一直拿着筆桿子在寫東西,也翻譯了一些東西。按字數來講,恐怕有幾百萬字了。但是,拿今天的標準來講,我以前所寫的東西,嚴格地講,應該全部把它燒掉,沒有一點價值。」「現在工農兵學習毛主席著作,寫的東西比我們好。我們這些知識分子,誇誇其談的什麼哲學家、史學家、什麼家,簡直不成家,可謂狗屁不如。」郭沫若的這個否定自我同時也是否定所有文化人的檢討發言,經最高批示,4月28日在《光明日報》全文刊登,不久《人民日報》與全國各大報紙都全文轉載,對全國知識分子起到了震懾和示範作用。作為中國文化最高殿堂的掌門人、中科院院長的郭沫若已經惶恐到承認自己的會部學問可以舊零,其它人更當如何?

郭沫若講這番話,還是文革山雨欲來初起未起之際,隨着文革的狂風暴雨席捲全國,幾乎所有的中外古今優秀文化都被列入批判打倒之列。大量珍貴書籍、文獻、資料、教材被損壞、被焚燒,學校停課,高校停招,圖書館關門,出版社停業,……,一時間,讀書無用、知識無用、知識越多越反動的口號響徹中國大地,發展到後來的樹立「白卷先生」的樣板,考教授的鬧劇,電影《決裂》中喊出的「手上的老繭就是上大學的資格!」的口號,知識無用論徹底統治了全國。知識分子自立的資本變成罪證,自傲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自衛的堡壘不攻自破。文革用釜底抽薪的辦法,終於找到打斷他們脊梁骨的封喉一劍!

招數二讓你可辱不可殺。

幾千年來,中國的文化人始終抱定這樣一個信條:'士可殺不可辱」。他們真的不怕死嗎?非也。但他們更怕受辱。死,是對肉體的剝奪,辱,卻是對精神的摧殘。如果要二選一,有風骨的文化人寧願選擇前者,因為他們把尊嚴看得高於生命。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很多文化人又把堅持信仰看得高於生命,把「文死諫」的「死」當作一種使命,一種殉道,可以流芳百世。相反,忍辱偷生則是莫大的恥辱,將會遺臭萬年。與之桴鼓相應的是,歷代統治者也大都默認了這一原則,把它當作穩定統治的平衡術之一。他們可以對「士」施以高壓,將其投入監獄,甚至砍掉腦袋,但「刑不上大夫」,不從人格人身上凌辱斯文。這無意中又成為文人保護自己脊樑的一道鎧甲。文化大革命正是看穿了這一點,反其道而行之。它對文人舉起的不是屠刀,卻是鞭子和污水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文人們的「外衣」剝得精光,對他們施以鞭笞,潑上髒水,變盡花樣,盡情羞辱。戴高帽,掛黑牌,塗花臉,陰陽頭,噴氣式,跪石子,用盡了一切下作的手段,目的只有一個:讓斯文掃地,顏面盡失,從精神上徹底摧垮文化人。

我們不想對那不堪回首的年代進行全面回顧,只擷取幾個鏡頭:

1966年8月23日,在北京國子監發生了醜陋的一幕。「紅衛兵造反派」打着「破四舊」的旗號,在國子監孔廟大院內把他們艘羅出的大量戲裝、道具堆成小山,縱火焚燒。同時把著名作家老舍、蕭軍、駱賓基、端木蕻良,著名藝術家荀慧生、馬連良、袁世海、侯寶林等三十多人抓來,分別掛上「黑幫分子」、「反動權威」、「美蔣特務」、「蘇修間諜」之類的大黑牌,進行現場批鬥。他們有的被剃成「陰陽頭」,有的頭上還被潑了墨汁。紅衛兵強令他們跪在火堆旁,忍受烈火炙烤,用道具刀棒或銅頭皮帶抽打。剛從醫院出來的六十七歲的老舍從上午到晚上,從文聯到文廟,先後經受兩輪長時間批鬥,肉體和精神受到極大折辱,因頂撞紅衛兵,說了一句「士可殺、不可辱」,當即被打得頭破血流,暈死過去。當晚,不堪受辱的老舍在太平湖投水自盡。

1966年6月18日北京大學發生六·一八」事件。40多名(有的回憶說是60多)教師、幹部,其中包括著名教授王力、吳組緗、王瑤等遭集體批鬥。部分學生在39樓設了「鬥鬼台」,採取戴高帽、掛牌子、打罵、罰跪,將墨汁倒在被鬥人的臉上,拿廁所的紙簍套在被鬥人頭上,甚至污辱女性等各種踐踏人格的手段。很多人反對並譴責了這種野蠻做法,遠在外地的毛澤東則表態「六·一八」事件不是反革命事件,而是革命事件。全國立刻聞風而動,掀起了批鬥、侮辱、迫害教授學者等文化人的高潮。在後來的北大校園內,不少大名鼎鼎的教授都遭受過類似的折磨,如美學教授朱光潛、東語系教授季羨林、西語系教授吳興華,等等。劫後餘生的季羨林在後來出版的《牛棚雜憶》中詳細描述了這讓人不堪回首的歲月。許多被批鬥、被折磨的教授、教師們無法忍受所未有的侮辱,而選擇了自殺。

1966年8月5日到8月7日,復旦大學野蠻揪鬥了一大批「牛鬼蛇神」,颳起後來人們所稱的「鬥鬼風」。在用乒乓球桌搭起的鬥鬼台上,各系競相拉出本系的「牛鬼蛇神」上台批鬥。他們被逼跪在台地上,手裏舉着牌子,上面寫着「某某分子某某某」,他們被反架雙臂,揪住頭髮,不斷拳打腳踢,變着花樣肆意折磨。數學系的蘇步青教授被押上台,主持大會的一位女同學邊聲嘶力竭地聲討、斥罵。邊把一瓶紅墨水倒在蘇教授謝頂的頭上,隨即將其推到台下,責令他在曬得冒泡的柏油路上學狗爬,再帶着紙做的牛頭帽子遊街。生物系在批鬥談家楨之後,用繩子捆着他在地上拖了很長的一段路,拖得死去活來。而七十多歲的化學系教授趙丹若,在鬥鬼台上被學生用草繩捆住從台上直接往下拉,不幸當場就跌死了。」在「鬥鬼風」的高潮中,大字報欄上還貼出一張漫畫《牛鬼蛇神群醜圖》,把周予同、周谷城、蘇步青、談家楨等老教授都醜化了一通。

除了肉體上的挫磨,讓文化人更難以忍受的還是精神折辱。1973年,四人幫為配合對「白卷英雄」的宣傳,策劃了一場「考教授」的鬧劇。瀋陽醫學院革委會和工宣隊以開會為名,把學院基礎部的38名教授、講師召集到教室,拿出事先策劃好的考題,釆取突然襲擊的方式進行考試。考試的結果可想而知,於是就把這些教師趕進了「毛澤東思想學習班」,逼迫他們承認張鐵生是「反潮流英雄」。毛遠新聽到匯報後大為高興,指示:「這個辦法很好,各校都可以試試,卑賤者最聰明,高貴者最愚蠢麼!對於資產階級教授們的學問,應以狗屁視之,等於烏有,鄙視,藐視,蔑視。考考教授又有什麼不可以!」很快,在江青一夥的支持之下,這股「考教授」歪風就在從遼寧刮向全國。

1973年12月中旬,毛澤東在一次談話中,肯定了毛遠新「考教授」的做法,他還提議在北京把大學教授集中起來,出一批題考他們。江青根據毛澤東的談話,在北京搞了一場規模更大的「考教授」。1973年12月30日,江青以中央文革領導小組的名義,召集國務院科教組、北京市革委會科教組開會,決定對教授「突然襲擊」,進行考試。為了怕教授們預先知道,釆取了欺騙手法,以召開座談會的名義把教授們騙到考場,突然拿出試題說要考試。理由是毛主席講過:老師成天考學生,現在也要考考老師。既然大學要考查學生的文化程度,那就先考考老師。「破師道尊嚴」。於是發下數學、物理、化學考題,強迫這些多年來從事文史哲、外語、體育、藝術、醫學、生物等不同專業的「臭老九」們當場答卷。這些考試的題目跟這些教授學的專業毫無關係,純粹是為了要證明「高貴者最愚蠢」。結果北京市參加考試的正、副教授共613名,200名教授、副教授交了白卷;及格者53名,佔8.6%;不及格的是560名,佔91.4%,總平均為20分,其中一個學校6個教授得了6分,人均只有1分。上海不甘落後,也如法炮製「考教授」。1974年1月3日,上海市革委會文教組召開各大學負責人會議,要求參照遼寧及北京的做法,也對大學正、副教授進行一次考試。考題以1973年高校招生測試中若干中等水平的試題為主要內容。1月5日上午,市革委會文教組對上海市18所高校650名教授、副教授進行考試。試題不顧教授專長,分政治、語文、數學、理化四部分共17題,考試結果及格65人,佔10%;不及格585人,佔90%。

面對突然襲擊考試,教授們備受屈辱,心懷激憤,他們中很多人用自己的方式進行了抵制和反抗。有的拒絕作答,乾脆交了白卷。有的當場在考卷上寫下自己的反對意見,有的故作怪異的答案,或諷刺詩句,表達內心的憤懣。北師大歷史系著名教授白壽彝被騙進「考場」後,在卷子上只寫下名字,便拂袖而去。,結果被廣播批判、通報全國。對於突襲考倒教授的「成果」,江青一夥十分得意,被作為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毫無知識、一竅不通、連大學生入學資格都沒有的事例而廣泛宣傳。他們發表了一篇《考教授有感》,登在國務院科教組的刊物上,對教授們極盡嘲諷污衊之能事。在1974年1月25日的批林批孔動員大會上,姚文元津津有味地描述如何用「考教授」戲弄知識分子:「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是什麼呢?有的教授答是注意清潔衛生。還有說是《水滸傳》是講什麼東西呢?有的教授說是講社會上很怪的事情。」江青接着說:「最糟糕的是,自命為社會科學家,但是對列寧的《帝國主義論》哪,五大特點哪,一概答不上,那麼,這就不能夠說是考得不對了。你自己專業是社會科學家嘛,列寧的名著嘛,《帝國主義論》嘛,有五大特徵嘛,一個也答不上。」江青們甚至還專門拍了一部未來得及上映的電影《反擊》,重點講述了這個「考教授」,作為「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戰果」。而文革後的一部「傷痕電影」《苦惱人的笑》,則讓人們帶着眼淚回顧了」考教授「的荒誕場面。試問,在這樣亘古未有的羞辱之下,中國的文人還怎樣能挺直自己的脊樑?

招數三讓你有口不能言

中國的文化人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卻有兩個武器足以讓人敬畏。一是有筆如槍,一是有舌如劍。正所謂:莫謂書生空議論,頭顱擲處血斑斑。只要你給他們發聲發文的機會,文弱的書生就會變成頭上長角的公牛,渾身帶刺的刺蝟,讓任何對手都倍感頭疼。然而,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卻通過精準打擊,讓知識分子集體「啞火」。方法很簡單:堵住他們的嘴,奪去他們的筆。有一個大家都熟悉的文革場面:批鬥台上,一排所謂的「反動學術權威」被按住腦袋架起雙臂彎腰撅腚,聽紅衛兵小將和工農兵造反派慷慨激昂地揭發批判其罪行,如果哪一個被批判者想做申辯,立刻招來一片雷鳴般的怒吼:「某某某必須老實認罪!」,「某某某拒不交代,只有死路一條!」「某某某不投降,就讓他滅亡!」。話不讓說,寫就更不必提。其時的媒體報刊,大部分被貼上「封資修」的標籤封閉了,小部分成為文革的喉舌,昔日的專家學者文人,只有被點名批判的份兒,哪裏還容得一字一句?再說了,他們恨不得把自己過去惹禍的文字全都付之一炬,哪裏還敢留下新的文字證據?要說要寫,只能像郭沫若那樣自貶,自污,自賤,檢討,認罪,自我批判,自我否定,或喪失文人氣節,違心地吹捧文革,許多人又不屑為也。

被封了口,奪了筆,文化人自然完全沒有了抵抗之力,任人擺佈。我們不能不想,這麼簡單有效的辦法,歷來的當政者為什麼就沒有想到,不去施行呢?遠的不去說,以我們一直認為最專制最殘暴的蔣介石政權為例。1932年10月15日晚,在國民黨巨額懸賞多年後,患病在家休養的中共早期領導人陳獨秀第四次被國民黨當局逮捕,陳獨秀被捕後,國民黨各界紛紛致電中央要求「嚴懲」、「處極」、「明正典刑」、「迅予處決」。1933年4月14日,國民黨江蘇高等法院開審陳獨秀,審判進行了三天,旁聽席上連過道里都站滿了人。章士釗主動為陳獨秀辯護,十分賣力,陳獨秀卻不領情,說:「律師所云惟其本人觀點而已。吾人之政治主張,以吾本人之辯護狀為準。」法庭上一片驚嘆:「革命家!」陳獨秀慷慨答問,「態度安閒,顧盼自若,有時且雋語鬨堂」。其《辯護狀》成為膾炙人口的佳作,上海滬江大學、蘇州東吳大學均選為法學系教材。審判後,55歲的「老青年」陳獨秀被國民黨以「危害民國罪」判刑13年,被押解江蘇省第一模範監獄,俗稱老虎橋監獄。陳獨秀卻將監獄變成了研究室。他在牢房裏擺了兩個大書架,上面堆滿了經史子集。在監獄中,陳獨秀寫下了《獨秀文存》第九版,蔡元培親自為這個在押犯人寫序。令國民黨大員們唏噓不已。《獨秀文存》被評為二十世紀中國最有魅力的文集之一。

陳獨秀被關押期間,宋美齡等顯要都曾前來探望。陳獨秀托胡適設法把《資本論》譯成中文,胡適認真操作,經常寫信報告進展情況,叫他放心。而本無深交的蔣夢麟特地前來探望,並攜來幾部章回小說,被陳獨秀視為知音。別的我們不多說了。奇怪的是,蔣介石難道沒有辦法和力量嚴厲懲罰他,就讓他法庭上豪言,監獄裏著述,慷慨風流,桀驁激昂,肆意挑戰統治者的權威,對比文革,何其愚蠢無能!還有,當「救國七君子」在國民黨法庭上慷慨激昂為自己辯護,弄得國民黨法官狠狽不堪時,什麼不把他們押到鬥鬼台上,到高帽掛黑牌擺噴氣式,再動員一批人(哪怕是地痞流氓)圍着他們高呼口號?。魯迅以筆為槍,對蔣介石口誅筆伐,向統治者公然宣戰,雖文被刪審人被通輯,仍能發文出書講演,蔣介石為什麼想不到對他的文字全面禁絕封殺?反過來想,如果魯迅活到文革,會是怎樣的結局?也許根本等不到文革。毛澤東曾說過,魯迅活到現在,要麼不再開口,要麼是在監獄繼續寫作。很多電影小說中中共黨員在監獄裏,在法場上慷慨陳詞,高呼口號,法場商高唱國際歌,英勇就義的場面更是讓人們敬佩,同時也看到蔣介石的愚蠢無能,居然容忍他們當面罵娘,當眾挑釁!如果他們聰明點,早點學到文革一招半式,何至於讓文化人如此猖狂?也許,這就是他們在對付文人上不如共產黨的地方吧!

招數四讓你秀才遇到兵

中國的文人脊骨雖硬,但也有一怕。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因為有知識有教養的文化人,喜歡講理,不怕辯論,君子動口不動手。但遇到胡攪蠻纏又氣勢逼人的「兵」,就沒了脈。好吧,怕什麼來什麼,文革就專門用「兵」來對'士',什麼兵?一是紅衛兵,一是工農兵。紅衛兵都是稚氣未脫的青少年,但在文革的狂熱煽動鼓動,卻一個個變成凶神惡煞,面對昔日敬仰有加的師長,貼大字報,開批鬥會,掄皮帶,戴高帽,用盡了各種頑劣手段,以肉麻當有趣,把污辱師長當成惡作劇,煞有介事地批判他們根本不懂的學術。中國的工農兵本來有敬重文人的傳統,但文革中知識分子變成反功權威,牛鬼蛇神,臭老九,在工農兵眼裏就成了土改時的土豪劣紳,按照毛澤東《湖南思念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大加讚賞的鬥爭方式,不再客氣了。古代秀才碰到個把兵尚且無理可講,文革中的文人面對的是排山倒海的群眾運動,是狂熱到近於發瘋的造反派,是被文革認可鼓勵的對「反動權威」、「黑幫分子」實行群眾專政,是私設公堂、牛棚、勞改所,和各種酷刑,進行肉體折磨,就真的剩下一條路:「只能老老實實,不許亂說亂動」了。

招數五讓你想死不能死

許多文化人難以忍受文革的高壓和屈辱,不惜以死抗爭,用死捍衛自己的尊嚴。但文革卻自有高招,讓你活着難受,死更不易。高招之一就是所有自殺身亡者,都死罪難逃,被戴上自絕於黨,自絕於人民的帽子,死有餘幸,罪加一等,褐及妻孥,株連九族。可憐已經決心赴死,卻先要費盡心機設計一個相對「安全」的死法,以免死有餘辜,禍及妻兒。鄧拓被逼自殺,在留下的遺書中仍然寫道:「作為一個共產黨員,我本應該在這一場大革命中經得起嚴峻的考驗。遺憾的是我近來舊病都發作了,再拖下去徒然給黨和人民增加負擔。但是,我的這一顆心永遠是向着敬愛的黨,向着敬愛的毛主席。當我要離開你們的時候。讓我再一次高呼: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中國共產黨萬歲!我們敬愛的領袖毛主席萬歲!偉大的毛澤東思想勝利萬歲!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偉大事業在全世界的勝利萬歲!」「翦伯贊夫妻攜手自殺,仍不忘記在大衣口袋裏留下一張字條:「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萬歲」。著名文藝理論家葉以群跳樓自殺身亡,給妻子和孩子留下遺書諄諄囑咐:「最後一句話就是要求你們認真讀毛主席的書,聽共產黨的話!為黨立功!」

著名京、崑劇表演藝術家言慧珠遭紅衛兵批鬥、毆打後自殺身亡,在絕命書中仍要寫上一筆:「感謝紅衛兵小將對我的幫助」。千古艱難唯一死,死最艱難唯文革!試問古今中外,有誰見過比這更悲慘的場面呢?這樣代價巨大的「死」,又有幾個人承變得起?求生不易,求死不得,文化人除了忍辱負重,彎下自已的脊樑,還有別的出路嗎?

五大絕招,五根大棒,五道枷鎖。幾千年來中國文化人的脊樑就這樣被文革敲斷,再也直不起來。今天,整治知識分子的這些手段早已絕蹤,但是,十年浩劫,百年遺毒。斷骨容易接骨難。中國文化人的腰板如今是否已經真正挺直挺硬呢?

但願經歷過文革的文化人不要忘記當日旳教訓,沒有歷過文革的後來人多多了解文革的悲劇,更珍惜今天!

責任編輯: 白梅  來源:美國海外電視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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