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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流:敢批改華國鋒政治報告的「反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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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古語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不一定,右派孫照臨被毒蛇跤了多次,可痴心不改一如既往,公然說華國鋒在在全國第四屆第三次人大會上所作的[政府工作]報告」狗屁不通。於是拿起筆在刊登報告的《人民日報》上批註道:「語法不通,用詞不准,邏輯紊亂,表達有誤……

中國哪有「四人幫」?實際是「五人幫」,幫主就是「偉大英明的領袖、導師、舵手、統帥」毛澤東,只因出於穩住共產主義搖搖欲墜的陣腳,確保「紅色江山」千秋萬代,不能把老毛頭列在犯罪集團裏面,只有稱之為「四人幫」。我也只好習定俗成,還是在那「四人幫」倒台後的那一、二年,中國還是毛澤東時代的中國,因為毛澤東指定的「接班人」華國鋒,以兩個不變凡是治天下,仍強化「階級鬥爭」,仍到處殺人放火。右派難友孫照臨就是在這個時候殺掉的,這筆血債該算在誰的頭上呢?只能是「偉光正」了。

孫照臨,四川瀘州縣人,家庭地主,本人成分學生,因父親在舊政時代當過幾天縣參議員,到了毛澤東治下的新政,屬於「殺、關、管、鬥」的對像,自然很慘,好在沒有弄去「敲沙罐」(成都話槍斃),只是自已「吃了掛麵」(四川俗語上吊)。母親沒遭什麼罪,當了幾十年的地主婆,雖有這樣和那樣的批判鬥爭,總算活到「三年自然災然」前夕,保住了個水腫全屍。他家人丁還算興旺,弟兄姐妹五人,他排行老三,上有一兄一姐,下在有兩個弟弟。由於他帶着封建剝削階級狗崽子的原罪,縱然聰明過人,讀書發奮又有什麼用呢?他十七歲時連跳三級,混進了西北大學數學系,還是班裏冒尖學生,曾與世界頂級數學大師華羅庚先生通過信,討論數學三大未解難題。誰知在1957年的「反右派鬥爭」中,僅管他香屁臭屁也沒放過,不知為什麼也成了右派分子?更奇怪的是成了「右派」後自已還不知道,因那是學校黨委為了完成任務指標,悄悄寫在他擋案里的,直到三年後的1960年才如夢初醒,但「黃泥巴掉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無產階級專政」自來如此。

畢業同學一個個興高彩烈地走上了「革命工作」崗位,他卻沒點信音,急如星火地催問了好幾次,學校才將他塞到天津紡織學校去當了個教員。天津紗校歸屬紡織工業部主管,專為國家培養紡織中級技工的地方,8個老師住一間大宿舍,工作是不對口的教語文課。他去找校辦調動工作,校辦主任黑着臉說:「你是『右派』,只有老老實實接受改造,給這工作就算不錯了,還沒叫你到農場餵豬挑糞。」他說他不是「右派」,從沒有被批判鬥爭過。校辦主任笑笑道:「你不要繼續攻擊誣衊,寫在黨擋里的東西還有假麼?」他不服大叫冤枉,向有關部門寫申訴信,要求查清問題。誰給他查?不久全國開展起「反擊右傾翻案風」』的政治運動,他作為「典型」,被紡校揪了出來,『罪證』就是他寄出的十多封申信。於是,撤銷了文化教員資格,下放到紡校農場監督勞動。

紡校農場在天津北20多公里的地方,有300多畝土地,種的是小麥、苞谷、疏菜,另外還飼養大批牲畜。小麥、苞谷,是上交國家的,蔬菜是供應學校小食堂的,牲畜是供北京部里的,流血流汗的人只能按國家定量標準吃。勞動的人大半數是紡織系統的「右派分子」,很少幾個人是工人、農民,縱有也是管他們的。這些「右派」和他一樣,均是降級降薪監督勞動改造的對象,不敢有半點不滿行為,勞動比他還賣力。他們幾十人住在一個大宿舍,白天勞動,晚上學習,三餐伙食團,每月定量22斤,工資18元,按說可以過去。但是干體力活消耗大,菜無油更無肉,不管怎樣撐滿肚子都餓。北方的冬天比四川冷幾倍,到了數九嚴寒滴水成冰,那年月真叫又冷又餓日子難過啊!

飢餓不但把人變得自私,還把人變得無行,農場很快偷盜成風。不偷錢,不偷衣,專偷吃的和糧票以及伙食團飯票。那月剛過了18天,他餘下12天的飯票全被人偷了。沒有飯票就在食堂取不到飯,食堂是認票不認人,每天只能吃菜過日子。餓呀,餓呀,餓得他頭昏眼花,白鶴伸頸,口水直冒。到了星期天他跑到天津去,準備花盡身上的錢大吃一頓,可只有10元人民幣,糧票5元一斤,高價點心10元一個,買什麼啊?他昏昏濁濁加入一個排隊行列,快到賣餅食攤的跟前,才明白這是要糧票的。

他眼睛四處搜索,發現站在前面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正在從褲兜里掏糧票,有張兩斤票面的糧票露在褲兜外面,像磁石樣地吸着他的眼光,這兩斤糧票是自己的該多好?買很多很多的燒餅,飽餐一頓,死也値啊!於是,他不自覺地出手去扒,可一想不行,這不是小偷嗎?古話『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當小偷多可恥,祖宗三代會被人看不起。但眼下肚皮實在餓得受不了,飢腸轆轆,刀剁心肝,不是痛,是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味。管他媽的節不節,吃的東西天老爺管不住。他伸伸縮縮的手,早被四周群眾發現。當他下定決心去掏糧票的時候,只聽一聲喊:「抓小偷!」

人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一陣暴打。他本能地彎着腰,抱着頭,讓人發泄過夠。當暴風驟雨停後,待他明白是怎麼回事,已經關在派出所里。派出所問明情況通知紡校來領人,紡校不來領,說他已經被開除。於是,派出所本着「革命人道主義」原則,不能讓他失業沒有飯吃,判刑吧?不夠條件,又本着無產階級專政「寬大為懷」的政策,給予勞動教養兩年。

1962年解除勞教後又強制留廠三年,於1967年遣送回原籍瀘州農村。但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都不願收留他,不是血肉無情,是公社化後人人得靠工分吃飯,他書生一個,說勞動沒勞動,說技術沒技術,更兼是個勞改刑滿的「右派分子」,政治上會帶來無窮的麻煩。

好在大隊書記的兒子原是他高中同學,求爸爸行好收畄下來,分配到大隊集體魚塘看魚。他在水塘邊搭了個簡單的草棚算是家,支三個磚塊便是灶。他做不來吃的,把分得的口糧連米連菜煮一鍋,有點錢就去城裏買書買報,沒事躺在魚塘看馬、恩、列、斯著作。他愈看愈覺得「毛偉人」觀點不對勁。革命與反革命的界線不再是以經濟佔有為依據,成了思想與言行。於是他大筆一揮,寫成了一篇三千餘字的雄文:「試論毛澤東的[代級鬥爭]」。他開宗明義寫道:「決定一個人是革命還是反革命,不再是你有錢沒錢,有地沒地,而是你擁不擁護它,叫不叫喊它萬歲?這就是毛澤東「代級鬥爭」的核心所在……。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往亊微痕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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