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定了特大鎮擴權小縣城砸鐵飯碗大洗牌開始了!
兩個迥然不同的信號,同時傳來。
國家定了,一批特大鎮將要「擴權」,甚至「撤鎮設市」可能重新開閘。而一批人口小縣,則堅決進行機構優化,砸碎「鐵飯碗」。
一升一降,什麼信號?
7月,二十屆三中全會發佈的重磅文件《關於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同時提到:
深化賦予特大鎮同人口和經濟規模相適應的經濟社會管理權改革
穩妥推進人口小縣機構優化
此後,相關新聞頻頻傳出,顯示動作正在進一步加快。
先說特大鎮,再一次迎來擴權的契機,甚至有可能被賦予縣級乃至更高的管理權限,「撤鎮設市」也有望重新開閘。
近日,《中國社會報》刊發了一篇由民政部區劃地名司司長劉濤署名撰寫的文章,提出:
聚焦深化特大鎮經濟社會管理權改革
研究特大鎮設市的新路徑、新模式,打造縣域經濟增長點
可以確定的是,特大鎮的擴權,已經箭在弦上。原因其實也不難理解——中國鄉鎮之間的差距太大了,部分鄉鎮的發展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計劃趕不上變化」!
據七普數據,中國一共有333個地級市,2844個區縣,38739個鄉鎮。
在這三萬多個鄉鎮裏,GDP總量超過百億的有100多個,一些經濟強鎮,GDP甚至邁過了千億大關,人口也堪比縣域。
比如,佛山的北滘鎮2023年GDP高達1453億,這個規模超過了廣東省的5個地級市——汕尾、梅州、潮州、河源、雲浮。
佛山獅山鎮,蘇州玉山鎮、楊舍鎮,遵義茅台鎮,也都躋身千億鎮的行列。更高一級的縣,一年GDP能達到千億的,也不到60個。人口規模方面,獅山鎮達到了驚人的95萬,足以媲美一個中等城市了。
縱觀這五大經濟強鎮,
——茅台鎮,有着自己獨特的產業,在貴州茅台以及整個醬酒產業的帶動下經濟風生水起,2023年地區生產總值達到了1500億;
——獅山、北滘,背靠粵港澳大灣區,以先進制造業起家,以戰略性新興產業致富,2023年地區生產總值也都在1400億左右;
——玉山、楊舍則緊依長三角都市圈,大力發展電子信息與新能源等新質生產力產業,2023年地區生產總值也都突破1000億,勢頭正猛。
此外,還有東莞長安、虎門,蘇州吳江盛澤鎮,福建晉江陳埭鎮等老牌強鎮,都有擴權的現實需要。
顯然,治理這些經濟強鎮不可與普通鄉鎮混為一談,必須得為它們想一些「量身定做」的法子。
它們因為鎮級編制,撞上了同一面牆——
與人口和經濟規模搭配的,是少得可憐的權力。
首先是財權,雖然它們賺得多,但是架不住級別低,需要上繳的地方也多呀!這樣一來,每年留到自己手上的資金就比較有限,財政分配受到不小的約束。
其次是人事權,一個鎮的公務員常規編制不過幾十個人,卻要負擔相當於一個地級市人口的公共服務,這給地方治理帶來了相當大的壓力——有的地方,只能無奈地聘請臨時工,甚至出現一個正編警察帶十幾個輔警的情況。
事權地權太小,同樣是一個關鍵問題——
想設立一個新的開發區或者想增加一點商業用地,要等待上級政府的規劃審批、環境評估、項目立項等一整套流程,走完這一套不知道要費多少時間,對於分秒必爭的現代經濟管理來說,可能耽誤發展。
財權小、人事權小、事權小、地權小,像一座「五指山」死死地壓在經濟強鎮的頭上。它們急需一個改革的機會,一飛沖天。
要知道,上一次「撤鎮設市」開閘,已經是5年前的事了。溫州龍港的成功「升級」,給了多少特大鎮擴權的念想。
這一次,閘門會不會再次打開?
與特大鎮迫切需要擴權不同,一大批人口小縣,正在等待被優化的命運,無數「鐵飯碗」可能被無情砸碎。
本來,去年發佈的《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只對各省提出要求,也明確「縣、鄉兩級不作精減要求」。
但形勢比人強。現在,「人口小縣」明顯要單獨拎出來,成為被優化的對象。新一輪的機構編制改革將更加徹底,影響的範圍、波及的人群也將更加廣泛。
早在2020年,山西就打響了試點改革的第一槍。
2020年4月起,山西就開始「人口小縣」機構改革,把6個人口不足20萬的縣城列入試點,分兩批進行。
第一批是忻州市河曲縣和臨汾市浮山縣,以河曲縣為例,改革後黨政部門從36個整合為22個,領導職數總量從151名精簡為128名;
縣直事業機構由179個減為40個,事業編制由1944名減為970名,平均精簡58%,也就是說超過一半的人都被優化了。
第二批是太原市婁煩縣、呂梁市石樓縣、晉中市榆社縣、長治市黎城縣。
石樓縣改革後縣政府組成部門由26個精簡為16個,全縣黨政機構減少了37.1%,事業單位減少了31.1%,行政事業單位科級職數減少11.8%,初步測算單位運行成本可降低5000餘萬元,人員經費可減少2200餘萬元。
這鐵飯碗砸得,力度夠狠!
此後,山西並沒有停下腳步,2024年再次啟動了第三批人口小縣機構改革試點工作,大同市左雲縣、忻州市岢嵐縣等地被納入試點範圍。
在山西的帶頭衝鋒之下,青海、湖南、福建各省紛紛有樣學樣,突出體現為合併政府部門、組合黨政機構、精簡領導編制三大特點——
22年5月,青海省確定在果洛州瑪多縣開展「人口小縣」機構整合試點
23年8月,湖南省在人口最少縣古丈縣,積極試點推進人口小縣機構編制改革
24年5月,福建省強調,將落實人口小縣機構改革任務
24年6月,四川省在甘孜州鄉城縣試點,強調要「不斷提升人口小縣機構改革工作實效」
24年6月,西藏自治區在昌都市八宿縣和阿里地區的改則縣、革吉縣分別召開了機構改革動員部署會議
對廣大的小縣城來說,連正兒八經的行政編制——公務員也可能不穩了。
為什麼特大鎮要拼命鬆綁、升級、擴權,而人口小縣卻不受待見?
簡單地說,讓行政效能和經濟、人口的規模相適配,也是當今的形勢下,必然的結果。
只不過,經濟強鎮的升級,牽涉的問題比較複雜,比如撤鎮設市之後,與原有縣域的關係如何處理?原有縣域如何發展,會不會造成新的割裂?
這些都是棘手的問題。
相比之下,人口小縣的墜落,卻幾乎是板上釘釘了。如今,大量人口進入城市,農村地區人口迅速減少,部分縣已經成了空心縣,有縣之名,無縣之實。
七普統計得出,十年來中國鄉村人口減少了1.64億人。2023年,270個城市有157個人口在減少,5個持平,人口流出城市的數量進一步增加。
人少了,但是編制數量卻沒少,財政必然壓力巨大。有些袖珍縣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走在街上發現群眾沒幾個,全是幹部。自然人浮於事。
比如,陝西佛坪縣網站顯示,縣政府組織部門共有27個局級單位。它們的縣城城區人口只有8000多人,其中,黨政事業單位「吃財政飯」人員就超過了2000人,算上他們的家庭,整個城區人口幾乎都是靠財政來供養的!
這顯然不合理。
佛坪縣公佈的2020年財政決算報告中,2020年全縣的地方財政收入僅3311萬元,而補助收入卻達到了驚人的9.23億元。這樣單一地靠轉移支付來維持地方運轉,無異於依靠輸血來維持生命,終究是不長久的。
在中國三四線城市,像佛坪這樣的小縣城,還有不少。所以,人口小縣機構優化勢在必行。
智谷趨勢首席研究員黃漢城判斷,經濟強鎮的向上改革,人口小縣機構優化,在這樣的大趨勢下,未來大城市的虹吸效應將進一步增強,而小縣城收縮的局面也將持續保持。
也許,未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小縣城,將逐漸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