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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婷婷: 在瑞麗,城市第九次重啟(圖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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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自己就組建了一個隊伍,在其他地方也守過邊。這個隊伍是從我們志願隊裏拉出去的一個小組。我們志願隊大概有500個人,已經成立五六年了,是我發起的。最早是因為緬甸打戰嘛,難民跑到中國的邊界,有的還受了傷。我平時不管是做珠寶,還是做工程,都經常去緬甸,有很多朋友在那裏。所以我們就自發組織了這樣一個隊伍,不分國籍,不分民族,不分信仰,只要你有一個真誠奉獻的心,都可以參與。我們大概幫助過十幾個案例,經過考察,只要確實困難的,我們就幫助。我們就在群里募捐,大家捐一點款,然後買一些物資送過去。

中緬邊境線燈火通明©人民視覺

疫情之後,除了守邊,我們也募捐過幾次,有被大火燒毀的兩家人,有一個孤兒,還有一個騎摩托車摔斷腿要錢做手術的。跟疫情相關的募捐也有,比如我們給姐告捐大米,捐蔬菜,但那個蔬菜是農戶主動聯繫我們給我們捐的,因為疫情原因他們也拉不出去。

但去年3月,瑞麗第二次封城之後,我們志願隊發動募捐的次數就少了。現在疫情這麼一弄,大家都貧困了嘛。我自己都貧困,你想想其他人貧不貧困?本來我們這個團隊就有貧困的,他雖然貧困,但很樂意加入我們這個團隊,出不了錢,他也能出力,發發物資什麼的。後來,我看到有啥招聘的工作崗位,我都會發到這個志願群里,很多人都沒有工作了嘛,愛心群快變成招工群了,那也是沒辦法。群裏面有很多人還是不識字的,他看不懂我發的啥,我一般文字發了以後,還會發語音說一下。

我發的那些招聘裏頭,後來也有守邊的,那就是發工資的。我們之前志願守邊是沒工資的,但為什麼後來我們的志願者任務就很少了?就是因為參加了這個志願活動,有人生活受到了影響,有的回來要被隔離,還得自己花錢。所以說,後來政府就規定,不管是哪個單位用人,都要明確報備,報備了才能跟志願隊要人。他們不報備的話,我的隊員就沒個保障,我也不想安排。萬一出個啥事我也承擔不了,因為也不是幫我干,大家都是為人民服務,都是為疫情奮鬥。但說實話,我們也要生存,志願者都是拖家帶口的。

堅持下去,應該還有希望吧

去年9月,當時瑞麗疫情已經很嚴重了,需要自費隔離才能出去了。因為我們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收入了,我老婆自己就去超市打工了,當配貨員。我不想讓她去,怕她感染,但勸不住,她說沒有收入,小孩要讀書,家裏面要用錢。她一去嘛,我一個大男人,在家裏面也不是事啊。我做珠寶,做工程,一輩子還沒打過工呢!

我後來就到保安公司去應聘,到隔離酒店去當保安。這個工作也是朋友介紹的,他說疫情期間反正在家也是封閉着,說不定哪天就被拉去隔離,還要被別人管,還不如自己去做安保管別人。我覺得有點道理,也就參加了。反正最起碼掙點家裏的生活費。

穿防護服在酒店當保安©尹升魁

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能找到工作。像我這個安保的工作,它就卡年齡,只要18歲到45歲的人,超過45歲的人就很難找到工作了,我43歲,還沒有超,超了就涼了。

酒店是封閉式管理,我平時都住在酒店裏。我一共在兩個隔離酒店工作過。現在工作的酒店大概有5層樓,80多間房間。我平時就是在樓下保安室里盯一下監控。有人送東西來,我就看一下。有些人隔離,他家屬送一點東西,我要看能不能送,要是吃的就不能送,就怕吃出問題。要是衣服,或者是學生的學習用品,那還是可以的。有的家長就是心疼小孩,那些學生來隔離,明知道不允許帶吃的,他還要往鞋盒子裏藏雞腿,雞腿都是熟的,摸着那個盒子它還是熱的。我就讓他直接拿回去。

上一次疫情爆發的時候,有好幾個靠近中緬邊界的抵邊村寨基本上都有病例,他們整個寨子都拉過來隔離,最老的七八十歲,最小的才幾個月,還要父母背着過來。哎呀,那幾天的工作很繁忙,感染風險也大。他們才來,規定製度又不懂,有的語言又不相通,要找翻譯,那幾天也壓力大。後來在我們酒店就確診了2例,是一對父子。

在酒店當保安,說累嘛,也不算咋累。具體要看做啥工作,有時候要是抽上樓去查房,要穿防護服。一個是有感染風險,再一個是穿防護服,戴口罩的時間太長,我感覺身體耐不住,特別我又有點胸悶的疾病,時間太長,晚上就睡不着,感覺像一塊石頭壓在胸上一樣。我就不能熬夜,但有時候經常上夜班,有時候能休息又睡不着,老鼠太多,還有蚊蟲。那個老鼠經常在吊頂上鑽,就要放粘鼠膠粘。一般酒店誰也不敢用老鼠藥,要是3天之內找不到它腐爛在哪裏,它就會發臭。

今年2月過年的時候,剛好是兩次瑞麗封城的中間。解封之後,酒店就不需要那麼多人,他們就讓我回家了。我當時在家裏歇了20天,還去幫別人開過挖掘機,還給人家修理,要不然就沒收入。那時候,我還在家門口一塊菜地上種菜,韭菜、苦菜、小白菜、茴香、包菜、豌豆尖、豌豆。基本上從種子種起,蔥、蒜、姜、紅薯我都種了一些。就算它怎麼封城,我菜園子裏面有的是,不用怕餓肚子。

家門口菜地上種的水葫蘆©尹升魁

3月瑞麗解封的時候,我還在酒店幹着,到5月才走的。不是我打算不打算走,我不打算也得走啊,現在離瑞的也不用到酒店隔離了嘛,他也沒必要養那麼多人了。基本不管哪次疫情,我都是干到最後解封了以後,他們不要人了,不需要我們了才回來的。

但是昨天我們一起做安保的同事有打電話來說,瑞麗有個隔離點還要兩個保安,約我跟他一起去,我說我好不容易才隔離完,暫時不想去了。

我老婆還在超市。她早就不想幹了,但需要提前20天才能離職。她在超市一直站一直站,又不能坐,基本上沒休息,感覺身體吃不消。工資又低,只有2000塊錢,工作的時候還不能隨便接電話,比如我給她打電話,她都不許接的,比我們搞這個疫情防控感覺還嚴厲。

她每天都可以回家,但之前疫情嚴重的時候,要每天做核酸,從超市回家的路段還是規定好的,不能隨便亂竄。在酒店上班的時候我還是挺想老婆的,有時候她休息的時候會給我打電話,偶爾還會過來酒店找我,我們只能說在警戒線外見面一下,我們就說說話,牽個手。

上一次瑞麗封城前,當時說珠寶玉石行業要復工了,我老婆就在德龍玉石市場定了一個攤位,給了幾千塊錢的定金。沒幾天瑞麗疫情又嚴重了,又封城了,復工又復不了了。現在瑞麗又解封了,又能復工了。今天晚上她下班,我本來跟她要一起去市場看看,結果我沒有48小時核酸,還進不去,都不知道自己攤位還在不在。我們打算之後去一起去市場裏擺攤(5月26日終於擺上了攤),雖然疫情變來變去,但我還是覺得,堅持下去,應該還有希望吧。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穀雨故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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