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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和團的戰場表現:上陣前服用「興奮劑」 見到八國聯軍嚇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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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秘就在「興奮藥」三個字。符是用摻了興奮藥的硃砂畫的,喝下符就等於服用了興奮藥。興奮藥含有使人興奮和暫時迷失本性的成分,所以團民喝下以後,「心神煩昏,光想打仗」;而且這種藥只在一小時內發生作用,過了這個時間,人就恢復了原樣。團民的「英雄氣概」就是來自興奮藥。天津淪陷之後,義和團嚇得膽戰心驚,魂飛魄散,再也不敢上前線「滅洋」。

1900年義和團運動在山東和直隸爆發,標榜「扶清滅洋」,燒殺搶掠教堂教民,殺害傳教士和其他洋人。為保護使館安全,各國駐京公使要求調衛隊進京。5月31日,經清政府同意,各使館調進衛隊300餘人。其後,團民陸續進入京城,活動不斷升級。6月10日,各國公使感到危險逼近,決定增調兵力保護。當天,英國海軍艦隊司令西摩率領2100餘名八國聯軍,由塘沽登陸,然後從天津乘火車向北京進發,中途遭遇義和團襲擊。從此開始,一部分團民參加了同八國聯軍的戰鬥。

「英勇」來自上法吞符

對於團民在與聯軍作戰時的表現,一種主流觀點認為極具「英雄氣概」,說他們以血肉之軀與侵略軍搏鬥,英勇抗擊,發揚了革命英雄主義,用鮮血和生命譜寫了一曲曲壯麗的頌歌。引以為據的一則史料就是:「拳匪信槍彈不傷之妄,遇有戰事,競衝頭陣。聯軍御以洋槍,死者如風驅草,乃後隊存區區之數,尚不畏死。」

這種情形在頭一兩次參加戰鬥的團民身上,確實存在過。如6月12日義和團在廊坊攔擊聯軍時,團民「揮舞着劍、叉子和棍棒,迎着機槍的射擊越跑越近……那些年輕的男人們,明顯地處於極度瘋狂狀態,他們撒野地跑在那些瘋狂人群的前面。……他們顯示出使人震驚的英勇……持續了一個小時的連續速射……他們被擊退,並確信他們已受到了沉重的打擊。」14日,團民吶喊着企圖奪取並摧毀裝甲列車,聯軍猛烈射擊,「但他們仍以驚人的勇敢向前沖,完全暴露在聯軍的火力之下,毫不顧及自己生命地揮着刀劍。當他們衝到最後六十或七十碼時,一挺馬克沁機槍向他們開火了……儘管盲信之徒極其勇敢……但當後面的隊列踏在前面隊列的屍體和倒下的傷員之上時,他們的勇氣喪失了,扔下了長柄叉、大刀和火繩槍,為了寶貴的生命逃走了。」北京的團民開始助攻各國使館時,亦「自恃其術,每出攻猶踴躍自效」,但被擊斃多人以後,同樣「漸知槍炮之不可避,遇西兵則相率鼠竄。」

團民初與聯軍戰鬥時的英勇來自何處?

刀槍不入是不可能的,神靈附體是騙人的。但調查材料顯示,上法以後,團民的勇氣確實來了。有些團民說:「磕頭上法,大喊大叫地往前闖,看樣子都忘了洋人的洋槍子彈蹭頭髮了。」「打仗時神護着你的身體,槍子來了就順着身子的兩邊跑過去了。神讓你累也不知道累,分外的有精神。」文獻也有記載:「團中童子甚多,有年僅八九歲者,執刀臨陣,自雲上法後,身不自主,但覺氣急不可耐,故前奔耳。」

那麼,團民上法之後神就附體,「競衝頭陣」,「視死如歸」的奧秘到底在哪裏?一位團民的自述解開了這個謎團。

上法的關鍵不在念咒請神,而在吞符。「義和團每人一道符,用硃砂畫在麥黃紙上。」為什么喝了符就有勇氣?世世代代在義和門習武的團民索克恭予以最直截了當的回答:「畫符用的紅砂是興奮藥做的,喝過符一小時內,心神煩昏,光想打仗。一個時辰過了就沒事了。」另一位團民說:「據說喝符僅能在一個時辰內管用(符紙可能用興奮藥書寫,起心理感,實際並不能避槍炮)。」

奧秘就在「興奮藥」三個字。符是用摻了興奮藥的硃砂畫的,喝下符就等於服用了興奮藥。興奮藥含有使人興奮和暫時迷失本性的成分,所以團民喝下以後,「心神煩昏,光想打仗」;而且這種藥只在一小時內發生作用,過了這個時間,人就恢復了原樣。團民的「英雄氣概」就是來自興奮藥。

儘管目前筆者只見到一位團民將「英雄氣概」的奧秘曝光,顯得證據略嫌孤單,但也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個答案是正確的。

首先,該團民世代習武,了解不為外界所知的絕密內情,他以當事人的身份揭示出請神附體、畫符念咒背後所蘊藏的詭謀,證實了團民「英雄氣概」產生的真實原因。喝下了興奮藥,團民處於神志不清的癲狂狀態,既不知身在何種危險境地,亦不知槍炮可以斃命,光想打仗,所以只知掄着大刀向左右亂砍亂舞,身不由己地冒着槍林彈雨向前衝去。一個義和團的大師兄也坦然承認:「他們所以把自己弄成這樣的昏迷狀態,是可以避免對刀斫劍擊的任何感覺。」這在不了解真實內情的外人看來,團民所表現出來的自然是視死如歸、大無畏的「英雄氣概」。

其次,合理地解開了不易為人們理解的某些謎團。神靈附體、畫符念咒在小頭目、團民和外人的眼裏,僅僅是「取其形式」而已。其實並非如此,而是有其實際意義,即假借這種形式,讓團民服用了興奮藥。

團民在戰場上吞符念咒以後為何神志不清、如醉如痴如狂,毫無畏懼地向前猛衝亂殺?因為吞符便是服用興奮藥,精神失常,根本不能控制自己。

後面的團民見前面的同夥被擊斃,為何尚不畏死,繼續前沖?因為他們也吞了符,服用了興奮藥,在興奮藥的控制催動之下,意識不到前面的同夥被擊斃,亦不曉得槍炮之厲害。

團民為何衝殺一陣便敗退下來?因為興奮藥發揮作用最多只有一個小時,團民在這個時間之內可以充滿勇氣,「置生死於度外」,超過起作用的時間,神志清醒,便畏死逃跑了。

在練習時大頭目們為何也讓團民吞符念咒?這是為了讓練習者表現出「神拳」的超自然的神秘力量,使人們易於相信,欺騙煽惑更多的人跟着他們行動。

無獨有偶,在與義和團相隔一個世紀有餘的當今世界上,也出現了服用興奮藥的「勇士」。據英國《每日鏡報》報道,「伊拉克的反美武裝分子為了對付裝備精良的駐伊美軍,每當發起進攻前,都要服用一種類似於興奮劑的特殊藥物,吃後立刻感覺自己像『超人』一樣厲害,對美軍毫不懼怕。」這一事例可以作為義和團「英雄氣概」就是來自興奮藥的有力佐證。

戰場上的真實表現

服用興奮藥所產生的勇敢只是一種虛假現象,不能證明團民的「英雄氣概」。下面再看團民在抗擊聯軍的主戰場——天津的表現。攻擊天津租界的戰鬥在6月13日打響,此時駐守天津的洋兵並不多,大約是廊坊義和團刀槍不入的神話已被戳穿的消息傳開,天津的團民連他們開始進攻時的短暫「勇敢」都未表現出來。

15日,義和團著名的領袖曹福田帶領團民赴馬家口前線,前面打着一杆紅旗,上面大書一個「曹」字,側書「扶清滅洋,天兵天將」。他騎着馬,戴着墨鏡,口銜洋煙捲,身穿青長衫,腰束紅帶,足蹬烏緞靴,腰間插着小洋槍,背負快槍,活脫脫像個黑社會頭子。「手中則持一秫秸,語路人曰:『汝等盍往觀乎?但學我手持一秫秸,臨陣一揮,洋人立即授首』」。許多人跟着前往觀看。入城西門,出城東門,將近馬家口,曹福田「輒曰:『再進已有地雷埋伏,我已算出,不入洋人陷阱』。隨由渡船渡河,意似赴河東車站,亦能與洋人戰也。及渡河,不復南趨車站,而竟北越街衢,經錦衣衛橋至河北,又渡河而南,肅旅而歸。」這樣轉了一個大圈,根本沒有同洋兵打仗,便回來了。而猶「大呼『大得全勝』,向居民勒得勝餅、綠豆湯,飽餐戰飯矣。」他就是這麼與聯軍作戰的。27日,他向各國下了一道戰書。次日,張德成率領號稱「天下第一團」的四五千人到達天津,與他聯名出示,29日與洋人「合仗」。表面上看,戰書充滿了對聯軍的藐視,顯示了大無畏革命精神和把反帝鬥爭進行到底的堅強決心。然而,29日他們卻藉口東南風不利,竟未出戰,實際上不過吹牛騙人而已。以後直隸總督裕祿幾次催促他們二人率領團民與清軍一起出戰,他們「乃藉口時尚未至,或雲日干不利,任意推諉。」

愈是往後,團民愈是畏敵如虎。在清軍與聯軍惡戰的時日,大致都是這種情況:「攻擊洋人時,皆系官兵在前」,團民「在後相隨,不敢前進」;「或招搖過市,以示威武」;或「匿伏民居中,肆意搶掠」;或「每聲張臨敵,率皆繞城而行,去敵尚遠,群伏屋角籬根,須臾肅隊而歸,輒喧呼曰『大得全勝』。」7月13日,聯軍向天津城內發起總攻,夜晚,「城內義和團全部撤出來,外來的義和團全按原路撤走,本市的義和團在撤退中解散,各自回家。」

幾位團民也講了他們的親身經歷。

當時任拳首王蔭榮衛隊隊長的李九恩說:「首次跟敵人作戰,是去攻打老龍頭車站。……這次戰役我們打勝了,但犧牲的人不少。第二次也是打老龍頭、老鹽坨一帶,均在五月間。第三次是打海大道。這回戰役,沒有人受傷,但回到後方一點名,發現西壇口短了七個人。……我又回到海大道找那七個人,找到了,原來躲在大醬園裏。……以後,我們又打海光寺日軍營地……攻不上去,就撤回鼓樓。隔天……義和團很快就把隊伍拉開了,但是那天並沒有作戰。」這股義和團打過兩次仗後,就有七人躲藏起來,不敢上前線了。第四次敗了下來,以後未再打仗。

團民郭世榮說:「第一次……拿着刀槍到了馬家口,在那裏聽說外國人有埋伏,沒敢動手就回來了。第二次打武庫……見洋人槍炮不斷打來,避了槍,避不了炮,於是義和團就撤下來了。回來之後,有些人就動搖了,退了。……第三次是打東局子。……開仗後,有一百來個外國人騎着馬排成橫排,下了馬,端着槍向義和團射去。義和團當時本無槍,又夠不上洋人,站着挨打,於是大家都爬(趴)在地上避槍炮。」這股義和團只打過三次仗,第一次「沒敢動手就回來了」;第二次同樣如此,而且有的動搖逃跑了;第三次不敢向敵人衝鋒,「大家都爬(趴)在地上避槍炮」。

團民王文發說:「義和團出了南門,就和住在紫竹林的六國軍隊招呼上了……整整一天,殺了個天昏地暗。……第二天又跟着打了一仗,夜裏還是回到江蘇會館過夜。他媽的,洋毛子……拼命地往這一帶打那個開花炮。……不知是誰說:『這炮可惡呀!咱們別打了,回老家吧。』就這樣,我們十二人就夜溜出城,回到老家——鄭樓來了。」這12個團民只打了一仗,就逃回老家了。

二師兄李長慶說:「有一次,可能是個法國人,趕着水車走來,一到這裏就被我們剁死了,還奪來了一支槍。又有一次,來了鬼子的一隊馬隊,為首的兩匹上是女的。我們見了後,就把他們轟到鐵路下邊,就在鐵路下邊和他們打了起來,共打死他們七人,奪了兩三支槍,一匹馬。咱們死了七十二人。……紀家莊就打起來了,馬場也着火了。於是我就領着這十來個人趕回去,剛到紀家莊,敵人就放二排槍,不一會,莊上跑出個人來說,鬼子過橋了!我抬頭一看,莊子也起火了,這才撤回家來。……鬼子佔領了海光寺,從此,我們就散了。我逃到離此三十里的大泊子,我的刀就埋在那裏。」這股團民開始遇見一個單身洋鬼子,打了勝仗。第二次遇見的以兩個女人為首,很可能不是正規戰鬥部隊,所以能打死7個敵人,團民犧牲的多達十倍。後來尚未見到敵人,一聽說鬼子過橋,便撤了回來,接着就逃走了。

這幾位團民都是在義和團得到高度讚揚的年代裏向調查人員講述的,倘若義和團確有大無畏的「英雄氣概」,他們定會感到萬分光榮,把英雄事跡毫無隱瞞地加以宣揚。然而,他們的自述說明,義和團決非具有大無畏氣概的英雄。

義和團的大頭目們如張德成、曹福田、劉十九、韓以禮等自吹神通廣大,法術無邊,可是,在與聯軍戰鬥時,從不見他們「競衝頭陣」,浴血奮戰,沒有一人戰死在拼殺的沙場上,均在危急時刻當了可恥的逃兵。他們的行為不僅比起中日戰爭中的鄧世昌、林永升等愛國將領、民族英雄有天壤之別,就是當時官兵的英雄氣概、愛國精神亦高出他們不止千百倍。聶士成一有戰事,便馳赴各營,激勵士兵。7月9日,帶兵進攻紫竹林,突遇大隊敵人,仍然親冒炮火向前猛進。到達八里台,「洋兵四面環擊,槍炮如雨」,他「兩腿均受槍傷,猶督兵不許少退。營官宋占標勸令退後將息,該提督奮不可遏,仍復持刀督戰,又被敵槍洞穿左右兩腮、項側、腦門等處,臍下寸許被炮彈炸穿,腸出數寸,登時陣亡。」宋占標「有戰必先」,與其一起壯烈犧牲。營官徐照德帶隊攻入武庫,「短兵相接,手刃敵人者三,忽中槍彈,猶揮手殺敵,氣盡而止。」幫帶呂光烈「首先攻入武庫,中彈身亡。」營官潘金山守衛東局子,「右腿被槍子洞穿,里創力戰。」馬玉昆部右路統領李大川帶領部隊進攻,「鼓勇先趨,當將鐵路奪占」,後來「中炮陣亡」。哨官以下英勇戰死的不計其數。有些士兵死的也極為悲壯,潘金山部被迫從東局子撤退時,有兩個士兵留下來埋地雷,聯軍衝進後,他們毅然拉響,與敵人同歸於盡。

天津淪陷之後,義和團嚇得膽戰心驚,魂飛魄散,再也不敢上前線「滅洋」。倉場侍郎劉恩溥奏道:「津城不守之後,洋人聲言專殺義和團民,以致東安、武清各團,皆已聞風解散。」「接奉諭旨,飭臣會合團民,短兵相接,出奇制勝。惟團民業已潰散,臣竟無法可施。」辦理通州防剿事宜長萃亦奏道:「前經奏准招募兩營,扼要駐防,業經出示曉諭,而義和團民竟無應募之人。」

在北京的團民更不用說了。6月15日,團民二三千人攻打西什庫教堂,高聲喊叫:「燒呀,殺呀,二毛子呀,你們的生日可到咧。」繼而奔向教堂大門。守護的洋兵打了幾排搶,擊斃三十餘人,後來的團民一見,全都嚇得跑回去了。「受傷者趴的趴,滾的滾,皆奔命向西滾去。」以後整整兩個月,投入數萬人,仍未將教堂攻開。8月10日,聯軍逼近通州,外鄉義和團紛紛逃竄。至北京淪陷前,「前所謂義和團者,早已鼠竄獸散矣。」

炎黃春秋》2012年第2期

責任編輯: 東方白  來源:炎黃春秋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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