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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網管新聞「媒體人」 揭秘令人絕望的現實

—網絡新聞管制下的「臨時」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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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電總局和新聞出版總署雖然在行政職能上隸屬國務院,但在實際運作上更聽從於中共中央宣傳部的領導,而且一直被廣泛認為是中共控制媒體的重要工具。此外,除了不斷向中國國內各級新聞媒體機構發出行政指令,掌控中國國內輿論動向和進行言論審查外,這兩個機構也擔負着嚴控外來媒體進入中國的渠道。

「我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媒體人。」在一家知名網站從事新聞編輯工作的小朱(化名)說。「其實我只是一個發帖員,上面有選帖員、審帖員,下面還有刪帖員。」早在2000年,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和信息產業部就聯合發佈了《互聯網站從事登載新聞業務管理暫行規定》。在每一個持有「新聞牌照」的網站,都有大量的員工像小朱一樣,從事選、審、發、刪的工作,以免違反該規定劃出的細緻而全面的禁區。他們和報紙、廣播、電視等傳統媒體的編輯、記者、評論員一樣,都被稱為「媒體人」。

網絡媒體監管嚴格

互聯網的發展,迅速催生了網絡新媒體的繁榮,很快引起了當局的重視。胡錦濤2007年就曾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八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加強網絡文化建設和管理,充分發揮互聯網在我國社會主義文化建設中的重要作用」,「使互聯網成為傳播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新途徑、公共文化服務的新平台、人們健康精神文化生活的新空間」。

2004年6月29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公佈了《國務院對確需保留的行政審批項目設定行政許可的決定》(國務院令第412號),在500項「確需保留」的行政認可中,「互聯網站從事登載新聞業務許可」位列第372項。在《互聯網站從事登載新聞業務管理暫行規定》中,劃定了9項禁區;而在此後(2005年)發佈的《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又把禁區增加到11項。後者明確規定了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單位登載、發送的新聞信息或者提供的時政類電子公告服務,不得含有的內容項目。

違反規定的網站,將受到不同程度的處罰。2013年5-6月期間,國家互聯網信息辦依法查處一批非法從事互聯網新聞信息業務網站。截止6月27日,有31家非法從事新聞業務網站被關閉。即使一些知名網站也不例外。2014年7月29日,鳳凰網新聞客戶端傳播情色信息被曝光;2014年10月19日,騰訊大秦網曾因違反《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被關停7天。

傳統媒體監管更甚

在中國,媒體一向被稱為「黨的喉舌」,每一個媒體都有它的「歸口管理單位」,維持着或明或暗的體制聯繫。在「文革」和「1989年六四」中,都有媒體因此而上位,或者因此而遭殃。1989年以後,當局對傳統媒體的管理日趨收緊。

2013年,全國人大會議上通過的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將新聞出版總署與廣電總局整合成為新聞出版廣播電影電視總局。 BBC中文網在一則題為《中國傳統媒體監管走向一體化》的評論中指出:

「廣電總局和新聞出版總署雖然在行政職能上隸屬國務院,但在實際運作上更聽從於中共中央宣傳部的領導,而且一直被廣泛認為是中共控制媒體的重要工具。此外,除了不斷向中國國內各級新聞媒體機構發出行政指令,掌控中國國內輿論動向和進行言論審查外,這兩個機構也擔負着嚴控外來媒體進入中國的渠道。例如,所有外來廣電媒體要進入中國落地或與中國媒體進行內容合作,事先都要經過廣電總局的審批通過,而境外雜誌在中國境內的出版發行,也需要得到新聞出版總署的首肯才能成事。」

中宣部或者地方黨宣部門,以及各級政府所屬的監查部門,或者俱有指導性地位的媒體,則經常會發佈一些涉及禁止報導、刪除、禁止評論等方面的指令。小到不允許使用「蒙古大夫」指代庸醫等禁忌(新華社在新聞報導中的禁用詞彙),大到具體對某事件、某人物、某用戶,甚至某詞語的全網屏蔽,可以說應有盡有。

2014年5月26日,騰訊公司員工張賈龍被通知解除合同,理由就是他有「泄露商業秘密等保密敏感信息行為」。而這些「商業秘密」,指的就是這些指令。隨後的6月30日,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印發的《新聞從業人員職務行為信息管理辦法》稱,「應加強對新聞從業人員職務行為信息的規範管理」,「其中包含國家秘密、商業秘密、未公開披露信息等,都屬於職務行為信息,應加強管理」。

媒體人各尋出路

這些禁令,以及各種各​​樣的審查,不管是針對​​傳統媒體還是網絡媒體,都營造了同樣媒體環境。對這樣的環境,身處一線的「媒體人」最為敏感,而他們也只是把媒體人當作一個臨時的身份,各尋出路或者正在各尋出路。

媒體人「九段」(網名)說,他1995年開始記者生涯,之後做過編輯、評論員、評論編輯,2000年在財經時報做評論編輯。期間,他接受了自由主義思想之後,活躍在網絡,提出了「新聞的公平原則」和「新聞監督的主體應是強制的」,以及「話語權不對等條件下的新聞監督方式」等觀點。

2003年後,他又在《新京報》、《領導者》雜誌、《鳳凰周刊》等媒體任職。作為一個曾經的資深媒體人,九段認為,他當初選擇留在國內從事新聞,是有着所謂新聞理想的,尤其是作為中國最早的市場化媒體工作者,那種有別於喉舌的操作方式以及當時引發的效果,很類似後來的網絡,「這種效果是一種支撐」。但是中國媒體環境的現實,從高度管制到媒體人的普遍墮落,很容易讓人變得憤世嫉俗直至絕望無奈。「在我20年的新聞生涯中,堅持是一種罪。」九段這樣總結自己的媒體人經歷。

2009年,已經覺得所謂的新聞毫無意義的九段,終於轉行金融業。這與中國新聞環境的越來越惡化有關,他認為,「年輕一代的新聞人多數缺少激情,只以飯碗為務,其中拔尖者基本都是各種小圈子敲詐,已經徹底墮落」。

在2014年7月底離職的廣州紙媒記者何光偉認為,他離職的主要原因是報社不景氣,工資太少。「這個行業就是一爛攤子。領導全是官員,他們是不會做新聞的。」「以前有點小理想,現在想想很好笑。在一個新聞不自由的國度,談新聞理想是個不現實的問題。」談及以後的打算,何光偉說,「我也會加入到你們的隊伍(自由撰稿人)中,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環境就是這樣,我有什麼辦法,只是養家餬口吧。」2010年來到北京時的小朱,月薪只有4000元,現在已經漲到了8000元,但是要應付越來越昂貴的房租和生活費用。「每天發帖子時,我都懷着給自己發訃告的心情。」另一名「發帖員」,小朱的同事說。

陸媒在職媒體人老孫(化名)說的很實在:討論新聞理想,都繞不開一個現實,傳統媒體是靠新聞管制來庇護和包養的,其內部的權力體系與政治體制同構。因此,媒體的價值觀不可能脫離黨手中的那條繩。市場化媒體近二十年來對政治文明和市場規則的鼓吹,不過搭了體制演進的便車。對基本是非問題,絕大多數媒體人是口齒不清東搖西晃的。這樣的後果很嚴重:媒體內部高管鼓吹新聞理想,偽,底層鼓吹新聞理想,悲。說得再漂亮,也粉飾不了上下相疑、同版異夢的真相,底層如有可賺快錢的好去處,早滾蛋了。高層如有更多優質求職者,早攆了手下這幫老刺頭。連這個前提都忽視,你在記者節寫感想寫得猝死黑網吧,又有何益?

「所謂新聞理想,不過一個內涵和外延都很可疑的大框。缺少體制慰安的屌絲們抱團取暖,歌哭在此。理想,首先得有目標,得有可行性評估,新聞理想的目標是什麼,可行性在哪裏?說到底,記者不過一份工,勉力做好即可,動輒理想時代啥的,不過是無恥的僭越,無冕之王本就滑稽,再想黃袍加身就只能押上底褲換了。都別給我裝悲壯,你悲悲不過聶樹斌唐慧,壯你壯不過楊佳錢明奇。記者本就是一個蘸人血碼字換口糧的行當,別再雲山蒼蒼江水泱泱,我不出奈蒼生何了,累不累呀哥們兒?」老孫就職的媒體福利挺高,但他表示,如果能儘快尋到好的出路,也絕不留戀媒體行業,「得先考慮養家啊」。

 

責任編輯: 趙亮軒  來源:香港獨立媒體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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