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底線的行為，無論是暴政，屠殺還是欺瞞，在人類歷史長河上，都只能是曇花一現，因為，儘管人們可能暫時地被脅迫，屈從，但從長久來看，沒有人真的會喜歡這些東西，即使取得了暫時和局部的成功，在世界日益一體化的今天，早晚是會撐不住的。因為，撐住的成本會越來越高，最終導致崩盤。

我們這一代最大的負資產，就是那個十年的洗禮。缺乏教育再加上自負，使得我們這代人有的時候，顯得特別的畸形。巨大的自卑和自負交替在一個人身上顯現，顯得特別的弔詭。從整體上講，我們這一代已經是秋後的螞蚱，沒有幾天蹦躂了。等到不能動彈了，等待着我們的，將是一個慘到沒法言說的晚景。

宗教式的團體凝聚和控制，後來有過；農村的行政化和社會化組織控制，後來有過，甚至連村幹部這個名詞，還在叫着；個人迷信和崇拜，後來也有過，連像章我們都佩戴過，每人還不止一個（古代的皇帝也搞個人崇拜，但人家想不出像章的高招）。其實，後來的人也沒有諱言他們從軍閥那裏學了什麼，毛就曾經說過，槍桿子裏面出政權，就是跟軍閥學的，而且"老師"有名有姓，就是他的老鄉譚延闓，說人家從來不做空頭的省長，總是要督軍兼省長。

信奉法家思想的酷吏，個個都是忠君愛君，「三忠於」、「四無限」的鬥士。對他們來說，生命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君主。為了這個目的，他們可以六親不認，自己的六親不認，家人不當回事，連皇親國戚也不認。只要符合君主的利益，就沒有不能做的事情。他們執法，不避權貴，也不畏艱難，膽大妄為，不講人情，也不通人情。

中國古代，也有不糊弄洋鬼子的好時候，那是漢唐盛世，以及對外通商最多的兩宋。而且多發生在大都市裏。那時候，中國相當於現在的美國，全世界都嚮往，來的外國商人，大多精明，精通漢語，想糊弄，也糊弄不了。不糊弄，公平交易，反倒顯得自家的大度，爽氣。 只可惜，更多的時候，我們一直在糊弄洋鬼子。想當然的認為，洋鬼子好糊弄，其實，最後被糊弄的，反而是我們自己。

1917年，馮國璋（右）同段祺瑞（左）合影袁世凱手下三員大將，王士珍、段祺瑞和馮國璋，人稱北洋三傑，龍、虎、狗。王士珍辦事幹練，為人忠厚，人緣好，但沒有什麼政治頭腦，馮國璋會帶兵，能打仗，但政治上也差點火候。唯獨段祺瑞在政治上有見識，為人器局也大。袁世凱死...

其實，進宮做太監，真正能熬上去，做了總管太監之類，發了財的，一千個裏面，攤不上一個。更多的人，不是一輩子窩囊在裏面，老了被趕出來，就是被整，打死。但是，人都是這樣，只看見光鮮那點事兒，哪怕那點事兒只是萬分之一，就會被傳得滿世界都知道。你看，那誰家的小子，原來家裏房無一間，地無一壟，進宮之後，家裏蓋起來大瓦房，買房子置地，還娶了媳婦（太監發跡，一定會娶媳婦的）。

最關鍵的是，陳寅恪先生在1949年之後，依然堅持的「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你們是怎麼安放的呢？今天的清華，你們到底是推崇這樣的說法呢，還是反對？按你們現在的辦學方針，恐怕很難說能容忍這兩句話，既然容忍不了，那麼，幹嘛要推崇陳寅恪先生呢？不怕先生地下有知，會拍案而起嗎？

一個城市，需要用戶口作為吸引人才的憑籍，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原本就大有問題，尤其是號稱中國最現代化的都市的上海這樣做，就更是令人無語。走出中國，這樣事兒，難道就不怕別的大都市笑話嗎？戶籍壁壘，原本就是一個落後的象徵，一個計劃經濟時代的遺留物，揮舞着這種舊時代的裹腳布，當做展示自身優勢的旗幟，別說發達國家會笑話，怎麼樣面對上海開埠時的開拓者，也是一個大問題。當年上的那些工商業巨子，有幾個是衝着上海的戶口來到這裏的呢？他們有上海戶口嗎？

再可怕的社會事件，對於後來的人而言，真正需要的，都是對事件發生的反思。不反思，死的人就白死了，眼前的事兒一頭霧水，後來的事兒照樣可怕。然而，已經有些時日了，我們的媒體已經沒有了調查記者，新聞調查這個曾經很熱的媒體人的事業，已經悄然淡出了媒體圈。難怪有媒體人感慨說，正規的媒體，已經退入了史前時代，而自媒體，則進入了後現代。真相，卻已經死了。

教師在民國，儘管工資不低，但要說是富人，倒也談不上，但榮譽性地位很高。因為畢竟有‌‌「天地君親師‌‌」五達尊的大帽子在，做教師的，自我感覺不錯。這樣的榮譽感，一直到1949年之後，其實影影綽綽地都還有那麼點。所以，大革命的時候，全國上下教師一體挨批挨鬥加挨揍，讓很多教師感到很崩潰，精神上的崩潰。很多人自殺，就是因為這個。現在如果再來一次，估計這樣精神崩潰的人就不會有這麼多了，因為，在今天，教師已然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職業。

在我的大學教學生涯中，我的這個習慣性行為，卻總是碰壁。在一般院校教書是碰壁，到了所謂名牌大學依舊碰壁。無論你怎樣啟發，怎樣誘導，人家就是不肯說話。有一度，我甚至提出，你們提問題，如果有誰提的問題好，非常尖銳，哪怕把我質疑得體無完膚，我下課請他吃飯。不幸的是，在我幾十年的教學生涯中，這樣的飯，我只請過一回，實質上還帶有將就性質。

即使你的孩子是個天才，接受知識的能力比別的孩子早，能力又強，也不是攀比的理由。活了這一把年紀，看了太多早歲優秀，而且受‌‌「額外教育‌‌」多，被家長當資本到處炫耀的孩子，長大以後，不過少時了了，大未必佳，不到三十歲，就失去了當年的榮光，變得相當的平庸。但是，為了當年的攀比優勝，卻讓孩子早早失去了童年，讓大人損失了精力和財物。到頭來，竟然還是一場空。

說實在的，這個男孩子，是一個很有靈性而且也能讀點書的人，不招他，回頭想來，還是有點遺憾。但是，學生會的確是個藏污納垢之地，在我的印象中，凡是熱衷於做學生幹部的，不能說一個好人沒有，多數都是祿蠹，貪圖名利之徒。就算不是這樣的人，一般來說，不用多，一年下來，一個好好的孩子，就變得趨炎附勢，官氣十足。很多學生為了競選學生會幹部，簡直是什麼事都能幹。

在英國學了八年的東鄉平八郎，後來雖然成為日本海軍的戰神，但當時資歷和聲望還不夠，沒有指揮對陣中國的日本聯合艦隊。但是作為一名艦長，他已經給了傲慢的中國人以足夠的教訓。甲午戰後，定遠號被自己海岸炮台上的克虜伯大炮擊沉在劉公島海域，而鎮遠艦則成為俘虜，變成了日本海軍的一艘主力戰艦。曾經中國的驕傲，下場居然是這樣的悲慘。

生長在那個不幸時代的我們，在生養孩子的時候，不幸地把時代給我們的傷痕，也帶給了他們。就算不是獨生子女，就算我們養孩子的心態不那麼畸形，這種傷痕，都是是一種蒙在孩子和我們之間的陰影。想要完全消除這些陰影，恐怕幾代人都難以完成。事實上，現在的70後，80後，甚至90後，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們養孩子，是不是繞開了我們的窠臼，避免了我們的悲劇？很難說。

按照階級鬥爭底色的革命邏輯，暴力絕對是必要的，而且具有絕對的正當性。砸爛舊世界，才能有個新世界。而革命，落實到動員層面，無非就是激發嫉妒和鼓勵報復。剝奪剝奪者的說法，無非給暴力披上一層貌似有理的外衣。以中國革命而論，當年土地革命，把所謂土豪劣紳全家殺光的人，不用道歉。後來土改中類似的暴行，也不會有人道歉。甚至肅反中一個個被冤殺的人，也沒有人為他們負責，有的至今都沒有平反。

最近這些年，風水變了，告密又吃香了。能幹事，樂意幹事的領導，心有餘悸。傳播領域，更是麻煩。有的編輯告訴我，他們的雜誌，一直有人盯着，看見不順眼的文章，就去告狀，過去沒有人理，現在一告一個準，好幾個主編副主編被撤職，害得他們幾乎都快辦不下去了。鼓勵告密。讓幹事的人，心灰意冷，讓心理陰暗之輩，洋洋得意。體系內，生態惡化。最終，這個社會，什麼事兒都成不了。

雖然說謊話和投機取巧在一個不正常的制度環境下是一個正常人的理性選擇，但是它違背人的本性和誠實、正直的基本做人原則。

現在的問題是，中國人日子，已經比已經好過多了，但愛佔小便宜的病，卻依舊在大規模的傳染。比如說，北京的居民，有幾個連手紙都買不起呢？但是，公共廁所只有放了免費的手紙，就會有人大捲地捲走。能出門旅遊的人，應該是有點閒錢了吧，但依然會有人把飯店裏的手紙和拖鞋帶走，甚至連毛巾也不能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