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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髦論「老趕」 毛妻小蜜這樣折騰

—原創來稿 博訊螺杆:說時髦論「老趕」

面臨內外交困,中共當局在政治上就急切需要以「反修防修」來維穩,於是開動了所有的宣傳機器提倡艱苦樸素,用無產階級時髦去反資產階級時髦,以丑為美,老百姓穿一身洗白的工裝打幾塊破補丁,面黃肌瘦蓬頭垢面,居然是「勞動人民本色」了。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黑白顛倒的社會風尚?顯然,是執政者利用意識形態扭曲了中國人的價值觀和審美觀。

啥叫趕時髦?簡單的說,就是一種模仿行為,比如看到別人的裝扮很惹眼,就刻意學人家的樣子。大家都學起來,就形成了一種風氣,這個風氣叫時尚,也叫時興。我常勸家人女眷:如果自己有天賦條件,就不要總是模仿人家,要當表率,去領導新潮流,不然就是「老趕」。當然,雲想衣裳花想容,愛美是女人天性,但是看不到自己的特性和優勢,總是學別人的樣子,那不就成別人的鏡像了?「老趕」,就是指那些本來是愚昧無知的井底之蛙,卻因滿足了虛榮心而自大的人。比如有人自稱是國務院工作人員,其實他不過是中南海大院裏掃廁所的清潔工。華僑的稱謂很響亮,其實很多「老華僑」,都是在靠政府福利救濟生活,能幹上洗碗工就已經不錯了。

「老趕」,現在最時髦的解釋是「Out」,緊趕慢趕也趕不上的意思。它主要的表現是詐富,過去天津衛的市井小民擺闊,就是門框上掛塊豬肉皮,出門時用它擦一擦嘴巴,油汪汪的叨根牙籤,象是剛剛吃過肉,這就可以逢人海吹牛X了。但現在這個法子不再時髦,當今的時髦是戴名表(管它真的假的),還要穿件短袖褂子露出這名表,這樣才能展示自己富有,因此中國還產生了很多「表哥」貪官。再說虛榮,它是與實榮對應的,比如人家英國女王的榮耀,那就是實榮,是幾百年才生成的貴族氣質,她就是戴一頂牛仔帽也是女王。虛榮就是假的榮耀,徒有其表,一個小百姓,即使戴上了女王王冠,那也是沐猴而冠,所以名表也要看戴在什麼人的腕子上。

時髦這個詞,在今天有點貶義,含有譏諷的味道。在百科全書里,解釋的有點過於複雜,其實它就是一種小規模的社會運動。過去以為時髦可能是個外來語,查了典故,再次發現自己所知甚少,原來時髦一詞在漢語中歷史悠久,而且是褒義的。這個髦字,就說明一定是與毛髮鬍鬚有關。大概是古人以長髮長須為美,比如美髯公。《詩經•鄘風•君子偕老》中指出:「鬒髮如雲,不屑髢也」,意思是說,長長黑髮如雲一樣,根本用不着戴假髮。可見古人已經很講究美發了,而且已經發明了假髮。中文的最大特點,就是可以望文生義或顧名思義,把「時髦」一詞兩字分開看,所謂時,是指事物的目前狀態,即「現在進行時」,它不是指事物發展變化的歷史過程,是說現今、當前。英語語法中有時態詞,漢語沒有,要憑說話時的語境,還要加上時間名詞。

再看髦字,這是個會意字,由髟與毛二字合成,髟在古文中就是長發,而「髦,發中毫者也」(唐•玄應《一切經音義》),即毛髮中最長的那些,是異乎尋常出眾的意思。古人用它比喻英傑才俊之士,這也是有典故的,見《後漢書•順帝紀贊》:「孝順初立,時髦允集」;陸游《除制司參議官謝趙都大啟》:「茲蓋伏遇某官學窺聖域,望冠時髦」等等。那麼這個詞,擴展開就是:時下的精英。凡有名望的,包括青史留名的和正在當紅的所有人,都是曾經或正在的時髦人士。趕時髦,就是向先進的人或事學習,比如「向雷鋒同志學習」,雷鋒就是個時髦人士,而且很會趕時髦,他為啥時髦?一是靠他自己的表現(趕時髦),二是靠上級領導的發現,他不表現,就永遠是顆螺絲釘,再永不生鏽也沒人發現。

但是趕時髦,並不意味着一定能與時髦比肩或超越它,因為如果不具備時髦人士的天賦條件,是無論如何也趕不上的,所以有了東施效顰這個典故。西施的容貌是她的天賦,爹媽給的,別人沒有,不過她可能和現在所有的美女們一樣,喜吃零食,如瓜籽毛嗑什麼的從不離口,有慢性胃炎,所以經常心口疼,疼起來就皺眉頭,這是她最美的時候,叫顰,不是天賦,人人都可以學。但是長相丑的女人就不宜效顰,儘管眉頭誰都會緊皺,關鍵是皺在誰的臉蛋上?滿臉褶子的人更不宜效顰了,比如李瑞環總理,他皺起眉反而褶子會更多,能好看嗎?所以不能盲目效仿,北京話中的「老趕」,就很形象的概括了那些盲目追求時髦的行為,包含了引車販漿者流的「土氣」,暴發戶的附庸風雅和小市民故弄斯文的淺薄。「老趕」,在各個時期都有不同的表現和歷史意義,很值得回味。

我經常翻看老照片,發現中國五十年代初期,中國婦女們特別流行齊耳短髮和列寧服。這當然是延安的女幹部們帶來的,上行下效,女性群體是最具模仿特性的,比如北京取締妓女那會兒,女幹部們對妓女們政治教育,她們的裝束打扮自然也就被妓女們爭相效仿,因為妓女們都有個漂亮臉蛋和身段,結果颯爽英姿更好看了(其實她們就是披了麻袋片也不會難看),列寧服的雙排扣小翻領加上短髮,看上去比穿了幾十年的旗袍更加風姿綽約(不是現在新式裁剪的旗袍),這就領導了一種新潮流,令人耳目一新。同時,男人們也紛紛效仿中共男幹部,擯棄了長袍禮帽,留起了延安土八路式的鍋蓋分頭,穿戴上士林藍中山裝解放帽,一眼望去,滿街都是共產黨幹部了。可以說整個五十年代,中國人是以土為美,以洋為丑,是延安土八路的着裝打扮在主導中國的社會風尚。

中國人講究「須言志」,比如出家當了和尚尼姑,為表示六根清淨,要受戒剃成光頭,還有留髮不留頭剃髮令和太平天國長毛等等,都是緣於須言志。清末民初時代交替時,男人的辮子成了大麻煩,剪下的辮子要留起來,防備一旦皇帝復辟了再接上去,它是識別革命和不革命的重要標誌。國共合作「打倒列強除軍閥」那會兒,革命是一種時髦,女人剪短髮就象徵了革命,於是軍閥鑑別女人是否革命黨,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她是不是戴了假髮髻,即假「疙瘩鬏」。後來「國統區」鑑別共軍女間諜的方法也如是之,如何能使假「疙瘩鬏」不被扯下來,在當時是門技術也是藝術。那麼短髮和革命究竟是一種什麼關係呢?還不只是須言志,因為剪成短髮,就省了梳洗時間,這個時間至少要超過四十分鐘。比如劉胡蘭小姐,她要發動婦女幹革命,就無暇梳洗打扮。再就是女兵們上戰場和軍旅需要,那邊吹了集合號,這邊還在梳頭編辮子能成嗎?而且長時間不梳洗也不衛生,一是虱子們里里外外的爬,不美觀,二是害得戰友們得傷寒,三是會刺激男戰友們想入非非。

當然,以上現象也是因人而異,比如那些腦筋不開化的「死落後封建」,圍着鍋台轉的小腳女人,就不肯剪了短髮穿上列寧服上街招搖,認為那不是正經女人。持這種觀念的中國女人是絕大多數,又被絕大多數的男人認同,也就沒法實行剃髮令了。所以外表的革命化時髦與否,文化素質很重要,它本來就是給別人看的一種展示,是表明自己堅決擁護共產黨了。人們想在革命大潮中保護自己,那就要不斷的「老趕」,咸與維新。這和民國初期強迫剪辮子有明顯不同的意義,同樣是接受新思想,表面上看,前者是主動的,後者是被迫的。但是我們用今天的歷史眼光看,就會發現在這兩種事物的實質上,前者才是被迫,後者則不是,里表正好顛倒。因為前者伴隨的是大規模的土改和鎮反運動,那邊在大批的殺反革命,這邊誰還不敢「革命」?我和五毛辯論時曾說過:啥叫人民群眾擁護?就是把十個人殺掉一個,剩下的九個敢不擁護?反而要感謝不殺之恩。這在國外是有研究的,據說叫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畢竟土八路的東西太醜陋,在六十年代開始被人們擯棄,時髦也進入了兩種意識形態的角力,可以說,中國的六十年代曾經歷了一個短暫的文藝小復興時期。還是從上海這個「資產階級大染缸」開始,西風先從文化界刮起來,小說和電影首當其衝,「香風臭氣」也吹向了南京路上好八連。這股西風,其實不是從外邊軟進來的,是前民國時西方文化時髦的「死灰再燃」。與此同時,因「三面紅旗」慘敗而導致的大饑荒,人民生活水平急劇下降,普遍對社會不滿,人民懷念民國,台灣那邊也在嚷嚷反攻大陸。那麼面臨內外交困,中共當局在政治上就急切需要以「反修防修」來維穩,於是開動了所有的宣傳機器提倡艱苦樸素,用無產階級時髦去反資產階級時髦,以丑為美,老百姓穿一身洗白的工裝打幾塊破補丁,面黃肌瘦蓬頭垢面,居然是「勞動人民本色」了。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黑白顛倒的社會風尚?顯然,是執政者利用意識形態扭曲了中國人的價值觀和審美觀。

與五十年代時髦堪有一比的,是文革時的軍裝軍帽,這場「革命化」比延安土八路作風來得更兇猛,做為革軍革乾子弟的老紅衛兵,因為有得天獨厚的家庭條件,爹媽的舊軍裝就成了他們的特權標誌,引起平民子弟紛紛效仿。不過,在實行糧票布票的六十年代,平民出身的青少年學生換身衣服並不容易,一般都是撿了哥哥姐姐穿過的衣服,但是為了表現革命化,就要千方百計弄身假軍裝趕時髦,最起碼要弄頂假軍帽戴上來咸與維新。這有點象昆蟲的保護色,不過昆蟲們是自然選擇,人是社會選擇,也可以說是社會在選擇人。所以文革中「革命群眾」的一切時髦舉動,基本都是一種政治壓力所致,沒人強迫你「老趕」,但你在行為上卻必須「老趕」,這是一種群體脅從效應,通常的說法叫隨大流,隨波逐流。

毛時代的革命化時髦,如高舉小紅書背誦語錄,戴像章唱紅歌跳忠字舞等等,這些舉動僅僅是外在表現而已,毛澤東不會滿足這些表面文章,他更在意人民的思想革命化,不然口是心非,陽奉陰違是才最可怕的。事實也的確如此,文革中毀壞毛像,喊錯口號,背錯語錄的「現行反革命」層出不窮。但毛澤東有絕招,就是「階級鬥爭一抓就靈」,也就是上面說的殺一儆百,不斷的按人口比例製造出「一小撮」,然後由「百分之九十五的革命群眾」對「一小撮」實行「無產階級專政」,所以,革命化一定要「銘刻在腦子裏溶化到血液中」,不然早晚會淪為「一小撮」。另外,實踐也證明,洗腦教育使用軍事化強制手段效果最佳,因為每天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千篇一律,久而久之就生成了條件反射,這叫思想改造。所以在中國,軍隊和監獄這兩個地方,能培養出頭腦最簡單的忠誠奴才。

毛共時代的階級鬥爭弦,是隨着毛的衰老和文革結束而放鬆的。緊張過後就是相對的寬鬆,於是革命化的東西不再風光,這首先在農民身上得到了體現,農民是最講實用主義的,那時北方農民最時髦的服裝是黑條絨衣帽,因為這種布料不掉色,沾上泥土一拍就掉,厚實耐磨。這當然也有表率,就是三條驢腿鬧革命那個王國藩和五七幹部們帶頭穿起來的,和陳永貴的小褂比起來,這身裝扮要時髦的多。當時還有一支順口溜:鄉下佬進城,一身黑趟絨,先進飯館,後進聯營(百貨商店)。與農民的一身黑條絨相映成趣,城裏人時髦穿勞動布工裝,最時髦的是戴上一頂軍帽,因為「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能象徵自己是領導階級,但事實上革委會的一把手可全都是軍代表。鑑於這樣的現實,軍大衣也就成了領導幹部的身份標誌,這東西對普通民眾來說也很實用,既能當棉衣穿也能當被子蓋,所以當時的勞動保護多是軍大衣仿製品,做為平民也能以擁有一件真正的軍大衣為榮,於是「老趕」開始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實用階段。

中國進入了聯合國,緊接着就是中美建交,大概是江青看了些進口電影和畫報,突然覺得自己很Out了,中國婦女的形象很土,就仿照唐代服裝樣式親自設計,發明了一種中西合璧的「娘娘服」,據說當時是以紅頭文件推廣這一「新生事物」:穿與不穿,是個政治態度問題。不過這種模仿並沒長久,只流行了半年就都成了積壓品,因為一是不倫不類,不土不洋太難看。二是不實用,一寸打一個褶,費工又費料,哪來那麼多布票?三是不方便,要撩起來才能蹲坐,不然褶就亂了套。但是我認為,這可能也和引領者的自身形象有關,假設江青具有環肥燕瘦那樣的身段容貌,應該是不愁天下女人效仿的。據說趙飛燕瘦得能被大風颳起來,於是天下女人都以纖細瘦弱為美,一直流毒至今。楊貴妃則是胖得可愛,結果你看唐代的仕女畫,哪個不肥碩?如果倒退回延安時期,那時正風情萬種的江青穿上這「娘娘服」,也許還真的就能流傳下來。儘管是國母,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無論如何也是沒法與青春少婦相比的,這是自然法則。所以說好馬才能配上好鞍,表率表率,先要有表才能率。更重要的是,這時的中國民眾思想已經解放,開始有選擇的接受意識形態了。

時髦,也是文明開放社會特有的現象。毛的去世和「四人幫」的垮台,標誌了文革的結束,那時的中國知識分子似乎感受到了一點民主氣息,於是傷痕文學和西單民主牆雲涌而起,但他們並沒有認識到,共產黨不過是在經濟體制上趕了時髦,與時並進適應了國際大氣候而已,政治體制上還是個Out老趕。既然要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想改革開放,那就不可避免的湧入西方文化,於是各種文化時髦就應運而生,鄧麗君的歌,喇叭褲,迪士科,家庭舞會等等,儘管鄧小平企圖扼止西風東漸,發起了清理精神污染運動,八三嚴打槍斃了一大批追求資產階級時髦的青年男女,但無可奈何花落去,西方文化的大潮已經不可阻擋。1983年至1985年,從大抓跳舞大反黃色歌曲到大興跳舞大唱黃色歌曲,僅僅一年之隔,一切文革以降的「無產階級革命風尚」,就全都被掃進了歷史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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