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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戈:C919使兔子逆天了嗎

實在不知道中國兔粉對本國一些工業成就何以就敢用「逆天」一詞。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重大不重大的科技產品無一是中國人發明的,僅僅是在西方又有進步的情況下,終於造得出西方強國幾十年前就掌握的一些高難度產品,而且能造一個並不等於產業成功,如果這就「逆天」,那麼蒸汽機、電、汽車、飛機和計算機發明時,是不是把宇宙逆了幾個來回?

我知道,他們指的「逆天」,一定程度上是指捨得砸錢,能一下子在這麼多領域都井噴式地下蛋,可是這種層次的競爭最應當比的是誰的項目多嗎?

可是,中國整個政權和政權影響下的主流社會,航空航天等科技工業成就已堪比自信心的命根,因而前日國產幹線客機C919下線,依然掀起了一片「人山人海、鑼鼓喧天、紅旗招展、鞭炮齊鳴」的盛況,甚至不忌劉翔曇花一現的經歷請他助威。

不過人們還是注意到該機除機體結構等四個項目外,其餘十餘項子系統和關鍵部件全部從西方採購。對此,官方和工業黨信徒提供了全套的辯解:1,總體設計、氣動外形、系統集成、管理和營銷均為自主;2,外購項目全部以國內市場引誘或逼迫外方成立了合資企業,必須提供技術轉讓或合作,使中方能夠掌握,即所謂高鐵經驗;3,當然還少不了閱讀量超10萬的一些所謂技術貼,比如鼓吹機身大梁的製造本身就是一套高檔產業體系,而全球四萬噸級以上超大型模鍛液壓機也就美、法、俄各兩台加瑞典1台,而中國已有全球最大和最新的兩台8萬噸級大壓機。

對辯解1,這四方面當然都是任何合作都學不來的關鍵,要想充當系統級產品的總承包商,必須自主掌握,關鍵子系統的全球採購也是全球化時代的高效途徑,但別忘了中國眼下一面融入和享受全球化,一面正與西方在意識形態、安全利益和遊戲規則上漸行漸遠,只是雙方在民航技術領域尚以利益為重,沒有撕破臉。按中國執政黨「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的論斷和「獨立自主」的本色,雖然是民用,但大飛機這樣重大的產業如此嚴重的依賴西方供應關鍵設備,是遲早要出問題的;

辯解2似乎正是辯解1問題的解決之道,說白了就是卸磨殺驢。可高鐵是一次投資極大,建成後對市場適應性極差的固定設施,在全世界範圍內原本就非交通必需,只有用於客流飽滿的大城市間高密度客運才有效益,即使在中國全國推廣也絕非經濟良策。西方廠商徒有技術,缺少用戶,當然能被中國殺雞取卵,但一來相關西方巨頭本來就不依賴這一項技術生存,一次性交易並不吃虧,二來中國這一榨取西方技術的模式換個領域就可能行不通。

比如C919採用的美國通用電氣LEAP發動機性能先進,但同時也用於該機型競爭對手波音737和空客A320的最新改型,而後兩者已經迅速投產,C919下線的卻只是樣機,還需要大量試驗,獲取美國適航證的前景也非常黯淡。更何況,不管與通用電氣怎樣合作,中國掌握LEAP發動機技術的道路還幾乎看不到頭,這和高鐵上的電動機完全是兩個量級的產品。

辯解3就更是工業黨中的一種高度弱視患者——重機痴,除了將同行此前猛吹中國掌握了3D打印大型航空金屬部件的技術,一舉擺脫航空鑄鍛落後困境的牛皮撕破,無視中航工業某雜誌近年對航空鑄鍛企業積弊和困境的微弱揭示,還完全以個別重型設備代替行業水平。按他的說法,美國那兩台尚是50年代老貨,法國的則是70年代購自前蘇聯,那美國是如何靠兩台破爛貨保持今天在航空業的地位的?俄羅斯又為何沒能力挽狂瀾?而他對中國下的結論「小白兔造大飛機,即將變得如白菜一樣漫天亂竄」,除了哄騙一群幼稚的民族主義狂熱學生,又有幾分可信?

當然,即使理性的工業黨也仍然將焦點放在C919「任重道遠」的國產化率指標上。其實,國產化率已達90%的一些航空產品,中國至今仍談不上獨立研發。問題在於,一個好大喜功、自欺欺人登峰造極,自絕於外部世界、四面樹敵,對自己到底落後多少都不敢公開的國家,是不可能真正煥發出自主突破的活力,並在這種產品上建立起世界範圍的技術聲譽的,沒有這個就沒有真正的大飛機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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