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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9000rmb買了套房後,我在雲南隱居了

去年夏天,阿淼拖着一個行李箱從杭州輾轉到了雲南。他把自己作為方法,試圖一邊流浪一邊生活。這一路舟車勞頓,徘徊歧路,但他心裏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假如明天生命就要結束了,那肯定不能再待在公司了。」 其間,阿淼當過沙發客,在客棧做過義工,去夜市擺過地攤,甚至在寺廟聽過晨鐘暮鼓。所有實驗都失敗後,他決定到一個偏僻荒蕪的小鎮隱居,意外地用9000塊全款買下了一套房,還吸引了幾位年輕人一起來「窮FIRE」。 只是,不足一年,這些與他同行的人,隱居的夢,就陸續消失了。

去年夏天,阿淼拖着一個行李箱從杭州輾轉到了雲南。他把自己作為方法,試圖一邊流浪一邊生活。這一路舟車勞頓,徘徊歧路,但他心裏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假如明天生命就要結束了,那肯定不能再待在公司了。」

其間,阿淼當過沙發客,在客棧做過義工,去夜市擺過地攤,甚至在寺廟聽過晨鐘暮鼓。所有實驗都失敗後,他決定到一個偏僻荒蕪的小鎮隱居,意外地用9000塊全款買下了一套房,還吸引了幾位年輕人一起來「窮FIRE」。

只是,不足一年,這些與他同行的人,隱居的夢,就陸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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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被裁員時,阿淼腦子裏還沒有冒出「提前退休」這個詞。

那時候是2023年,杭州電商行業依然火熱。阿淼覺得,自己才30歲出頭,行業經驗也在,被辭退似乎只是人生大道上不足掛齒的一道小石坎。

他在一個狹小的出租屋裏,重新投遞一份又一份的簡歷。因為住的是頂樓,夏天一到,出租屋就像黏糊糊的蒸籠。等待面試的日子就像40攝氏度的室溫一樣讓人焦躁,仿佛每分每秒都能擰出汗來。

回音寥寥。大多數簡歷和心一起石沉大海。這讓阿淼感到意外,慢慢感受到如今就業形勢變得嚴峻。他開始後悔,當初為了省事,沒有堅持向公司要「n+1」賠償——儘管他的另一位同事跟公司磨了很久,結果仍然空懸。

招聘消息刷到快抑鬱了,腦子被工作裹得透不過氣,總在焦慮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有一天,阿淼終於受不了了,他決定結束「杭漂」,換個消費水平低、能讓內心更自由的地方蟄居。

可是,近年來所有房價接近「白菜價」的城市都讓阿淼失望,比如最具代表性的鶴崗和玉門,不是冬天太冷,就是沙塵暴惱人。

甘肅玉門的一些地方被稱為「鬼城」,有很多空置的房子。(圖/圖蟲創意)

作為一個溫州人,阿淼只想留在雨水豐沛、樹木蔥鬱的南方。於是他只打包了一個行李箱,便開始向南遷徙。

我好奇地找到阿淼。一個人驟然跳脫軌道,會踏上一條怎樣的路?自2021年起,我就在關注百度上的「隱居吧」論壇,那時候用戶只有55萬人,但如今已經飆升到131萬人,累計發帖達到了973萬條,版面上還細分了「隱居文學」「隱居計劃」「隱居經歷」等欄目。

越來越多人,開始窺探和討論如何避世這件事。他們的逃離,是消極的避世還是積極的奔赴?在一個荒蕪之地隱居,到底是導向一個不得已的去處,還是人生真正的歸處?

通往FIRE的漫長之路

阿淼「逃離」的第一站是雲南大理。

他在一個沙發主家裏落腳,先去逛了傳說中古城的武廟,因為聽說那裏駐紮着一些長期搭帳篷過活、徹底躺平的「神人」。

這些人一般不吃早飯,午、晚餐都在附近的齋菜館,洗澡和洗漱則在公共廁所解決。阿淼和他們一起到齋菜館吃了免費的齋飯,幾天下來,覺得這並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

阿淼嚮往大理,但沒能留下來。(圖/受訪者供圖)

他本來期望在大理找到一處帶院子的房子,但被價格嚇退,便突發奇想到一家客棧做義工。客棧包吃包住,但沒有薪酬。阿淼每天給客人辦入住、搬行李,日子倒也清閒,但他很快就百無聊賴,因為守店期間大部分時間都只能玩手機。

在這期間,他也嘗試隨大流,在網上進了一些發光手環到古城人民路擺攤,還和其他小商販一起學會了跟城管「打游擊」。然而,他一件商品都沒能賣出去。

不久後,客棧裝修停業,阿淼不得不離開。他決定換到蒼山附近的寺廟做義工。在他的想像中,佛門是清淨之地,能令自己內心平靜。但他很快發現,寺廟的生活就像上學,有精確到分鐘的「課表」:清晨6點10分起來敲晨鐘,6點30分上早課,然後是一連串的早齋、灑掃、誦經、藥石、禪修……

寺廟裏的作息時間表。(圖/受訪者供圖)

雖然生活變得規律,佛學「正念」也有助於忘憂,但熟悉的束縛感,依然讓阿淼覺得自己每一分一秒都是「被安排」的,甚至不能在師父們看得見的場所和其他義工交談,聊天只能躲到房間,不能太大聲,被外面的人聽見。

不過,這些煩惱沒有持續很久。三天後,住持師父隱晦地跟阿淼說:你與本寺無緣。

「修行」匆匆結束,接連不斷的現實像一場悄然無聲的風暴,席捲着這個年輕人。在對所有「半躺」的形式祛魅後,阿淼決定不再心存幻想,也不再謀求工作,而是找一個地方徹底躺下來。

數了數存款,阿淼覺得可以找一個地方實現真正的「窮FIRE」,即「financial independence, retire early」的窮版——在極度節儉的情況下,過上財務獨立、提前退休的生活。

他對擁有一棟自己的房子有執念,於是在真正的「窮鄉僻野」遊走了十多天,就為了找房。他的路線越走越偏,還順道把積壓的發光手環賣掉了,因為鄉鎮的小孩都很喜歡。

找房過程中看過的一套房。(圖/受訪者供圖)

鄉鎮的房產中介很少,阿淼只能逢人就問。最終在一個本地好心阿姨的指引下,阿淼在曲靖宣威市羊場鎮羊煤社區全款拿下一個面積40平方、兩室一廳一廚的房子,僅僅花了9000塊,遠比他過去在杭州一年的房租便宜。有人戲稱,這比大城市的墓地還要划算。

蟄居成本,7塊1毛錢一天

房子年紀看着不小了。阿淼感覺他咳嗽一聲,地板都會跟着抖。剛搬進去時,臥室里連張床都沒有,阿淼就先支了個帳篷住着。

在地圖上,羊煤社區是一個很小的點,阿淼住的房子都未必能搜出來。每一條村莊都像是依靠村民口口相傳才存在的,當地人稱呼這裏為「大松樹」。

但阿淼幾乎是一眼就相中了這個地方:窗外是連綿的山脈,飄過的雲朵仿佛也被映成墨綠色。身處其中時,阿淼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棵樹,是大山的一分子。

屋子空置了6年之久,前屋主是本地的礦工。他給阿淼留下了自製的陳年老酒,其中一瓶泡着一隻讓人發怵的,既像蛇類也像蛙類的動物。

阿淼估摸着,房子應該是建於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因為建築材料還是早年間建房常用的青磚,硬度很高,想在牆上敲個釘子都難。雖然也是頂樓,但神奇的是一點都不熱。這裏的樓房一眼望去一個空調外機都沒有,甚至電風扇都用不着。

簡單拾掇後,房子有了家的樣子。(圖/受訪者供圖)

它也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種危房。「這種以前的國家單位都有自己的鋼鐵廠、水泥廠,因為是建給自己住的,肯定用的都是最好的鋼筋和磚塊。」阿淼說。唯一的問題是房子沒有廁所,他需要到附近的公廁和澡堂,洗澡5塊錢一次。

搬進去之後,阿淼開始了真正的蟄居生活。他爬了周邊所有能爬的山,拍下沿途大量的奇怪植物,趕了本地特有的市集,跟賣菜婆婆學着辨認雲南的菌子。

房子的空間也完全按他的喜好改變。因為經常宅家,阿淼把原本放佛像的地方改造成了書架。

就地取材的「書架」。(圖/受訪者供圖)

責任編輯: 方尋  來源:花瓢白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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