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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有不少老人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2022年12月28日,浙江寧波某村衛生室內,醫生對兩位老人進行問診。照片由受訪者供圖

最近三周,新冠病毒傳播的速度之快,讓幾乎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部分專家表示,按照病毒的發展規律,重症高峰一般會在感染高峰的2-3周後出現。

以此推算,歲末年初,各地將出現第一波重症高峰。此時,高齡老人的防護與救治成為各級醫院的重點。

相比城市居民,農村老人大多離群索居,就醫購藥條件更加困難。過去一周,《財經》記者採訪了河北、吉林、浙江、雲南、廣東、江西、山東等地的農村居民,重點了解疫情下的老人狀況。

鄉鎮醫院救治水平有限

「有不少老人沒能熬過這個冬天。」王言對《財經》記者說,12月以來,周邊村落里放鞭炮、擺白事宴席的活動幾乎每天不斷,而他來這裏半年,從沒看到過這樣的情景。

半年前,王言來到廣東省梅州市西陽鎮新聯村旁邊的梅州市梅江區白宮學校支教,這裏距離廣州市約400公里,幾乎都沒有受到疫情波及,沒有暫停線下教學,也鮮有新冠病例,直到12月中旬。

從兩周前開始,感染者悄然增加。王言所在的學校在聖誕節之前就提前放了寒假,大部分師生都比較淡定,也有少數人很焦慮,他們並不擔心自己感染,而是擔憂家裏上了年紀又沒打疫苗的老人。

學生們大部分來自周邊的村鎮,隨着學生們返家,新聯村和周邊村鎮感染的也越來越多。王言估計,現在,周邊村鎮感染的比例應該已經超過70%。

浙江省寧波市西南部某村一名村幹部稱,此前村裏有老人發燒,四天無法進食,家人開車送其去縣裏的醫院,排隊很久,只配到幾粒藥、一些鹽水,凌晨三點多才到家。兩位受訪村民提到,附近鎮上的醫院,退燒藥也已脫銷。

即使有退燒藥,鎮醫院大多也很難有能力接診感染的老人。浙江寧波一家鎮衛生院,目前退燒藥品還算充足,在開藥的時候,醫院還可以按粒分配,每位患者給兩天的用量,但醫護人員被感染導致人手不足。

該衛生院所在鎮,約有常住人口3萬。衛生院工作人員李芳稱,他們於12月15日左右迎來感染高峰,發熱門診湧入大量病人。李芳告訴《財經》記者,該院原有10個臨床醫生,現在能上崗的只有4個。因為人手不足,發熱門診只在白天開放;夜間,發熱、不發熱的病人都聚集到普通急診,這又造成交叉感染。

該院已經一年不接收住院病人了。過去三年,這家醫院的醫護人員除在本單位工作,還須承擔疫情防控任務,到隔離點、高鐵站、道口等進行核酸採樣,上門給次密接居家隔離者做核酸等。

來自國家衛健委的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末,中國2.96萬個鄉鎮共設鄉鎮衛生院3.5萬個,衛生人員149.2萬人;中國49.0萬個行政村共設村衛生室59.9萬個,在村衛生室工作人員136.3萬人。

雖然村衛生醫療工作人員規模在變大,但村民普遍對鄉鎮衛生院等基層機構缺乏信任,認為這裏只能診療「小病」。浙江寧波西部某村的村醫孫明稱,離村車程10分鐘的鄉衛生院是全科醫院,但沒有拍CT的條件,遇上重症病人,鄉衛生院也會提出讓病人轉至更高級的醫院;車程半小時的鎮衛生院能拍CT,但村民遇上需要檢查身體或是重症的情況,多會選擇開車一個多小時,前往縣城或是市區醫院。

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常務副院長裘雲慶表示:各地感染的峰值有所區別,重症的峰值也會不一。按照病毒的發展規律來看,重症高峰一般會在感染高峰出現的2~3周後出現,各級醫院急需做好救治重症患者的準備。

王琪是吉林省琿春市某鄉鎮醫院院長,他提到最近三年基層醫療的業務水平在下降。「之前三年我們幾乎接觸不到發熱患者,政策要求直接將病人轉到上級醫院及定點醫療機構,鎮衛生院發熱門診都不開,退燒藥也儲備不多,因為沒人用。」

12月疫情突然爆發,發熱病人開始湧進,退燒藥很快就用完了,鄉鎮醫院有些手足無措。王琪說:「醫患需求有明顯差距,患者可能對我們期望很高,但我們的業務水平和服務能力相對來說有些滯後。」

「基層的卡點作用沒有發揮出來,」王琪分析說,「一開始是沒有患者,導致藥品沒有儲備,接着導致業務水平荒廢。現在患者來了接不住了,民眾的信任度就沒了,就往大醫院跑,哪怕要多花錢。」

空巢老人買藥難

河北、雲南、吉林、安徽、浙江等地的村民都表示,村里老人只要有藥,不是太嚴重都不會去醫院。但對於一些特殊老人,買藥並不容易。

圖1:12月28日,四川省廣元市青川縣姚渡鎮衛生所,輸液的人少,村民大多選擇在家自愈。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寧波村醫孫明所在的衛生室只有她一位工作人員,服務全村約六百常住人口。

12月5日,浙江省優化疫情防控措施,不再開展常態化核酸檢測,取消購買「四類」藥品(退燒、止咳、抗病毒、抗生素類藥品)的管制措施。

看到通知後,孫明馬上聯繫鄉衛生院,想配置30盒退燒藥;但衛生院告訴她,藥沒有那麼多。12月14日,她從衛生院帶回10盒泰諾、20瓶咳嗽糖漿。彼時村里還無人確診,但有村里老人聽了城裏子女的提醒,提前來買藥防備。十盒泰諾能供十個人,三天就售罄了,孫明當時沒有省着開藥的意識,她沒想到自那以後,退燒藥變得如此緊俏。

她們周邊村的一些村醫,有的反應過慢,想去衛生院取藥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退燒藥了;有同行告訴她,自己去醫藥公司進貨,也拿不到藥。

12月17日左右,孫明所在的村里開始出現陽性病例,一天有六七個人來買退燒藥,但泰諾早已售罄。鄉衛生院也沒藥了。

12月21日,孫明又去拿藥。她看到鄉衛生院的退燒藥,都是兩粒、三粒地省着給,且只提供給發熱者;衛生院二十多位醫護人員,有十多位感染,部分無症狀感染者還在堅持上班。孫明在衛生院待了兩三個鐘頭,只帶回來點高血壓藥、牛黃解毒片。次日,她也開始發燒。

貴州省安順市普定縣某村鎮社區有5300多戶居民,其中60歲以上老人和12歲以下的小孩超過四分之一。村鎮居委會書記劉偉正在通過多種方式聯繫退燒藥供應。劉偉告訴《財經》記者,自12月16日一位外地返鄉人員出現高熱症狀之後,目前社區裏有近600人有類似症狀。

劉偉說,鄉鎮醫院的布洛芬和對乙酰氨基酚價格在10元到28元之間,價格合理。鎮衛生院、村衛生室、藥店之前還有一定數量退燒藥,如今鄉鎮藥店買不到退燒藥了,只能去縣城購買,來回需要4個多小時。村里信息閉塞,大部分村民家裏都沒有存藥。

劉偉最擔心村裏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他們很難去縣城買藥,同時又是易感人群。

居委會之前組織村幹部定期探望、照顧空巢老人,傳遞一些防疫知識,在沒有退燒藥的情況下尋找其他辦法。現在村幹部也都症狀明顯,只有劉偉症狀比較輕,還在值守。

尹冰和母親都是醫生。母親在雲南省曲靖市某城郊村衛生服務站工作,她告訴《財經》記者,村里大概80%的家庭都有陽性病人。目前衛生服務站的針水供應充足,但是缺布洛芬和對乙酰氨基酚等退燒藥。服務站不能自行購藥,得由當地醫療系統統一採集,然後分發給衛生服務站,但現在醫療系統也採購不到退燒藥。因此,服務站的醫生一般給病人開克感敏、抗病毒顆粒、感冒清熱顆粒、急支糖漿等藥,克感敏拆開來賣,每個病人給幾片,大約是五六天的藥量。

孫明介紹說,這幾年衛生室沒有儲備過上呼吸道相關藥品,村醫若是給病人開出相關藥品還會被罰款。因此,孫明接診的多是高血壓、糖尿病等慢性病人,上呼吸道疾病「一律不看」。

一般來說,村鎮衛生服務站往往是藥品供應的最後一站,大城市的醫院、藥店都進完貨,才輪到鄉村。

山東省萊州市朱由鎮路宿村村民張紅娟說,縣城已經開始發放退燒藥,但這項「福利」尚未滲透到村鎮。目前,縣城裏有4家藥店可以排隊領退燒藥,但他們都不會去,「去了也領不到。」村民更相信多喝水、多睡覺,家庭群里傳遞着各種食療偏方。也有村民找醫生開中藥,但中醫明確告知,中醫只有預防作用,增強免疫力,退燒效果並不顯著。

在湖南張家界偏遠地區,一個以老年人為主、80多個人的小村落里,宋宣一家抵抗病毒的辦法是多吃水果。「家裏有桔子樹,每天吃上2-3個。吃好喝好,其他什麼也不用準備。」這是宋宣的媽媽,一位縣城裏的醫生為家裏開出的方子。

宋宣告訴《財經》記者,他媽媽所在的縣城的醫院裏陽性病人已經很多了,但是村子裏還沒有疫情的蹤跡,「我們這裏沒有衛生院,最近的鄉鎮衛生院也在3公里之外。我媽媽的醫院就更遠了,平時有人得了嚴重的病,都是縣城裏的醫院的救護車來拉走,也得開上幾十公里。」他表示,交通的閉塞讓村民有了一種與世隔絕的自信,大多數人認為,疫情根本不會在這裏發生,「因為我們幾乎是自給自足,一年也來不了幾個人,平時這裏沒有人戴口罩,也沒有聽說誰囤了藥。」

亂用抗生素現象普遍

缺藥情況下,應對疫情村民更多會選擇輸液,但存在大量亂用抗生素現象。

周雨是一名醫生,老家位於雲南省彌勒市某農村。「我大舅和大舅媽陽了,他們四個子女家裏都有人陽,二舅家陽了一個,二伯四伯也都陽了……」周雨悉數着親戚感染的情況,大都是一家一家的中招。

據周雨觀察,雲南老家村子裏很多人即使出現發燒咳嗽等症狀,也不會懷疑自己感染了新冠,他們猜測是着涼,或者幹活累到了。有了症狀,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是去診所打針,這已經是當地人根深蒂固的思想。12月中旬,周雨老家村裏的診所已經爆滿,不少人在排隊打針,從早上7點開始排,到晚上10點多還有人。

圖2:彌勒市當地人在社交平台發佈的農村排隊打針情況。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貴州省安順市某村鎮的兩個衛生院(一個中醫院、一個西醫院)也成了人群聚集的地方。高燒的村民來醫院打點滴,主要成分是病毒唑(一種抗病毒注射藥物,有一定副作用,三歲以下兒童禁止使用)。衛生院儘量把有症狀的居民安排在同一個房間內。慶幸的是,村里僅有的三位醫生(其中一位是中醫)並沒有發燒等症狀出現。

在雲南省曲靖市某城郊村衛生服務站,以往每天到衛生服務站打針的人有十幾個人,最近每天因發燒來打針的病人增加到一百多個。給病人打的針水包括解熱鎮痛類的萘普生、抗病毒的炎琥寧、平喘的氨茶鹼、青黴素和頭孢等抗生素。

圖3:曲靖市某城郊村民在衛生服務站排隊打針。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為應對新冠疫情衝擊,當地衛生部門給基層醫務人員做過網課培訓,但仍然存在用藥不規範的情況。「他們中的很多人師承老一輩基層醫務人員,缺乏系統的醫學知識。當病人發熱、咽喉紅腫,就開始使用抗生素了。但是,很多病人的病情並不需要使用抗生素。只有合併細菌感染時,比如出現黃膿痰、綠膿痰或鐵鏽色痰等有顏色痰,肺部影像學提示肺炎,感染指標升高時,才需要使用抗生素。」尹冰說。

危機尚未大範圍出現,春節期間最危險

《財經》記者了解到,雖然農村醫療條有限,但並不是所有地區都出現了醫療擠兌,也不是所有地區都出現大量重症老人。

江西省樟樹市下轄的洋湖鄉戶籍人口超過3萬,在沒抗原、沒核酸的情況下,鄉鎮和農村居民用應對普通感冒發燒的辦法來應對新冠病毒。

洋湖鄉居民鍾然說,一般感冒發燒後,大家就默認自己「陽了」。據他觀察,12月20日左右,身邊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燒過一遍。但沒有出現大規模醫療擠兌或就醫難的現象,只有極少數有基礎病的高齡老人因發燒去世。

12月27日,經過短暫一周的冷清之後,洋湖鄉的街道恢復了熙熙攘攘,雖然街道上伴隨着咳嗽聲。

浙江省四位來自不同農村的村民告訴《財經》記者,新冠原本是老年村民口中傳染性強、會致死的可怖「瘟病」,但村民耳聞目睹感染的熟人在一周左右後康復,就基本克服了對新冠的恐懼。

他們認為,如今村民有較強的防護意識,出門佩戴口罩;村里從前念佛的廟宇、社交娛樂的老年活動室等人員聚集場所,已暫時關閉。

一位寧波西南部村幹部稱,村里會摸排新冠確診情況,要求有條件的確診村民居家隔離七天,並簽署承諾書,村里會上報到鎮作統計;無條件的村民,可以去酒店免費集中隔離。針對緊急情況,村里做了預案,可派車送重症病人去縣城醫院就診。截至12月26日,還沒有人使用這項服務。

前述浙江寧波一家鎮衛生院也對患有基礎疾病的老年人等高危人群,設立了公共衛生科,職責包括老年人慢病管理,一個團隊對接兩個村,對糖尿病、高血壓老人的數量及情況都有了解。李芳介紹,每年,衛生院要接受關於轄區老人體檢率的考核。

吉林省的大部分農村,藥品供應也較充足,地廣人稀,老人基本待在家裏很少出門。

政府下撥的退燒藥已經到了吉林省暉春市下屬鄉鎮,抗原也配發了一部分,但一些止咳、化痰、平喘的常用藥品仍然緊缺。

鄉鎮醫院院長王琪說,鄉鎮衛生院的抗原試劑是衛健委下撥的,要求醫院詳細登記使用,優先保證發熱門診患者和居家隔離的老人。但抗原數量不多,很多患者無法第一時間初篩出來,得到及時救治。

王琪所在的鄉鎮尚未發生大規模病毒感染的跡象,「醫院檢測出的陽性病例,差不多佔前來做檢測人員的30%-40%。」但王琪更擔心的是沒有來做檢測的人群,尤其是老人。「這邊老人的習慣是,身體不舒服了不去醫院,就去藥店買點藥,甚至找個偏方,這樣就很難知道有多重症患者。」

暉春市的街道、鄉鎮居委會這些天正在給老年人做台賬,記錄60歲以上的、有基礎病的、沒有打疫苗的老人數據。不過這部分信息還未跟鄉鎮衛生院打通。基層幹部仍在動員老人接種疫苗,王琪認為這是最有效的方式,將防疫卡口前移,但他也認為基層宣傳力度仍然不夠。

多位村醫表示,年輕村民有防護意識,都戴口罩,有的人甚至戴兩層,家裏出現陽性病例了,也會和老人隔開住。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年輕人出去工作就可能被感染,然後傳給家裏老人,相當於被動感染。且老人自己的防疫意識也比較差,他們知道要戴口罩,但是戴什麼口罩、怎樣戴、多長時間換口罩,以及擦鼻涕、吐過痰的紙怎麼處理,家裏怎麼消毒,老人幾乎都不清楚。

針對農村老人防疫現狀,雲南曲靖市的尹冰醫生給出了三個建議:

首先,很多農村交通不便,家裏常備藥品很重要。農村老人習慣去村裏的衛生室開藥,但衛生室的藥品種類單一,缺乏口服類的解熱鎮痛藥,因此亟需增加衛生室此類藥品的供給。

第二,老人使用手機不便,很難通過網絡獲取疫情防護知識。可以在村里印發傳單或設置防疫宣傳欄,以簡單易懂的圖畫形式進行科普。

第三,加大對老年人家屬的科普。很多老年人行動不便、也沒有能力掌握防護常識,如果子女防護意識高一些,用消毒液給家裏做好全面消毒,有人陽了做好隔離措施,能大大降低老年人感染的概率。

陝西省山陽縣衛健局原副局長徐毓才告訴《財經》記者,進入臘月以及即將到來的正月,是農村感染風險最大的時候。「不少農村地區臘月前集市貿易很多,老人出來趕集備年貨;有些地區的風俗習慣是正月辦喜事,親戚朋友送禮赴宴;此外,進入臘月天氣寒冷,是心血管疾病的高發期;更重要的是,三年疫情防控,國家一直提倡外出務工子女能不回家就不回家,今年一定會迎來大批人員返鄉,提高疫情傳播風險。」

預防、打疫苗、建立重點人群監測檔案

作為對防疫政策調整的反應,很多村鎮已開始加速推進新冠疫苗第四針接種工作,由社區通知老年人、由衛生院抽調人手打針。

魯甸縣位於雲南省東北部,是國家級貧困縣,下轄10個鎮、2個鄉。臨近年關,大量外出務工和求學的人返鄉,疫情的傳播鏈條延伸至農村。李蕭在魯甸縣某鄉鎮政府工作,在老年人防護方面,她所在鎮政府的一項重點工作是,每天調配一定數量的疫苗,由衛生院組織車輛上門給老年人接種。「老年人都挺配合的,之前鎮裏老年人的接種率已經接近90%,目前就是讓身體素質還支持接種的這部分老人也能接種上。」

有基礎病的老年人在農村佔據很大比重,但他們的疫苗接種率並不高,這也給農村老年人防疫帶來難度。

「國家最初推行疫苗接種時,規定年齡是18歲-59歲,這在很大程度上給老百姓心目中留下『老年人接種會有風險』的印象,直到現在也拒絕接種疫苗。」徐毓才解釋道,實際上新冠疫苗早已將年齡限制定在3歲以上,而且老年人是接種疫苗的最優先人群之一,但由於各個層級的宣傳工作不到位,導致目前人們仍有類似恐慌。

多種情況導致農村老人感染風險比較大。「病毒靠』防』是基本上防不住的,只能通過一系列風險管理措施,避免大面積出現疫情突然爆發的情況。」關於風險管理,徐毓才認為,社區、村委會首先需要做好宣傳工作,讓大家明白過度聚集的危險性,儘量不串門、不趕集。

其次,通過有效的方式提高居民的自然免疫力,包括號召打疫苗、提供飲食指導等。最重要的是建立高風險人群管理檔案,密切關注轄區內有基礎病的老人,給予及時的幫助,將基礎疾病控制好。「而且這項工作不應該隨着疫情結束而結束,應該形成長期機制。」

預防之外,救治和監測才是農村疫情最大的難點。徐毓才介紹,國家提出分級分層進行醫療救治,基層醫療機構的作用在於:對高風險人群能夠及時發現、及時轉診,對中低風險感染人群實施有效的救治。但農村的基礎醫療設施條件比價差,上述兩個作用並不能得到完全發揮。

「首先是常規藥品稀缺,儲備不足,多地區沒有退燒藥;再就是基層醫務人員缺乏經驗,對突發病毒的應對能力比較薄弱,大量病例出現後,醫務人員疲於奔波非常勞累,同時也極易感染,減員情況突出。」徐毓才表示。

此外,不少農村地區的衛生院也無法第一時間識別高危病人。「農村缺乏抗原試劑——不能第一時間判定是不是感染;另外還缺血氧儀,『沉默性缺氧』是導致死亡的一個重要原因。」

徐毓才介紹,很多老人感染之後,身體並沒有明顯不適,症狀也不明顯,家人可能沒有在意。「但這種情況也可能是血氧飽和度下降,這是肉眼看不出來的,必須通過血氧儀進行檢測,(血氧飽和度)低於95就要及時就醫,低於93和就比較危險了。」

中日友好醫院副院長曹彬提到,有的老人在嚴重低氧(甚至血氧飽和度低於70%)時仍沒有明顯的胸悶、呼吸困難,「這是非常危險的,需要立即吸氧。」

「如果缺氧短時間內不能得到糾正,病人很容易進展到危重症肺炎。」國家傳染病醫學中心主任張文宏表示。

責任編輯: 李冬琪  來源:財經雜誌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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