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忘記,關於泰國桂河畔的那場音樂會。
浪漫月色下,59歲的鋼琴家Paul為一隻大象彈奏貝多芬《月光奏鳴曲》。
一人一象,月光凝眸,聖潔而莊嚴。
一曲終了,這隻61歲的老象Mongkol,竟掉了眼淚。
這場跨越種族的對視,一度轟動世界……
01.
這是Paul為大象演奏的第9年。
在這之前,他是一位空降BBC,忙於世界巡迴演出的知名鋼琴家;
而Mongkol,只是一隻遍體鱗傷的老象。
它曾經遭受虐待,身體嚴重變形,右眼被戳瞎,一根象牙被活活砍斷。
僅有的一隻眼睛,在黑暗中透着光,堅定而有力地。
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曾是人間煉獄。
在過去的十年間,無數大象被人類奴役,伐木拖樹、開山運石。
它們生前賣藝,死後賣身。
那些因為積勞成疾而喪失勞動能力的大象,只能面臨被主人販賣,拔掉象牙,謀取暴利的命運。
許多大象更因為傷口嚴重感染而死,最後倖存下來的,僅僅只有25隻。
卻沒有一隻象,擁有完整的身體。
人類手握冰冷的尖刀,大象陸續倒下,一個,一個,又一個……
但幸好,獄火中會有天使展翅。
2011年,在泰國生活了25年的英國鋼琴家Paul,偶然聽說了大象的故事。
50歲生日那天,他對妻子說:
「我想在大象世界,辦一場音樂會。」
妻子沒猶豫,馬上着手安排。同樣作為藝術家的她,深知人類虧欠大象太多。
如果音符能夠為歷經人間煉獄的大象帶來半分溫暖,那麼無論如何,他們都要讓這些孩子們帶着希望活下去。
為大象演奏,是危險的。
經歷了長久的殺戮和虐待之後,大象對人類早已失去信任,單剩下恐懼。
「我知道它們隨時可能殺了我。」
Paul心裏清楚,卻義無反顧。
他將鋼琴搬到草原里,在敲下第一個琴鍵之前,他問自己:
如果這是我一生當中,唯一一次為它們演奏的機會,那我應該彈些什麼?
他靜默良久,輕撫琴鍵,一首貝多芬的《悲愴奏鳴曲》由指尖緩緩流出。
奇蹟出現了。
身邊原本狼吞虎咽吃草的一頭大象,突然靜靜定在原地,嘴裏還含着咀嚼到一半的葉子。
身邊工作人員看到了這一幕,激動大叫:「天哪!他在聽……」
Paul轉頭,看到一隻左耳殘缺,雙目失明的公象。
它叫Plara,曾經在森林運輸木材時,因為意外被樹枝刺傷眼睛,導致失明。
「失業」之後,主人砍去它的象牙,它的傷口也因此嚴重感染。
當音樂響起時,它竟一動不動,直到一曲結束。
縱使雙目失明,可Plara的眼睛卻閃閃發着光,餘生的企盼,他為它找到了。
從那以後,他們同吃同睡,清晨早起給大象彈輕快樂曲,深夜為它們彈奏晚安曲……
Plara偏愛慢節奏的古典樂,每當Paul彈鋼琴或吹長笛時,它都會彎曲着鼻子,輕輕觸碰他的手臂。
好像在說:「我很快樂,謝謝你Paul。」
不演奏的時候,他們額頭相抵,靜靜感受彼此的內心。
Paul知道,它想家了。
「它經常感到痛苦,我想也許音樂在黑暗中給了他些許安慰。」
Plara的憂傷, Paul總能感受到。
一人一象,相見恨晚。這場雙向奔赴的救贖,雖遲但到。
02.
知音難尋,命運亦難抵。
2012年,Plara死於細菌感染,它日日思念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很長一段時間, Paul沒有開口說話。
只是每天彈奏他們初遇時的那首《悲愴奏鳴曲》,一遍又一遍。
「我相信,音樂已經照亮了它生命中最後的時刻。」
傷慟劃破長空,這場大地上最悲壯的葬禮,沒有來賓……
Plara的離開,讓 Paul一度以為,再不會有觀眾。
直到,他遇到了另一位「沒禮貌」的聽眾——Peter.
一天下午,Paul正在樹下獨自彈琴,一頭年輕的大象從身後向他「突襲」。
Paul以為遇到了危險,急忙閃開。
可Peter的下一個動作,讓他震驚。
它舉起鼻子,煞有介事地,在琴鍵上敲敲打打。
對音樂,它很有主見,甚至開始對Paul「指手畫腳」。
彈得興奮了,它會拿鼻子敲Pual的腦袋,好像在說:「這裏應該這麼彈。」
Paul拿它毫無辦法,露出寵溺的微笑。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Plara還在,它們從未離開。
誰料第二天,「出事」了。
Paul驚訝地發現,原來Peter才是那個「天才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