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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神聖真空的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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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文藝復興,莎士比亞藉哈姆雷特之口,對人的讚頌,也是對上帝創造的謳歌。人唾棄了上帝,迷信物質和科技,也就背棄了神聖。這是今日愛滋病、沙士、武漢肺炎蔓延全球的因由。一個民族連一個李文亮醫生也不能接納,一具國家機器將這個年輕而低聲講一句真話的醫生輾碎,如此民族,無人願意從屬,如此「祖國」,只是一頭哥斯拉。一個公民,即使在一個野生動物的屠宰場中,也要找尋神聖,否則必遭天譴。

英國當代哲學家Sir Roger Scruton不久前在觀察家雜誌撰文,批評當今西方社會的混亂,源於信仰真空,一切始自無神論的興起。

無神論者常常對「世界有沒有意義」的問題不以為然。演化論一度之深入人心,雖然有神論者著名地以人的眼球結構,與照相機科學設計之精妙比較,證明小小的眼球不可能由無而進化為一個神跡,雙方的爭吵從未結束。

當今的無神論,信仰的是「哲學家的神」(god of the philosophers):安詳,全知,超越物外,是抽象思維的存在。

但是絕大多數人不擁有抽象思維,並無仰對宇宙的天問,也並不認為上帝是一切的答案。

他們的問題都關係人生:雖然生滅有序,但如何生活,如何面對人生種種遭遇,或者冥冥中有所預示的超自然的體驗。

當今西方社會應該捫心自問的一個問題是:什麼才是神聖?為何人應該渴求神聖?神聖是超自然的真實存在,由一道來自世界之巔的光芒所照亮。

神聖並不高深,雖然也包括和先天的人生大事如戀愛,婚姻,出生,死亡。當誓言締結,或苦難得到救贖,或一個嬰兒受洗,一個垂死的人要求在他耳邊播放快樂頌。

或當一隻母貓剛下了四隻小貓,仔細舔它的孩子黏濕的新毛,你俯身去觀看,它戛然停止,用一對明亮的瞳孔凝視着你,這一刻,皆是神聖。

若人類沒有神聖感,應該很早就滅亡。新一代無神論者,Imagine there's no Heaven,約翰連儂誤世,令戰後兩代人希望當今之世消除宗教,可謂虛妄,就如妄想人生可以沒有死亡。

神聖是人性深處的體會,如長空閃電,如浪花擊石,如並非以科學計算電力和水力可以尋求。

無神論者主張,「自我」(self)是一種幻覺,人類無非是一個物種,正如法律無非是社會權力的一種關係,性愛無非是生育的衝動,蒙娜麗莎無非是畫布上的一灘顏色。

今日的世界,到處有人工的光環,因而無法辨別什麼是神聖的光芒。神聖只能黑暗中才能顯耀。

在現代社會,尋求真相,視同犯罪,堅持責任,遭到訕笑,一點擊即現虛擬的性愛,愛情被視為可以刪除的營運成本,一如銀行一切智慧化,不需要員工。

但自從文藝復興,莎士比亞藉哈姆雷特之口,對人的讚頌,也是對上帝創造的謳歌。人唾棄了上帝,迷信物質和科技,也就背棄了神聖。這是今日愛滋病、沙士、武漢肺炎蔓延全球的因由。一個民族連一個李文亮醫生也不能接納,一具國家機器將這個年輕而低聲講一句真話的醫生輾碎,如此民族,無人願意從屬,如此「祖國」,只是一頭哥斯拉。一個公民,即使在一個野生動物的屠宰場中,也要找尋神聖,否則必遭天譴。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蘋果日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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