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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清華的女學霸偽造了歷史嗎?

戴安娜王妃

宋美齡

瑪麗蓮·夢露

安迪·沃霍爾

在宋美齡身邊指點江山,

和瑪麗蓮·夢露一起拗造型,

對着戴安娜王妃翻白眼……

在這些以假亂真的歷史老照片裡,

出現了同一張面孔,

她是藝術家劉思麟。

劉思麟,90後,清華畢業的美女學霸。

正經職業:在故宮修文物;

業餘愛好:「偽造」和歷史名人的私密合影。

這個愛好,她堅持了6年。

在這組名叫《無處不在》的作品裏,

她先是自拍,再用強大的PS技術「穿越時空」,

讓自己和二十世紀的大人物同框,

不仔細看,就真的會以為,

歷史上有過這麼一號重要人物。

「通過做這些作品,

我才逐漸了解我所成長的這個時代,

名人能影響整個社會,

我也變成一個符號,被大家認識。」

自述劉思麟編輯王微辣

90後女孩劉思麟,染了一頭金髮,性格特別爽朗。她住在北京的一個胡同里,每天早上騎着一輛生鏽的永久牌自行車去上班,上班地點在故宮博物院。

「我從事文物修復工作,走在宮裏面,經常被工作人員攔下,『這位遊客你不要進去』。可能有種反差吧,不太像一個做這樣嚴肅工作的人。」

白天修文物,業餘搞藝術創作。她先是角色扮演、自拍,再把自己的形象融入二十世紀的名人肖像照,好像在跟巨星合影。這組捏造的歷史合影名為《無處不在》,曾獲2016年集美·阿爾勒最高「發現獎」,也先後在不同國家展出。

劉思麟把照片發佈到網絡上,令不少人信以為真、感到好奇:這個在歷史上無處不在的女孩,到底是誰?

約翰·甘迺迪

柯德莉·夏萍

從小就想成名

我從小就想成為一個超級明星。

這個願望來自電視中看到的西方電影和節目。小時候看完電視,我會一遍遍腦補,如果我是主角,我要去怎麼發生這個劇情。我還做過各種各樣的夢,想成為心理醫生、超模,總之是成為一個發光的人,但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自己並不是很清楚。

夢露、畢加索、愛因斯坦,我們可能並不知道他們的作品,但他們在中國確實非常有名,成為一個個文化符號。我們每個人都深受大眾文化的影響,這是我想當明星的一個潛意識。

我就把自己也當作一個符號,「Celine Liu」(思麟劉)——一個無處不在,又從不存在的虛擬偶像,創作出來。

格蕾斯·凱利

不喜歡嚴肅的東西,是受家庭的影響。我爸爸是音樂家,全家人都是文藝青年,家庭聚會就是演奏會,都很有表演欲。

我曾經在魯迅美術學院、清華美院學了7年攝影,就是最傳統的教育,象牙塔尖的藝術。可是現在年輕人每天都上網,社交媒體「嘭」一下爆炸了,每個人都有一個平台秀自己。

我的所有創作都是自拍,都在網絡上傳播。在今天這個時代,每個人都是自媒體、自明星,都能用這種平等的方式去表達。

溫斯頓·丘吉爾

穿越時空的追星族

我在網上搜索了一張人名單,世界百大偶像,在裏面挑選一些我比較了解、對我有過影響的名人。通過我的創作,我才真正開始了解他們,以及他們背後的文化和時代。

我小時候不喜歡笑,我爸爸會隨手從兜里掏出一個硬幣,卡在嘴唇上,就像一個鬍子,把腿彎成O形,拄着把雨傘左搖右晃地走。他每次這樣走,我就特別開心。當時年齡特別小,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只覺得滑稽,後來長大一點看了電視,才知道他在模仿卓別林。

查理·卓別林

我和卓別林的關係,因為有我爸爸,有了一種真實的連接。所以我沒有選擇卓別林經典的銀幕形象,而選了一張我倆在後台的照片,感覺很熟悉,很默契,也很平常。

今天比我再年輕一點的年輕人,他們可能不知道卓別林是誰、沒看過他的電影,但他對我們的影響在今天的世界裏無處不在。

林徽因(右二)

呂碧城

最早從中國女性開始做,做過宋美齡、林徽因、張愛玲、呂碧城。

宋美齡這張,原照片裡是她和蔣介石兩個人看着遠方。我把蔣介石P掉,把我自己加進去,手指着前方,好像在指點江山的樣子。

後來就不再局限於性別,不再局限於東方和西方了。我從網上不斷地收集名人海量的照片,再從中選擇讓我最有想像空間的,能表達我的想法和態度的。

從這些照片裡,你看到名人各式各樣的生活狀態,符號般的形象、性感的姿態、生活里鬆弛的狀態,他也有很沮喪的樣子,這個人越來越豐滿。

戴安娜王妃,大家覺得她是一個優雅親和的王妃。她去世以後,媒體上都在報道這張照片,還有她的相關八卦、各種揣測。我覺得她是一個朋克,所以做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我覺得如果她不是王妃的身份,可能就會這樣非常真實地表達自己。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

最重要的是我決定以什麼角色和身份介入這張照片,再根據時代背景選定服裝、化妝。

我自己去研究當年的時尚,這些衣服要在網上、二手店淘很久很久,實在搞不定了就去做;還有就是和家人去探討,那些年代我父母是經歷過的,他們年輕的時候覺得好看的衣服,不會扔掉。

比如我和愛因斯坦的合影里,穿了一雙紅色瑪麗珍鞋,過去中國人叫丁字鞋。鞋子的樣式、鞋跟的形狀和高度,我就和父母確認了很久。

西蒙·波伏娃

拍攝的狀態很過癮,一個人在鏡頭前一遍遍演,想像名人就在你身邊,跟你互動。有時候我會讓我媽媽幫我梳頭,爸爸當燈光師,就像一個家庭遊戲一樣。

安迪·沃霍爾

做後期是個偷着樂的過程,你到底動了哪些地方,嘴角到什麼角度?這些很微妙的細節,只有你自己心裏清楚,也決定了這張照片最後成與不成。

安迪·沃霍爾

比如安迪·沃霍爾1982年來到中國,在天安門前留下一張照片,我扎了兩個紅頭繩,作為路人甲站在他身旁。這個笑,我拍了很多遍都覺得有違和感,我就去翻家裏老的相冊,看我爸爸媽媽那個時代的那種面孔,慢慢找到那個笑的感覺:一個七八十年代中國人,從沒見過外國人,很誠實很樸實的笑。

弗里達·卡羅

從追星,到成為明星

雖然照片是假的,我和名人的關係卻真實地發生在照片裡。我對他們從不了解到了解,和他們的關係也發生改變。

第一次和弗里達合影是五年前。當時我非常崇拜這個藝術家,設定我是她的一個學生。我選了一張她坐在天台上,穿着非常華麗、高姿態的照片,而我穿得相對樸素,站在她身旁。我的眼神非常堅定地跟她看着同一個方向,表示我在追隨她。

弗里達·卡羅

今年我又做了一張跟弗里達的合影。在她家的院子裏,我們輕鬆地聊天,已經變成了好朋友。

巴勃羅·畢加索

一般人並不會知道這些照片有什麼蹊蹺之處,以為就是名人的歷史照片。

曾經有一個公眾號,發了一篇講畢加索生平的文章,用到這張我在畢加索身邊用光筆簽名的作品。他們信以為真了,我就聯繫他們,說這是我的作品。他們第二天還發了一個聲明,專門做了一個我的介紹。

張愛玲、李香蘭

還有一個豆瓣編輯聯繫我,說在豆瓣上有一個小組討論兩張照片,一張是張愛玲、李香蘭的合影,另一張是她們旁邊還有一個我,到底哪張是真的?討論很久沒有答案。他們查了很多史料,最後發現這是一個藝術家的創作。

這兩件事讓我意識到,在網絡上,我的作品和原來那些真實的照片,是在平等傳播、平等地被大家觀看的。

西蒙·波伏娃

馬丁·路德·金

一開始做的時候,我頭腦非常簡單,就覺得如果我侵犯了這100個人的版權和肖像權,他們的基金會、遺孀都來告我,那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出名的人。

後來我發現,這個想法很幼稚,沒有人來告我。這和我們這個時代的發展是契合的。今天圖像在網絡上的命運:從網絡上來,回到網絡中去。不管圖像出自哪裏、想表達什麼,一旦放到網上,就是失控的,權利是交付網友、交付大眾的。

我和這些名人是來自不同時空的平等個體,通過這些照片,我也變成了一個符號。其實我最想成為的,還是我自己。

《無處不在》在柏林展覽

《無處不在》系列在國內外美術館都展覽過。可能很多人覺得,自拍、PS,這個我也能做,憑什麼她做了就能放在美術館裏展覽?

我是一個網絡世界成長起來的年輕小孩,通過創作,了解這個大眾文化影響下的時代。過去名人能影響整個社會,而今天網絡這麼發達,每個普通人都有機會表達自己,不僅僅是藝術家、名人。

作品由劉思麟提供

責任編輯: 寧成月  來源:鳳凰周刊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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