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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暁康:「中國式的現代化」就是「斯大林化」

—中國還不是一個現代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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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台灣大塊文化出版社新近出版的傳記文學《色爾瑪:逃離希特拉魔掌,卻成⽑澤東囚徒》(Selma: aan Hitler ontsnapt, gevangene van Mao),是一個關於中國文革受難者的罕見文本,下引我的一篇書評,刊載於 openbook,介紹此書很特別的兩點:一是被紅色政權視為「中國人民的好朋友」的西人中,頗有些人以讚揚「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而誤導西方世界,我舉了三例:韓丁、韓素音和斯諾;二則中德文革與納粹之比較,實質乃毛澤東與希特拉之比較。這兩個話題,在今日中文語境之中,皆乃稀少弱音,很象徵性地顯示了中共集權的強大與中國民族主義的發燒。僅引文中此兩點於臉書。】

王友琴的《文革受難者——關於迫害、監禁與殺戮的尋訪實錄》(2004年7月第一版)中,已經錄入503名受難者,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文革受難者仍然有「失蹤者」,猶太人色爾瑪可能是晚近發現的一位,上述這本傳記文學,由荷裔紀實作者卡羅琳.維瑟(Carolijn Visser)所著,曾獲2017年荷蘭利布里斯歷史獎(Libris Prize)。此書以荷裔猶太人色爾瑪的人生經歷,具體而微地描述了毛澤東統治時期複雜、殘酷的時代氛圍,以及大饑荒、文革等慘絕人寰的記錄,並且是以一個西方人的視野——色爾瑪親身見證了大躍進、大饑荒與文化大革命,也是文革期間唯一受困中國的荷蘭人。

一、借西人美化中共是從延安開始的成功策略

二戰後,大量西方左派人士來到共產中國,許多人被這個紅色政權視為「中國人民的好朋友」,其中頗有些人以讚揚「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的態度和書寫,誤導西方世界,我僅舉三例:韓丁(William Howard Hinton),1945年以美國戰爭情報處分析員的身份來到中國,參與國共重慶談判,結識了周恩來和毛澤東;1947年應聯合國徵召到中國擔任拖拉機技師,後在山西省長治市附近參加土改,並寫成紀實作品《翻身》;1971年他應周恩來之邀重返中國,頻頻出現在報刊電視上,成為中國人家喻戶曉的"老朋友",回美國後撰寫了反映文化大革命歷史的著作《百日武鬥》和《深翻》。另一位韓素音,英國籍亞歐混血作家,在20世紀冷戰時期多次到訪中國,在西方主流媒體《紐約時報》、《泰晤士報》等發表訪華見聞,讚美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深刻影響西方世界,其作品被認為是中國共產黨革命的支持者。藉由西人的見聞和書寫美化中共這個暴力集團,乃是從延安就開始的一種成功宣傳策略,最早的一個著名例子,便是愛德加·帕克斯·史諾(Edgar Parks Snow)和他的《紅星照耀中國》,1937年在英國倫敦出版,中譯本改名為《西行漫記》,引起極大轟動,成為暢銷書。

在中文之外的話語和出版物中,揭露一九四九年中共暴政的文字和書寫非常罕見,直到《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在一九九四年出版,但是關於民間和社會生活的真相依然極少。一個曾逃離納粹迫害的猶太人色爾瑪,卻離奇地又生活到共產體制中去,目睹了另一種專制暴政和人道危機,這樣的人生經驗,在東西方都是非常少見的。被周恩來招回中國的心理學家曹日昌,在文革爆發後就被打成"走資派"、"反動學術權威",受到隔離審查、接受無休止的批鬥,身心俱傷。他的夫人色爾瑪當時正在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教書,也被心理研究所造反派抓走關押,受盡虐待,最後自殺。造反派甚至逼迫曹日昌站在色爾瑪的遺體前譴責她的自殺,要他批判自己的亡妻,與之劃清界線。1969年1月,關押中的曹日昌被迫害至生命瀕危,送到醫院不久便死於"肝癌晚期"。

色爾瑪隨丈夫曹日昌去中國,從五十年代初的肅反運動之後,就備受排擠打壓,而曹日昌又勸說她加入中國國籍,取名吳秀明,其實她的荷蘭公民資格,在她跟曹日昌結婚後就已經喪失。她經常去荷蘭駐中國的代辦處交涉恢復荷蘭國籍一事,作為補救的舉措,她終於在1966年得到返到祖國荷蘭三個月的簽證,而一個月後文革就在中國爆發,她被迫在9月返回中國,這一步,便註定了她的生死,嗣後是抄家、審查與批鬥,在無休止的羞辱中,色爾瑪依然與荷蘭代辦處聯繫,希望能夠返回荷蘭,未能成功。1968年3月,她的女兒曹何麗到內蒙插隊前,去心理研究所牛棚探望母親時,色爾瑪已經目光呆滯、沉默無言,不到一月,她就在絕望中自殺。

據不同學者研究估計,文革導致的中國大陸非正常死亡人數,約為200萬到2000萬不等,其中有多少外國人,沒有統計數字,色爾瑪是不是唯一的?一個歐洲人在中國文革的暴力中,跟任何一個普通中國人一樣會遭遇虐待、橫死,甚至作為外國人,如果沒有當局的特別保護,其外國人身份,反而比走資派、反革命、黑幫等身份更危險、更招致迫害,這就是文革跟外國居留者的關係,是我寫這篇書評想到的第一個問題,我甚至覺得,這也可能是文革研究的一個未開闢的面向。

二、毛澤東殺的多是中國人

我想到的第二個問題,是中德比較。色爾瑪是荷蘭人,又是猶太人,具有遭受德國納粹迫害的親身經驗,那麼,同時具有納粹和中國共產黨雙重暴政迫害經驗的人,色爾瑪是不是這個世界的唯一者?由此,經由色爾瑪個案的中德比較,從政治、社會到文化,也許非常有價值的。

此書關於納粹迫害經驗,談得比較籠統:『關於她的母親,早在⼀九四三年五⽉⼆⼗⼆⽇被納粹抓⾛,⼀周后便死於索比堡的毒氣室。⾊爾瑪和⽗親設法躲藏,⼀度躲到恩荷芬,當時⼀同藏匿的還有柯莉,以及她加入抵抗軍的丈夫范德蘭。⼀九四四年,范德倫加入荷蘭軍隊,與英國⼈和加拿⼤⼈並肩作戰,同年⼗⼆⽉⼗八⽇死於德軍之⼿。⾊爾瑪從不在信里提及當年恐怖,也不和孩⼦們談這些。那可怕歲⽉對她影響太深……』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作者臉書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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