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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中國網絡上出現多篇關於鄒家華的文章:鄒韜奮的大兒子,娶了葉劍英的女兒,早年留學蘇聯,64歲官至副總理,77歲才退休,如今98歲依然健朗等等,卻隻字不提他在三峽工程決策和建造中的重要作用。按照1986年6月中共中央和國務院的文件,三峽工程決策程序如下:第一步編制三峽工程可行性報告;第二步審查可行性報告;第三步中共中央和國務院批准經三峽工程;第四步交全國人大批准。1989年6月4日中共動用軍隊和坦克鎮壓了天安門民主運動,並違背1989年4月做出的「五年內不會討論三峽工程」承諾,為體現社會主義制度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和中共領導的英明偉大而決意上馬三峽工程。1990年8月22日鄒家華出任國務院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主任,讓編制三峽工程可行性報告的官員、專家直接參與審查,使得審查成為一場可笑的遊戲,從而讓漏洞百出的三峽工程可行性報告輕鬆過關。1992年1月17日和2月20日鄒家華分別在國務院常務會議和中共政治局常委會上詳細介紹審查三峽工程論證報告的經過,幫助完成第三步。1992年3月21日鄒家華在全國人大會議上做興建三峽工程議案的解釋,使得議案最終通過了全國人大的批准。1993年初國務院成立了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李鵬親自擔任主任,鄒家華出任排序第一的副主任,之後幫助李鵬制定了《三峽工程移民條例》,迫使113萬居民搬遷(實際搬遷居民超140萬)。1994年鄒家華主持了三峽工程開工儀式和1997年三峽工程大江截流儀式。1998年李鵬卸任總理和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主任職務,鄒家華也卸任副總理和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副主任職務。鄒家華幫助中共建造了三峽工程這座愚蠢的紀念碑,這段歷史不會被忘卻。
一、關於鄒家華的三篇文章都不提三峽工程
圖1:1997年11月8日鄒家華(前排右起第三人)主持三峽工程大江截流儀式。大江截流儀式是三峽工程的巔峰點,江澤民、李鵬率一大批中央和地方領導幹部出席,陣容非常龐大。自那之後,三峽工程開始走下坡路,圖片來源:網絡截屏
2023年11月10日搜狐網刊登鄒記福撰寫的題為《鄒家華,人人愛戴,如今97歲,身體依舊健朗!》[1]的文章,全文1千2百餘字,含不少家庭照片,作者自稱也是鄒家人,自然知道鄒家的那點事,但是隻字未提鄒家華參與三峽工程決策和建設的事情。
2024年9月12日搜狐網刊登耿金濤撰寫的題為《鄒家華:17歲參加新四軍,64歲升副總理,77歲退休,現95歲仍健在》[2]的文章,全文2千餘字,也是隻字未提鄒家華參與三峽工程決策和建設的事情。
2024年9月23日網易首頁刊登了春序史撰寫的題為《鄒家華娶了葉帥的女兒,64歲官至副總理,如今98歲依然健朗》[3]的文章,全文長約3千字,附上了許多家庭照片,同樣隻字未提鄒家華協助三峽工程決策和建設的事情。
網絡上還有多篇內容十分類似的文章,只是作者的姓名不同,題目有所不同,也都沒有提到鄒家華參與三峽工程決策和領導建設的事情。
難道鄒家華與三峽工程的決策和建設真的沒有關係嗎?還是鄒家華不願意談及其在三峽工程決策和建設中的那些「過去的事情」?
二、《李鵬三峽日記》把鄒家華對三峽工程的功績排在了鄧小平、江澤民和朱鎔基之後,列第四位
李鵬在《眾志繪宏圖——李鵬三峽日記》一書的前言中,對中共各位領導在三峽工程的決策和建設過程中的作用做了具體定性[4]:
——鄧小平對建設三峽工程作出了重大決策;
——江澤民就任中共中央總書記以後,第一次出京考察的地方就是三峽垻址。1989年以後,所有關於三峽工程的重大決策,都是由江澤民同志主持制定的,他對三峽工程的建設發揮了重要的領導作用;
——1998年朱鎔基總理繼我之後任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主任以來,對三峽工程及移民工作的順利進行發揮了重要作用;
——曾任國務院副總理的鄒家華、吳邦國,政協副主席錢正英,還有黨和國家的其他領導同志,對三峽工程建設都發揮了重要作用;
——李伯寧、蕭秧、郭樹言、陸佑楣、甘宇平等有關部門和地方的負責同志,也都對三峽工程和移民工作的具體實施做出了重要貢獻。
在李鵬的眼中,鄒家華對三峽工程的功績排在鄧小平、江澤民和朱鎔基之後,列第四位,對三峽工程建設發揮了重要作用。
三、李鵬:你們打個報告送交家華,讓他批個意見,然後交給我簽個字
圖2:1948年赴蘇留學的李鵬(左)和鄒家華在莫斯科合影,圖片來源:網路截屏
鄒家華生於1926年9月28日,父親鄒韜奮是一位著名的新聞工作者,1926年起擔任《生活》周刊的職務主編。用現在的話來說,《生活》周刊是當時國內媒體中反對國民政府的一面大旗。1933年1月鄒韜奮加入中國民權保障同盟,當選為執行委員。1936年8月他擔任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執行委員。11月22日鄒韜奮與沈鈞儒等七位救國會執行委員被捕,史稱「七君子事件」。1937年7月31日獲釋。1938年6月鄒韜奮參加國民參政會,後又擔任救國會海外工作委員會常務幹事,當時鄒韜奮居住在香港。在政治上鄒韜奮屬於中國知識界中的左派,是中共統戰的主要對象。香港淪陷後,鄒韜奮轉移至中共東江游擊區,1942年11月到中共蘇中根據地,再到中共蘇北根據地。1943年3月鄒韜奮患病到上海治病,1944年7月24日在上海病逝。對於鄒韜奮的去世,中共表示相當的惋惜,毛澤東親自題詞,給予高度評價。按照官方媒體報道,中共中央根據鄒韜奮遺囑中的申請,追認其為中共黨員。更有可能,鄒韜奮生前已經是中共黨員,死後通過追認的方式予以公開。1995年11月5日中共在人民大會堂集會紀念鄒韜奮誕辰100周年,江澤民、李鵬為大會題詞,李鵬親自出席並發表講話。中國大陸新聞界的最高獎是鄒韜奮命名的「韜奮獎」,後與「范長江新聞獎」合併為「長江韜奮新聞獎」。另外中國出版工作者協會設「韜奮出版獎」,稱是出版屆高層次、高榮譽的獎勵。可見鄒家華是來自一個紅色家庭,是典型的紅二代。
鄒家華是鄒韜奮的大兒子,鄒家華有弟弟鄒竟蒙、妹妹鄒嘉驪。鄒韜奮去世之後,18歲的鄒家華參加了新四軍,先在新四軍建設大學學習,後在山東、黑龍江中共的政府機關工作。1948年起鄒家華在哈爾濱工大參加補習俄語,為赴蘇聯留學做準備。這批赴蘇聯留學生被簡稱為4821。48是指1948年,赴蘇留學的時間;21是指一起赴蘇留學的是21個人,他們是已故或者在世的中共領導人的子女,如李鵬,如葉劍英的女兒葉楚梅等等。中共當時已經制定計劃地將中共領導人的子女送到蘇聯,系統地接受蘇共的教育,為將來接班做準備。除這21人之外,後來還有不少中共領導人的子女陸陸續續到蘇聯留學,如孫維世等等。這幫系統接受了蘇聯洗腦的留蘇學生,對三峽工程上馬,乃至對中共至今仍然採取的親俄政策影響很大。
記得那年一位留學生的父母來德國來探望女兒,到家中小敘。這位留學生的母親也是是中共第一代著名領導人的後代,與李鵬等一起在延安長大,後來又和李鵬、鄒家華一起去蘇聯留學。4821赴蘇聯留學生組成黨支部,李鵬任支部書記,鄒家華和任湘任支部委員。後來李鵬又成為留蘇學生會的主席。
下面是這位留學生母親講述的故事:中國講資格,其實就是論參加革命時間的早晚。參加革命越早,資格就越老,醫療和離退休待遇也就越好。1945年參加革命是評定資格的一條硬槓子。在延安長大、後來去蘇聯留學的紅二代們,多是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中回國參加工作的,參加革命的時間都是在1949年之後,他們覺得這個規定讓他們吃了虧。在解放區長大的紅二代們找到了一個「理由」,就是他們在延安等地參加過兒童團,查過路條放過哨等,這也是參加了革命。他們串聯起來,找到當總理的李鵬同學要求解決待遇問題。李鵬說,你們打個報告送交家華,讓他批個意見,然後交給我簽個字。這批留學生拿着報告去找一起留蘇的哥們鄒家華。鄒家華批意見後再交給李鵬,問題就這麼解決了。李鵬和一起留蘇的學生都成為了1945年前就參加革命的「老革命」。為什麼要找鄒家華辦理?一是鄒家華是一起留蘇的同學,大家彼此熟悉;二是鄒家華當時已經是國務院的領導成員之一;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鄒家華在1945年之前已經參加了新四軍,不是此事的直接受益者,批准此事沒有個人受益的嫌疑。從這件小事中可以看出,鄒家華和李鵬是什麼樣的關係。同時也可以看出,這些留蘇老革命的初心到底是什麼。
中共領導層對留蘇學生十分重視。1949年12月16日毛澤東第一次出國訪問便來到莫斯科,除了給斯大林的70歲生日祝壽送禮外,還要簽訂中蘇友好同盟條約,把中國牢牢地綁在老毛子的戰車上。1950年2月17日晚毛澤東和周恩來在中國駐蘇大使館接見了李鵬、鄒家華這批留蘇學生。之後凡有中共領導人或領導夫人到蘇聯訪問或者看病,都會去看望這批留蘇學生,體現了中共高層對留蘇學生的特殊關心。
1955年鄒家華結束了在莫斯科鮑曼國立技術大學機械系的學習回國,並和葉劍英的女兒葉楚梅結婚。所以,鄒家華不但屬於紅二代還屬於「女婿幫」。李鵬也在同一時期結束學業回國。
文化大革命後,鄧小平與陳雲對子女接班問題達成共識:「還是我們的孩子可靠,不會掘自己的祖墳。」「江山是我們打下來的,因此繼承這個江山也應該是我們的後代。」「一個家庭至少出一個人,出一個人的意思是掌握大權。」[5]得益於這樣的幹部政策,李鵬、鄒家華等均被安排在最重要的領導崗位上。
四、政壇上緊隨李鵬同進退的鄒家華
《維基百科》在介紹鄒家華時,提供了下面一張簡圖,提供了關於鄒家華的最最重要的信息:
圖3:《維基百科》字條:鄒家華,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在介紹鄒家華簡圖的最顯眼的部位出現了「總理李鵬」四個字,用意十分明顯。
鄒家華自1991年4月8日至1998年3月17日擔任副總理。提名鄒家華擔任副總理的都是李鵬。
鄒家華的提升要比李鵬更早,有人以為這是得益於他是葉劍英的女婿。1973年鄒家華已經擔任國務院國防工業辦公室副主任、黨組副書記,官至副部長級。1977年8月鄒家華已經被選為中共中央候補委員。而當時李鵬還只是北京市電力工業局革委會副主任、黨委副書記。1979年4月7日李鵬時來運轉,擔任電力工業部副部長、黨組成員。1981年3月2日任電力工業部部長、黨組書記。1982年9月李鵬在中共第十二屆全國大會上當選中共中央委員(1985年9月鄒家華被增選為中共中央委員)。1983年6月李鵬出任國務院副總理。1985年9月24日李鵬被增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和中共書記處書記。1987年11月2日在中共第十三屆一中全會上李鵬當選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排名僅在趙紫陽之後。1988年4月身兼中共中央總書記和總理的趙紫陽辭去總理一職,由李鵬接任總理。在李鵬的提名下,1985年擔任兵器工業部部長、1986年12月擔任國家機械工業委員會主任的鄒家華當上了國務委員,併兼任機械電子工業部部長,1988年12月鄒家華任國務委員兼任國家計委主任。
1989年6月4日中共動用軍隊和坦克鎮壓了天安門民主運動。在接下來的中共十四屆三中全會上江澤民取代了趙紫陽當上了中共中央總書記。李鵬還是擔任國務院總理,似乎在仕途上沒有長進,但是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建設三峽工程的權力。1990年8月22日鄒家華出任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主任。鄒家華的弟弟國家氣象局局長鄒竟蒙也擔任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委員。1991年4月8日李鵬提名鄒家華擔任國務院副總理。1991年8月3日鄒家華領導的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完成對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的審查。1992年3月16日李鵬代表國務院向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遞交了提請審議興建長江三峽工程的議案。3月21日鄒家華代表國務院向全國人大代表做關於提請審議興建長江三峽工程議案的說明。1992年4月3日第七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對國務院的興建三峽工程議案進行投票表決,竟然有177票反對,664票棄權,更有25位代表退出會議大廳未按表決器,為中共人大歷史上絕無僅有的約三分之一人大代表不贊同的結果通過了三峽工程議案。
1992年10月18日在中共第14次全國代表大會上鄒家華當選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1993年1月國務院成立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負責和監督整個三峽工程的建造和移民工作,李鵬親自擔任主任,鄒家華擔任排位第一的副主任。1993年3月30日在李鵬的提議下,鄒家華繼續擔任國務院副總理。
因已經擔任兩屆總理,1998年3月李鵬轉到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任常務委員會委員長,鄒家華也跟着李鵬到全國人大擔任副委員長。
2002年11月15日李鵬在中共十六屆代表大會上卸任中共政治局常務,鄒家華也卸任中共政治局委員。2003年3月在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李鵬卸任人大常務委員會委員長職務退休,鄒家華也跟着卸任副員長職務退休。
可見《維基百科》在介紹鄒家華簡圖的最顯眼的部位出現總理李鵬四個字還是十分有道理的,十幾年來鄒家華跟在李鵬身後亦步亦趨。沒有李鵬的提名推薦,就沒有鄒家華的64歲官至副總理,77歲才退休。鄒家華對李鵬而言,你辦事我放心。
五、李鵬把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主任的重任交給了鄒家華
1986年4月下旬、五月上旬趙紫陽、李鵬分別帶隊考察了三峽庫區,然後到四川萬州會合繼續開會討論三峽工程,形成了兩個決定:第一個決定是撤銷三峽省籌備組;第二個決定是關於進一步開展三峽工程論證[6]。筆者以為,這是一個權利交易的結果,第一個決定是趙紫陽提出並堅持的,第二個決定則有利於李鵬,三峽工程論證成為李鵬主導的一場戲。
1986年6月,中共中央、國務院下發了15號文件,即《關於長江三峽工程論證有關問題的通知》,主要內容為:
(1)由水利電力部廣泛組織各方面的專家,進一步論證修改原來的三峽工程可行性報告。要注意吸收有不同觀點的專家參加,發揚技術民主,充分展開討論,得出有科學根據的結論意見。在廣泛徵求意見,深入研究論證的基礎上,重新提出三峽工程的可行性報告。
(2)成立國務院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負責審查水利電力部提出的三峽工程可行性報告,提請中央和國務院批准,最後提交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審議。委員會由國家計劃委員會、經濟委員會、科學技術委員會、中國科學院、財政部、水利電力部、城鄉建設環境保護部、交通部負責同志以及有關方面人員組成,由李鵬同志任主任,宋平、宋健同志任副主任。
為加強這一工作的領導,中央指定李鵬、薄一波、王任重、程子華同志負責協調三峽工程的論證工作。
中共中央、國務院下發的15號文件,規定了三峽工程的決策程序:
(1)由水利電力部組織專家重新提出三峽工程的可行性報告:
(2)國務院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審查水利電力部提交的三峽工程可行性報告:
(3)中共中央和國務院批准經國務院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審查通過的三峽工程可行性報告:
(4)最後提交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審議批准。
《關於長江三峽工程論證有關問題的通知》是一個有利於李鵬的決定,不僅僅是把組織三峽工程的可行性報告的權力從國家計委和國家科委轉到水利電力部手中,而且由李鵬決定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的組成。國務院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在三峽工程的決策程序中起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作用,一個審查把關的作用。如果與中國的高考制度相比,水利電力部提交三峽工程的可行性報告,就是考生參加考試,國務院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是審批考卷的考官。如果與一場體育比賽相比,水利電力部是參賽的一方運動員,工程反對派是另一方運動員,國務院三峽工程審查委員會是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