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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那些年:俺和票證的故事

俺從小是個乖孩子,又生性懦弱。所以,沒媳婦時掙錢交媽,有了媳婦後,掙錢交媳婦。從來在家就沒當過一把手。俗話說:「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照理俺是沒有機會接觸那些票兒的……但有兩次俺在特殊環境中接觸了那年頭的票兒……為了響應老地主的號召(咋聽着就象變天了似的?!不順!)寫出來博「兔子們」一笑。

一、一丈八尺布票的故事

那是70年吧,那晚兒,俺還在鄉下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因為在俺們那個「只有三家不賭的,沒有一家不偷的」堡子里俺算是克己奉公的典範,被貧下中農推舉為「看場院的」。俺看的還不是一般的場院,是花生場院!活不重工分又高,還可以理直氣壯地「可勁兒造」花生,呵呵,可是個人人眼紅的肥差哦。和俺搭檔的是隊長的小舅子,外號叫尹大郎。出身貧農,手腳麼……呵呵,反正那年頭「大幹部摟,小幹部偷,社員縫個大挎兜」誰也別笑話誰!

你還別說,要沒這尹大郎俺還真不行!在他的安排下,俺們用半天工,在場院頭上挖了個「地印子」上面用穀草和「黍桔」搭了個窩棚。挖「地印子」時就留出了一盤炕,炕面是用廢棄的「鏵子」搭的,再抹上泥。晚上窩棚門用兩捆穀草一堵,再燒熱了土炕……嘿嘿,用尹大郎的話講這叫:「給個縣長也不換」。

其實這火炕最大的用處是在每天「下晚兒黑」。天傍黑,尹大郎就到場院裏捋兩「抄子」花生鋪在炕面上,再在上面「捂上」被褥,到一隊「拿」幾捆編筐用的「杏條」(那東西有油性,特好燒)一通大火狂燒,待夜深人靜,幾個隊幹部帶了「老白乾」來查夜時,掀開被褥,「捂」熟了的花生又酥又脆,整個就是一頓那年代的「晚茶」!當時隊裏規矩是生的隨便吃,熟的不行!這「捂」熟了的花生的好處是吃多了不象生的那樣容易「上頭」,皮殼又和生花生的一樣,又不怕被老百姓看破機關……

這樣的好日子一晃就半月有餘,不想樂極生悲。有一天「晚茶」過後俺們倆熄燈睡覺。不知過了多久,俺痛醒了。就覺着右腿痛的很,一掀被子,火苗竄起來老高,立馬就點着了窩棚頂棚上掛下來的「黍桔」葉子……「着火啦!」俺一邊喊一邊用手亂撲窩棚頂棚上的火苗。尹大郎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撲在俺身上,用手捂住被俺掀開的被子……炕上的明火立即熄滅了。「兄弟,這場院要是燒了,咱哥倆都得蹲笆籬子!」俺耳邊響起尹大郎顫抖的叫聲。窩棚上半部已經全是濃煙,咱倆只能蹲在炕沿下商量對策。「千萬不能開門,進來風就沒救了……」「用尿澆!」可你說怪不怪,緊急中誰也尿不出來!煙越來越大,喘氣都困難了……倒底尹大郎有經驗,他一邊用鐮刀砍「地印子」的牆,用砍下來的土掩埋着火的被褥,一邊指揮俺從「門」口兩捆穀草中鑽出去。俺鑽出來渾身都是劃傷,光着雙腳只穿了條褲頭,跑到500米外的一隊「飼養場所」拎起飼養員挑水的兩個水桶到飲馬缸里去打水,11月的東北,夜半時缸里的水都結了冰……也不知那來的蠻勁,俺也沒用扁擔,就往返兩次拎了四桶水……火勢總算控制住了……

檢查一下損失,發現俺唯一的一套被褥燒的只剩兩塊枕巾那麼大一塊了,還焦了邊。俺壓在褥子下的一套冬裝只剩了一條牛皮編花的皮帶還紅紅的冒着煙,勉強能看出它生前的模樣,一雙鞋也不知啥時候踢進了炕洞,現在還可以看出模樣可肯定不中用了。尹大郎的一件老羊皮襖燒掉了一隻袖子……

第二天,隊革委會開了個事故分析會。查出是因為炕面有塊土塌裂,火竄上來造成的,及時排除了階級敵人破壞的可能……接下來通過充分研究,決定上報公社給「勇撲烈火,搶救集體財產」的下鄉青年XX以救濟……當時,俺正蹲在青年點的火炕上,圍着同學們臨時拼湊起來的被褥打哆嗦……

幾天後,俺受到公社代表的親切慰問,從他手裏接過了一丈八尺布票。隊裏還給了俺十斤咱堡子自產的上好棉花。貧下中農真是親人啊!

這就是俺有生以來第一次親手領到的布票。來之不易吧?

二、「16號票給半斤熟食」

遼寧在要票的年代叫「陳三兩」鬧的人人腸子裏沒有三兩油。在這些「苦人兒」中最苦的怕要算住單身宿舍的「光棍」們了。咋說呢?這「光棍」的糧食關係落在宿舍里,每天吃食堂,炊事員都自稱是飼養員,常年吃「萬里無雲湯」的主你想那還好得了?!

俺在那個年代共住了八年獨身宿舍,都「餓傷力」了……要不咋改革開放20多年了還補不回來,咋吃也不胖,一副身板顯得那麼「清貧」。不過也好,「湖吃海塞」的也不胖,叫無數姐姐妹妹羨慕的緊啊!沒準一不留神成了哪家減肥產品的「代言人」,呵呵,俺怕是要發啊!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話說在要票的年代的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俺下班在澡堂子裏正泡呢,就聽有人在霧氣昭昭的另一頭高聲宣佈:「16號票給半斤熟食」。那年月,每當年初就發若干票兒,陸續宣佈幾號票給什麼,叫「副食票」……俺一想,俺也有16號票啊,今天可以改善生活嘍!

俺草草地洗了一下,就急忙穿好衣裳,跨上俺的破自行車飛馳回宿舍。一進樓門,俺就將這好消息告訴每一個遇見的「光棍」夥伴……爬上俺那層樓,俺一邊順手敲着每一間房門,一邊喊着:「16號票給半斤熟食」……凡是在家休班的都叫俺「攉摟」起來了……到了俺的房間,哥們還都全。五個人一商量先買倆票的解解饞,另三張要細水長流慢慢「造」。

由於興奮,哥五個決定一起去挑一下……來半斤豬頭肉?四兩?在來一「箍轤」腸……來點豬耳朵!……最後決定還是買「大肉」……實惠!反正一路歡歌來到離宿舍約一里多地的一個「合作社」,進門一看就傻了,咋這麼多人啊!細看,多是些半熟臉!俺明白了,都是俺們宿舍的「光棍」們……和俺一起來的哥們不樂意了:「狗肚子盛不了三兩油,你看你全攉摟來啦,咱們倒排在後面了」「好飯不怕晚!」排隊也打消不了俺的快樂!

隊伍好象很久也不動,有人耐不住了,怕有「加縫」的,站出來維持秩序。俺也被哥們們推出來維持秩序……

就在俺從排尾擠到櫃枱前的時候,聽見售貨員高聲怪叫:「你饞瘋啦?你那蘭色的16號票是買洗衣粉的……」

隨着周圍一通鬨笑,就見一個紅頭漲臉的傢伙擠出人群準備落荒而去!那售貨員還在他後面不依不饒地高叫着:「光棍哪有副食?人家紅16號票是居民的……哈哈,拿洗衣粉票來買副食!」俺聽明白了,趕緊擠出人群,來到正伸長了脖子在打聽發生了什麼事兒的哥們身邊,拉起他就往外奔……臨出門俺回頭一看,剛才長長的隊伍一下子短了一大截!

回宿舍的路上,俺們五個邊走邊哈哈大笑……哈哈!16號票是買洗衣粉的!你饞瘋啦?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華夏知青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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