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美國郵政總局為紀念吳健雄對科學的貢獻發行紀念郵票。如果胡適地下有知，他一定會為此而驕傲。
上世紀20年代末，中國公學因為學潮難以為繼，聘請胡適返回母校擔任校長。胡適上任以後，使學校面貌煥然一新，學生也由300餘人猛增至1300人左右，而吳健雄、羅爾綱和吳晗，就是當時的學生。
如果說羅爾綱和吳晗因為學的是文科，所以深受胡適影響的話，那麼學理科的吳健雄，與胡校長又有什麼關係呢？原來，理科學生兼修文科，是胡適的一貫主張；抽出一定的時間為學生上課，也是他身體力行的原則。
吳健雄自幼聰穎好學，成績超群。她雖然是學理科的，卻捨得花大量時間閱讀文科書籍。有一次，胡適因為吳健雄作文優異，破天荒地給了她100分。這件事成了胡適後半生津津樂道的一個話題。
1930年，胡適離開中國公學返回北大，吳健雄也考入中央大學數學系。後來，她因為被愛因斯坦、居里夫婦等科學巨匠所吸引，在第二年轉到了物理系。
1934年，吳健雄畢業後先在浙江大學任教，後在中央研究院從事研究。1936年，她進入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在塞格瑞指導下從事原子物理學實驗研究。他們的研究成果，為結束二戰做出重要貢獻。
抗日戰爭開始後，胡適臨危受命擔任駐美大使，這使他們有了見面的機會。胡適從華盛頓去美國西部時，總要去看這位得意的女弟子；吳健雄也借暑假東遊的機會，去探望自己的老師。
我從《胡適來往書信選》所收的幾封信中看到，身為師長，胡對吳非常關心；作為學生，吳對胡也極為崇敬。然而，這種純潔的師生情誼也很容易引起誤會，這讓吳女士非常苦惱。
有一次，她在信中對胡適說：為什麼有許多人最愛蜚短流長？她還說，每當想到您現在所肩負的重大責任，我便連孺慕之思都不敢道及，希望您能原諒我，只要您知道我是真心敬慕您，我便夠快活了。
1942夏，吳健雄正準備與袁家騮結婚，看到當地報紙說胡適要來訪問。她以為恩師能夠順便參加他們的婚禮。沒想到這是誤傳，讓她非常失望。
袁家騮是袁世凱的嫡孫，也是一位優秀的物理學家。簡樸的婚禮之後，為了讓丈夫進入美國無線電公司繼續從事尖端技術研究，吳離開了風和日麗的加利福尼亞。
1946年，一位美國教授在退休前希望將自己的藏書捐贈給中國的一所大學，在吳健雄的努力下，這批圖書送給了胡適領導的北京大學。
1962年2月，胡適大病初癒，吳健雄偕同丈夫由美國赴台灣參加中央研究院院士會議。他們一下飛機便去看望胡適。吳健雄看吳大猷也在座，便風趣地說：「你是饒毓泰先生的學生，饒毓泰和我都是胡先生的學生，從輩份上來說，你應該喊我『師叔』的。」
兩天後，胡適在歡迎新院士的酒會上也饒有興致地提起這件事。他說：「我常向人說，我是一個對物理學一竅不通的人，但我卻有兩個學生是物理學家：一個是北京大學物理系主任饒毓泰，一個是曾與李政道、楊振寧合作驗證『對等律之不可靠性』的吳健雄女士。而吳大猷卻是饒毓泰的學生，楊振寧、李政道又是吳大猷的學生。排起行來，饒毓泰、吳健雄是第二代，吳大猷是第三代，楊振寧、李政道是第四代了。……這一件事，我認為平生最得意，也是最值得自豪的。」
遺憾的是，在這次酒會上，胡適也許是因為太興奮了，便不顧醫囑多講了幾句，致使心臟病突然發作而倒地。吳健雄萬萬沒有想到，她與恩師的這次見面，竟會成為永訣。
斯人已去，風範長存。我們從胡適和吳健雄的照片中，不僅可以看出他們的高貴、善良的人格魅力，還可以發現他們在那個時代不隨波逐流、不以勝敗論英雄的性格特徵。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沒有像吳晗和楊振寧那樣，成為歷史和瓜眾嘲笑的對象。
2021-02-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