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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當年蘇聯「男兒」做出正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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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大半生,回頭去看,個人經歷微不足道,只看時代。大半個世紀過去,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個「時代的分水嶺」,而離我們最近的一個「分水嶺」應該是2012年。

2011年,蘇聯解體20周年,當年12月24日《人民日報·海外版》發表文章《蘇聯解體促進人類文明進步》:「蘇聯解體是20世紀末對國際關係產生深遠影響的重大事件。對於任何重大歷史事件的判斷,都要放在人類歷史的進程中來掂量。要做出正確的評價,可能要回答以下三個問題:蘇聯解體後,世界是更加和平了,還是更加動盪了?全球經濟是發展了,還是衰退了?人類文明是進步了,還是開了倒車?」僅一年後,文章中的觀點就有「問題」了,以至於後來給人的感覺,十年前在人民日報發的有些文章,現在連互聯網都發不了。

關於說蘇聯「沒有一個是男兒」的傳言,在網上流行有好長一段時間,是真是假,一時難辨真假。不過,在今天這樣一種情形下,本人還是寧信其有。

蘇聯人民是偉大的人民。蘇聯紅軍是偉大的紅軍。說前蘇聯沒有一個是男兒,不僅說不通,簡直就是誣衊。我相信,如果這個國家的人民都聽得懂漢語讀得懂中文,蘇聯人民一定很反感,甚至會抗議。他們絕不會因為蘇聯人民包括蘇共那兩千萬黨員和平成功改制,就承認他們「沒有一個是男兒」。

在蘇聯解體這起事件中,有意思的是,蘇聯全體人民包括蘇共黨員都接受了,不接受的反而是蘇聯之外的極個別國家,特別是像中國這樣的國家。想想就有意思。中共的外交辭令是「各國人民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社會制度和生活方式」,也就是說,中共對世界各國人民對自己生活的選擇都是理解的,可到了蘇聯人民這兒為何就不成了呢?

蘇聯人民選擇了他們的社會制度和生活,我們很多人就要去總結一套估計在蘇聯人民看來是胡說八道的東西不說,甚至還要責怪他們沒有一個是男兒呢?是不是太過分了?這算不算有些人自己常常拿來當武器批判「敵對勢力」的「雙重標準」?

最有意思的是,有些國人,講話前後自相矛盾,甚至今天跟昨天都矛盾,更談不上半點邏輯性。就這樣,還在那兒強調這強調那。別的咱不擔心,只擔心像這樣一種情形,國家怎麼順應歷史發展,又怎麼能跟上人類文明進步的腳步?

幾年前,網絡上流傳一篇網文《從「更無一個是男兒」作者花蕊夫人說起》,作者是中國社科院美國研究所前所長資中筠。這篇文字深刻含蓄,完全可稱之為一篇上好雜文。

作者的意思,後蜀孟昶寵妃花蕊夫人那篇「述國亡」的詩作,即「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十四萬軍齊解甲,更(一作寧)無一個是男兒」,儘管「有一種悲壯之情」,且顯得「很愛國」、「有骨氣」,甚至與「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商女」形成鮮明對照,問題是,如果從人類歷史發展,特別是從人性來看,當時那十四萬軍士果真箇個是「男兒」,就好嗎?

資中筠當然不會像我這樣直白地去問,她只是在文章中說,「我現在已經習慣於從『人』的角度、從大歷史走向看問題」,於是「感覺完全不一樣了」。所以說,同是一句話,同是一段歷史,關鍵就在於你看問題的角度,角度是正確的,看問題得出的結論也就是正確的。如果角度錯了,最後得出的結論非但與正確的結論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就拿花蕊夫人這首已經流傳上千年的名詩來說,一千多年來,大家都是「看好」這首詩的作者,那十四萬軍士男兒卻不如一女子。可當資中筠從「人」的角度,從大歷史走向再來看,就完全推翻了過去一千多年人們的「成見」,且無可辯駁。

資中筠當然是寫文章,但她以歷史作根據,借歷史記錄告訴我們:孟昶在位31年,儘管史稱其前期勵精圖治,征伐、擴土,成一時之盛,而且在文化上也有建樹,據說用木版刻書肇始於他。然而,此人後期坐享天府之國的富庶繁榮,縱情享樂,極盡驕奢淫逸之能事。他本人文藝修養很高,擅詩詞、音律、書畫,與另一位亡國之君南唐李後主有相似之處,可在壓榨民力、揮霍國庫,奢靡無度這方面,則遠超李後主。而那花蕊夫人也不過是投其所好,以其才藝、聰明,在飲食、聲色方面別出心裁,多有「創造發明」。歷史告訴人們:這個宮廷以它統治範圍的全國之力供一人、一家的揮霍,財盡、民怨,最後眾叛親離,連最親信的大臣也逃亡降宋,因此,「亡國」是必然的。

資中筠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在趙宋大軍壓境時,士兵『齊解甲』,『君王』不戰而降,恐怕是最人道、明智之舉了。而那位花蕊夫人卻滿腔怨恨,責怪十四萬『男兒』沒有奮力戰鬥保衛他們孟家的『江山』。須知,那『十四萬』不只是一個數字,每一個『男兒』都是血肉之軀,都是人生父母養,如果君王決定號令他們奮力抵抗,讓他們橫屍城下,為自己繼續在那豪華的宮殿中過驕奢淫逸的生活,以供妃子一笑,人性何在?退一萬步說,假設那一場戰鬥暫時退了宋兵,『王朝』苟延殘喘,終究也挽救不了最終滅亡的命運,不過百姓多受一些煎熬,沙場多一些枯骨,於民何利?」

讀了這段話,已經不能只用「深刻」來表達了,可以說直如醍醐灌頂。不論從人的角度,還是從大歷史走向,忽然覺得那十四萬軍士以及國君孟昶沒有做「男兒」,未必不是正確選擇;就是那些逃亡降宋的親信大臣,我們也很難像今天一些糊塗蛋們對批評人士所誣衊的那樣是「漢奸賣國賊」。一如自己在一篇文章中就蘇聯解體蘇共垮台說過的一句話:既然黨不是人民的黨,國家不是人民的國家,不亡又如何?亡了又如何?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議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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