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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文:烏魯木齊之後:輿論手札

烏魯木齊吉祥苑致命大火以及圍繞它展開的網絡波動,可以作為一個整體來看待。它顯示出新冠對社會的三年管制,已經接近一個限值。即使是擁護所有疫政的人,也會嘀咕其中有什麼不對勁。而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應該讓事情變得正確起來。

官方對大火的事故發佈會,演變成一次發佈會事故。再一次雄辯地證明,不以披露真相、不以問責為目標的發佈會,再怎麼冠冕堂皇,也會被民眾視若無物,並且成為社會控訴的材料。屢屢的發佈會翻車事故,掏空了這個行政程序的正當性。

希望用一種疏離的態度——朗讀發言稿——完成這個規定動作,對當事官員顯得越來越艱難。他們被挑選出來應對輿論,他們和民眾都明了發佈會的實際效果。他們之所以坐在發佈會上,是因為崗位使然,而不是責任驅動,這讓它曾經包含的意義近於枯竭。

發佈會的形式、效果及風評,非常直觀地展示了官民對話的現實。官員離開發言稿的亦步亦趨,已經無法在現場處理民眾的集體情緒。更多的基層的權力毛細血管,也習慣用指令代替對話,狐假虎威,希望用執行者身份賺取共情,這種馭民術正在喪失市場。

烏魯木齊之中、之後,民間捲起了學法用法的風潮,越來越多的人、業主鑽研防疫法規、九不准、20條等,用這些法規在個體與政府、家庭與外界、小區與權力之間劃出「防火帶」。在這一風潮的引領下,瑣碎的紛爭頻繁出現在防疫政策條線上。

20條發佈之後,官方和民間對它的態度是複雜的,各有憑藉。官方短暫的混亂顯示,它們正在消化新政對社會有利的一面,試圖將20條放在比第九版防控標準更低的位置去理解它。而社會大眾則反其道行之,將20條作為高於其他政策的尺度。

正向大眾理解的那樣,大規模核酸是現行防控模式的基礎,核酸、「疫情」與疫政之間的某些邏輯,以前被認為是陰謀論,現在卻因湧現的醜聞而被更多人接受。總有人從現狀中受益,而且他們會追着不放,實際上已經有人這麼幹了。

不管官方發言人如何描述吉祥苑大火,是「自救能力弱」還是其他什麼別的說辭,都不能擋住社會的疑問噴薄而出。也許有人會暗自計算,將一百零幾天視作封控的極限值,而後再來評估措施如何柔化民眾立場。要是這樣,一定是錯誤理解了烏魯木齊輿情。

考慮到天南地北的中產階層開始走出單元樓,開始向封控人員直接普法,開始遙相呼應,觸探封控政策的合法性,灌注在烏魯木齊大火上的真正問題就浮現了。這個真問題是:既然配合防控這麼長時間,給予了服從與忠誠,為何仍無法得到保護?

這個真問題化成一個個詰問基層防控人員的小案例,遍佈在社交媒體上,疫政系統中人不可能假裝看不見。這些小案例每出現一個,就收穫無數的喝彩鼓勵。而且更多人有了共識,要知道防疫執行者的具體身份,要求他們從大白制服中走出來解答問題。

社會所希望的並不高,就是想要面對具體的人、而不是自稱是系統代言人、被系統推出來面對人群的符號。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樣的要求相當苛刻,無論是大火發佈會還是防疫模式的推行,執行者都在消除個人特徵,竭力融入系統,模糊面目便宜行事。

而新的變化是,民眾不再簡單地聽號令,希望清楚地記錄是誰、依據什麼文件,在執行什麼樣的措施,這些身份措施是不是合法……。換句話來說,大眾急速完成心理建設,擯棄了被動接受的從屬角色,向防疫人員尖銳發問:你真是你自稱的那個人嗎?

烏魯木齊大火之後,此起彼伏的大小輿情勾連於一個無可否認的大眾心理,那就是:人們希望從疫政的任意規則中解放出來。人們要保衛生活,捍衛社會應有的內涵及價值。疫政三年以來,人們匍匐於生活的波折中,直至一場大火,讓民眾回憶起不該忘記的東西。

總之,烏魯木齊大火之後發出的社會疑問,其劇烈程度,超出之前類似事故的輿論氛圍。大量的反思與審視,一夜之間遍及整個防疫版圖之上,像水覆蓋乾涸的河床。可以慶幸的是,人們並沒有停止談論法律,他們強烈認為,信任疫政不該是一種被困的感覺。

引用圖作者:禿頭倔人(李曉強)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網文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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