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2023年3月5日,中共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右)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NPC)開幕式上發表工作報告後走過中共國家主席習近平身邊。(Noel Celis/AFP via Getty Images)
中共前總理李克強的突然離世令全球驚訝,也引起了中國大陸民眾的廣泛熱議和哀悼。分析認為,這名中共前二號領導人的猝死可能引發政治動盪,這對中共領導人習近平來說是危險的。
中國社群媒體平台微博上與他的死亡相關的標籤在短短几個小時內就吸引了超過10億次瀏覽。
美聯社報導,20歲的北京居民夏帆表示,當她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時,大腦一片空白。
中共官方對李克強的去世表現冷淡。中共外交部發言人毛寧只是請記者參考新華社的簡短資訊以及稍後發佈的訃告,沒有提供更多的信息。
面對中國網民的熱議,中共社交平台還展開言論管控,「李克強」和「悼念李克強」成為敏感詞,除了政府官方機構或官媒外,民眾不得隨意討論和發表有關李克強去世和功過內容,否則被屏蔽。
為何李克強的死亡對習近平來說是危險的
熟悉中國時局的BBC駐華記者麥笛文(Stephen McDonell)10月27日在題為「為何李克強的死亡對習近平來說是危險的」一文中寫道,就像中國民眾對胡耀邦的哀悼演變成1989年天安門廣場抗議活動時那樣,李克強的死亡也可能引發動盪。鑑於這一原因,當局已經對李的去世採取了多項維穩措施:中共對用於「翻牆」的VPN加強了打擊,以減少中國公民訪問不受共產黨控制的網絡。
為何李克強的去世對習近平來說是危險的?麥笛文說,因為共產黨不希望對一名自由派前二號領導人的哀悼,變成對習近平領導的現任政府更廣泛的批評。李克強所代表的治國理政方式與習近平的不同,他們的優先事項不同。李克強是實用主義者,似乎不太在意意識形態。這也是他在上屆政治局常委中顯得孤立的原因之一。
據自由亞洲電台報導,中國金融學者司令說,李克強這次爆出的死訊,確實讓人覺得有些突然。主因是他是一個中國(中共)政府歷史上少有在當年卸任,當年去世的政府首腦。再加上之前李尚福、秦剛被免去國務院職務,一系列中共政府高層的人事變動,都讓人聯想到現在中共政府高層內部風雲變幻、大動盪的時代到來了。
司令認為,李克強突然離世令人聯想起1980年代末逝世的前總理胡耀邦,形容中共正處於「嚴陣以待」。胡耀邦當時也是交出權力、離任之後不久,就驟然離世。儘管李克強不具有胡耀邦這種政治背景,或中國歷史改革歷史地位,但是中國(中共)政府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任何可能的歷史重演機會,中共都要徹底扼殺在萌芽狀態。
社交媒體平台X(前身為Twitter)上的信息顯示,中共嚴控悼念活動,尤其是大學,要求大學關注和控制學生的言論和動向。
上海交通大學黨委辦公室在微信工作群組發佈通知稱,李克強因突發心臟病逝世。根據工作指示要求,請各單位各部門做好近期的校園安全穩定工作,確保輿情各方面安全有序。
華盛頓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的中國問題專家白明(Jude Blanchette)說,鑑於李克強與現任和退休領導人相比相對年輕,他的去世「顯然會引發有關習近平死亡和缺乏接班機制的令人不安的問題」。
李克強的去世為民眾批評習近平提供了機會。在微博上,有些人開始發佈馬來西亞華裔歌手梁靜茹的歌曲《可惜不是你》的視頻。然而這些帖文發佈一小時後,就被中共的審查機構刪除了。可見中共當局將這些貼文視為批評。
中國經濟深陷困境
「克強指數」(即李克強指數)被大家所熟知。2007年,時任遼寧省委書記的李克強對當時來訪的美國大使雷德(Clark T. Randt Jr.)說,當地的GDP數字作為判斷經濟健康狀況的一種方式並不可靠。據報,李克強當時表示,他更喜歡用三個指標來衡量經濟增長:鐵路貨運量、用電量和銀行已放貸款量,因為這樣可以擠掉統計數字的水分。
李克強當上總理後,一直受到習近平的排擠,「李克強經濟學」也未能發揮大作用。他被視為具有改革意識,以推動私營企業發展而知名。但隨着習近平的集權,他失去了很大的影響力。
他任職總理期間,時不時傳出習李不同調的說法。李克強多次公開承認中國的經濟問題。2022年5月,李克強與10萬名幹部舉行了一次罕見的視頻通話,警告嚴重的經濟危機,並敦促他們保持經濟增長,導致地方官員對執行習的「清零」和李的提振經濟,哪個是優先事項感到困惑。
2022年5月,在習近平的「清零政策」仍然有效的情況下,李克強沒戴口罩出現在雲南省的一所大學。聚集在他周圍的學生和官員也都沒有戴口罩。這引發了社群媒體上的熱議,人們紛紛發文讚揚總理。很快,「總理在雲大」和「總理親臨雲南大學」等多個話題在中國社交媒體上被屏蔽。
疫情第一年,李克強決定提升地攤就業能力。他走訪山東省地攤攤販。面對商業困境,他說,地攤可以增添活力,創造更多就業機會。
街頭小販在被禁止多年後幾乎立刻又回到了北京街頭。但根據習近平對中國首都的設想,他們永遠不會被允許留下來。在李克強推動恢復地攤的幾天之內,北京市委報紙《北京日報》就已經對這項舉措進行了破壞。其它官方媒體隨後也發表了類似的訊息。
市政府能夠如此迅速、公開且有效地推翻國家總理提出的一項政策,這表明李克強的權力已變得多麼有限。
李克強在任總理期間還曾直言「中國還有6億人口的月收入僅1000元人民幣」。這一言論當時在民眾中引發共鳴。李克強離世後,他生前的很多言論隨即引發海內外民眾的熱議,也給習近平當局增加了很大壓力。中國經濟目前深陷困境,房地產危機導致多家開發商債務違約,青年人失業率創歷史新高,出口下滑導致製造業舉步維艱,中國底層民眾的不滿情緒與日俱增。
麥笛文說,李克強的去世是在中共外交部長和國防部長被免職後發生的,這只會增加這一事件的潛在的敏感性。中共將非常謹慎地處理即將舉行的官方紀念儀式,以免稍微激起人們對前總理的同情。李克強與習近平同時進入中共的權力中樞,並一度有望成為總書記的接班人選,而非由習近平擔任。一些不滿習當局的人士曾假想,如果當年是李克強擔任最高領導人,中國現在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