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2022年7月8日廣東深圳的華為旗艦店內。(Jade Gao/AFP via Getty Images)
近日，華為推出了新機，引發一輪熱銷，同時傳出中共官方禁用蘋果手機的消息。一名業內人士向記者講述了自己近幾年經營並退出華為旗艦店的經歷。
「華為主要是賣高端機，才能有利潤。它需要高端的晶片。」來自中國中部城市的王成（化名）告訴記者，他們開旗艦店的時候，華為已經走下坡路了。2019年5月份華為被美國制裁，形勢變得不是很明朗。
2019年5月15日，美國商務部把華為及70家關聯企業列入貿易管制「實體清單」。沒有美國政府的批准，華為無法向美國企業購買元器件。美國企業被要求不能使用「對國家安全利益構成威脅的企業」所生產的電信設備。
王成回憶，有一些旗艦店的老闆就不看好華為了。王成在8月份碰到這樣一個轉讓的機會，以一個比較低的市場價接手了一家旗艦店，當年10月又重新開業了。
「如果沒有對華為制裁的話，華為在國內的勢頭是很強勁的。沒有任何老闆會把下雞蛋的金雞賣掉，沒有人會想要退出。」他說，「但是它被美國制裁之後，有的人就已經打退堂鼓了，當時雖然說機子還是不愁賣，主要是沒貨。」
據介紹，從5月份被美國制裁，後面一兩個月，華為手機慢慢地就有點供不上貨了。營業額明顯感覺到一直往下降。
「不是說有貨沒人買，是因為有人買沒貨，這個讓人比較焦慮。他每天就要高價去調貨，這樣就導致沒什麼利潤。好多人轉行去做OPPO，或者VIVO，做這些國產的其它品牌。」
王成的親戚是華為公司的一個城市經理，負責當地整個市的銷售。王成的太太在華為旗下做促銷員，也是屬於華為系統的。
王成表示，當時華為內部經常開一些動員會議，說被美國制裁只是暫時的。導致他的親戚對市場的判斷有點錯誤，就把這個店給盤下來了。但是沒想到，一直被制裁到現在。
他們當時投資了六十萬。華為對門店的選址有要求，因為它是旗艦店，要求那種商業的、很繁華的地方，裝修也是按照華為提供的設計。高峰的時候，華為的零售與服務網點也有很多。
「門面裝修是一次性的，主要是手機的庫存比較佔資金。比如一個Mate40，要準備256G的，還要準備128G的，有黑色、白色、紫色、粉色，熱銷的顏色就會多配些貨，比較冷門的顏色就會給客戶調貨。
「因為當時我姐在華為內部上班，她會利用內部的一些渠道，到處去調貨。她覺得她會比別人的關係要廣一點，別人拿不到的機子，她可以去拿。」
王成表示，拿貨的時候，有點像國內的煙草那種售賣模式。就是可以給你熱賣的機型，但是同時要搭配一些老款的機型，比較冷門的機型，也就是把一些利潤比較低的、不暢銷的機型搭配着一起賣。
他說，「華為主要是賣中高端的。但是華為的旗艦機、高端機差晶片。低端機，華為自產的晶片、國產的晶片也能滿足。華為之前有一個子品牌叫榮耀，主要是賣中低端的。
「現在華為的高端機都是使用它自產的麒麟9000晶片，但是它的產能供不上。以前沒有被制裁的時候，晶片可以大量地進口，現在自產，這個供貨能力供不上。所以說沒有晶片的話，對華為的影響比較大。」
8月29日，華為推出了新機Mate60 Pro，自稱「史上最強大的Mate手機」，配備了專門為其開發的新型5G麒麟9000s處理器。據陸媒報導，開售僅一天半，部分華為旗艦店的首批Mate60 Pro已經售罄。
王成認為，現在華為的高端機變相成了一個奢侈品。像蘋果機五六千元，消費者想買到處都有貨，但是華為相當於就是要搶的那種，給別人就成了那種奢侈。所以說對它的品牌反而沒什麼影響。
「現在都更新到Mate60了，Mate系列是走商務型的，還有一個P系列，是走時尚型的。」
「但是現在華為已經不行了，還是用高端機在做一個支撐，就是它把這個品牌還是要撐住。晶片供不上的話，對它的營業額、華為的整體收入是有很大影響的。目前來說對它的品牌沒有明顯的影響。」他說。
王成認為，華為後期想從各方面去突圍。美國制裁它的晶片，導致手機市場比較疲軟，那麼它去研發智能汽車，全屋智能，去做電視機。但是問題是沒起色，你想突然進入這個市場去分一杯羹，還是挺吃力的。
王成的太太在華為做了八年，經歷了華為走上輝煌和進入谷底的時期。當時她所在的手機門店有四個促銷員，因為華為斷貨了，一部分促銷人員就被分流了，去賣華為的電視機，去推華為的一些周邊的產品。
「她賣手機最好的時候一個月工資一萬多元，今年一個月就是2,000多、3,000元，好的時候4,000元。薪資跟銷售金額掛鈎嘛。從這個薪資待遇就可以看出來，這個銷量下降得有多厲害。」王成說。
更讓她感到衝擊的是，出國後，從國內帶出來的華為手機下不了美國的APP，也插不了卡。她帶了一個小米的機子，發現可以用。
此前王成一家一直在使用華為最新款的手機，現在都換成蘋果14了。「感覺好像華為手機出廠的時候就被植入了後門，植入了這些限制。YouTube、推特、臉書，都下載不了。華為手機到這邊來完全成了廢鐵，只能連WiFi，看一下國內的軟件。」他說，「我現在覺得使用華為手機特別沒有安全感，用戶沒有任何私隱。」
王成家的店前段時間也轉出去了，王成的親戚現在去做小米手機了，在小米公司也入了股。因為小米的手機對晶片沒有什麼限制。
疫情封控的噩夢
除了制裁，疫情封控也對王成開店造成巨大影響。
他們10月盤下旗艦店，當年年底就有了武漢肺炎疫情。在美國制裁和疫情封控的兩重壓力下，王成硬撐了幾年，最後實在堅持不住了。
王成說，「疫情封控這個影響大了去了，國內動不動就封城，動態清零，但是房租都是按年給的，或者按季度給的，人員的工資你要付，最起碼要發一個基本底薪吧。
「形勢好的時候，市面上所有的門面都開業。如果出現了一例或者兩例陽性，除了保證生活物資的門市，其它的店都關門歇業。斷斷續續地封城，來回地搞，這個客戶怎麼穩定得了呢？
「通知開門的時候，客人要戴口罩，進門消毒，還要限制店內的人流。可能就是一對一地接客戶，那你這個生意怎麼做？很多門面都關門了，被迫躺平了。」
唯一出乎意外的是，當時華為的平板銷量上來了，包括電腦。因為當時人們被封控在家，都是居家辦公，線上學習。家家戶戶小孩子都要學習的，大人都要辦公，所以這方面反而有一個刺激的作用。
王成表示，當時人特別迷茫。不知道未來的形勢，就是特別不明朗，朝令夕改，今天出了政策，可能後天就用不了了。「簡直是噩夢，真的是噩夢。」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