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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真人真事:一個出身寒門的奧賽金牌之死

最近幾年,華人跳樓的特別多。那天新聞出來後,很多人擔心會不是華人,很不幸很快就確認了是浙大畢業的華人。去年有張首晟跳樓,高通裁員一名華裔員工跳樓,Amazon華裔員工被PIP跳樓。何必呢,何苦呢。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活着麼?

這是一篇我囤了很久很久的稿子,一直沒有發出來。但是我今天覺得還是發出來的比較好,希望每個人都能給自己一條活路。

自殺,是個非常憂傷的話題。自殺不僅僅發生在富士康員工身上,不僅僅發生在走投無路的村婦身上,也發生在別人眼中的精英身上。這幾年,不斷有矽谷知名公司員工跳樓自殺的消息傳來。

比如本周facebook的總部發生了一起華人員工跳樓自殺的事件。根據CNET新聞報道,自殺者38歲,是99級浙大畢業生,USC的碩士。本該是正當年的年齡,就這麼走了。生活本不該這樣的。希望更多的人能為自己活着,放自己一條生路。

奧賽金牌之城

本文所述,全部是真人真事

在長江北岸,黃海之濱有一個神奇的城市,南通。這個地方,南邊有長江天險阻隔,東邊有茫茫大海的阻隔。在90年代,這裏沒有鐵路,沒有高速,沒有大橋。雖然與長江隔江相望,但是去上海需要坐船10個小時以上。

這裏的孩子從小就知道,走出這個地方要麼靠書包,要麼靠工具包。

就是這個地方,在過去的幾十年內,湧現了大量的各學科奧林匹克競賽金牌,銀牌,銅牌,而且也在很長時間內包攬了江蘇省內文理科的狀元。無數的孩子靠着書包,走出了這個角落。

南通地區奧賽金牌的爆發,應該從一個傳奇的奧賽金牌獲得者說起。

背着編織袋趕考的少年

這個傳奇人物叫阿根。阿根來自於南通市海安縣鄧莊的一個農村家庭。1987年,他考進了當地最好的縣中海安中學。阿根的家庭當時的海安農村也是比較困難的,據同學回憶,他入學的時候‌‌「穿着不合身的中山裝來報到,一看就是長輩的衣服‌‌」。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大病致貧。1989年,在阿根剛剛升人高二的時候,他的母親患了癌症,父親八方求醫,為了給妻子治病,他變賣了部分家俱,還借了上千元的債。阿根的家庭經濟更加拮据,巨大的精神壓力,使阿根的學習陷入了困境。但父母堅定地對他說:‌‌「兒啊,你安心地讀書吧,我們就是去討飯,也要供你上學。‌‌」

生活的苦,無法阻擋他進步的步伐。阿根果然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阿根參加了全國物理競賽獲江蘇賽區二等獎,全國化學競賽獲江蘇賽區一等獎,總分名列第一。很快他靠着實力進入了國家隊,代表中國參加在法國巴黎舉行的第22屆國際中學生化學奧林匹克競賽。

從未出過遠門的農家子弟,沒有坐過飛機,甚至連行李箱也沒有。扛着個編織袋裝着行李,準備去法國巴黎參加國際競賽。最後校長掏錢給他買了一個行李箱。

阿根沒有辜負家人,老師,校長的期待,1990年他在法國巴黎舉行的第22屆國際中學生化學奧林匹克競賽,獲得金牌。這彌補了江蘇省化學奧賽金牌的空白,他同時也成為海安中學培養出的第一位國際奧賽金牌得主。

1990年是個非常尷尬的年份,整個國家在國際上被孤立。而阿根的金牌,意義更加重大。阿根回國後他還被當時的主席和總理接見了。

現代版的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阿根拿到國際奧林匹克化學競賽的消息傳回家鄉,家鄉沸騰了。

‌‌「他回來的那天,整個海安縣城轟動了。海安中學所有的高中學生排成兩隊,夾道歡迎,隊伍從車站一直排到校門口。數千人頂着驕陽擁向大道兩旁,很多單位自發鳴放鞭炮。‌‌」阿根的高中同學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阿根靠自己的成績激勵了無數學子,給老師們也帶來巨大激勵,甚至激勵了南通其他縣中的學生和老師。毫不誇張的說,他開啟了一個時代。大家都卯着勁,向阿根學習。隔壁的縣中,在1995年拿到了一塊國際奧林匹克物理競賽金牌(國際物理奧賽26年歷史上第一位獲得金牌的女生;總分第二)然後是第二塊,第三塊。。。。。

無法預測的人生之路

阿根完全可以去清北復交,但是他選擇了南京大學化學系,據說南大當時開出的條件最優渥,學費等各項費用全免,還有補助。

他在大學裏依然續寫着傳奇:

1993年獲得‌‌「全國三好學生標兵‌‌」稱號,是南京大學第一個獲得這個稱號的學生。

在南大跳級,三年取得學士學位。

後來在南大讀化學碩士。

研究生未畢業就拿到史丹福大學化學博士的錄取通知書。

他在學業上一直是學霸狀態,一路開掛。

然而人生的道路是不可預測的,人生起起落落,有波峰,就有波谷。理化生物這些專業在美國的就業是相當差的。直到今天每年都有大量的物理博士,化學博士放棄專業,刷題轉碼。

阿根在斯坦福讀化學博士的期間,也順便讀了一個計算機的碩士。對於智商開掛的人來說,讀一個計算機碩士,信手拈來。

他在畢業後在Paypal工作,很快靠出色的表現,不到3年就升到了Principal Engineer,這是很多華人基層工程師的一個天花板。

然而即便是principal,負責的可能就是一個feature,一個模塊,很有可能還是被老闆,被PM天天追着趕deadline。

這就是美國華人碼農的人生寫照,今天還是這個樣子,一樣一樣的。

阿根的天賦,阿根的努力,就在格子間裏,一點點耗散,一點點老去。

阿根經歷着普通美國華人碼工經歷的中年危機,上有老,下有小,有經濟的壓力,有社會的壓力,有公司的壓力,有peer的壓力。

阿根在2012年4月份,40歲的時候,自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根據知情的朋友說

由於工作巨大壓力,加上他的老闆是一個非常rude的人,而他又是一個從不會說不的好好人,日積月累患上了憂鬱症,於兩星期前選擇了不歸路。可憐留下了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以後單親媽媽的壓力可想而知。

消息傳來,大家都很震驚,誰也沒有想到最後的結果是這個樣子。原來高中的校長差點哭的昏過去。一個時代的標杆,就這麼划過星空隕落了。

人生的道路,就是這麼不可預測。一個個似乎正確的選擇,居然最後通往不歸路。

放自己一條生路

越是優秀的人,對自己的要求越是高,Peer pressure越是大。也正是對自己的高標準嚴要求,不甘人後,才讓他們出類拔萃。然而這些優秀的品質,也往往會給他們帶來無盡的困擾。

所有人都渴望成功,渴望被認可。

但是絕大多數終究是平庸的。

阿根的經歷是最慘的:他曾經在一個領域裏成功過,然後又重新回歸普通。無論是自身還是外人都很難接受這種落差。這種落差給當事人帶來的挫敗感會更強。

很多人小時候讀史書,覺得宰相麼,算個幹部,各部尚書麼都是小嘍羅,打醬油的。知縣什麼的真都是個芝麻官。而實際上,絕大多數人,走上社會後發現不要說尚書了,終其一生都混不上一個知縣。

成功有很多因素,天時,地利,人和。個人的努力很重要,但是也要看歷史的進程。

比如有個非常有意思的樣本,就是某司06年在全國以最高的標準,招了90個人。其中由於某種原因,最後其中一半人留在了國內,一半人去了美國。留在美國的這部分人基本上都在各大公司爬各大公司內部的職位。絕大多數人現在都停在了principal這個級別。而留在國內的這一半人,基本上都趕上了國內的移動互聯網爆發的高潮,基本上要麼創業搞了自己的公司,要麼現在是各大IT公司的管理層。

機遇的重要性往往要遠遠超過個人自身的條件。而且有的時候,機遇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可能再會有了。

人生三個階段。知道父母是普通人,知道自己是普通人,知道孩子是普通人。

對於很多人來講,人到中年需要接受自己是個普通人,尤為重要。否則,很容易陷入中年危機的焦慮泥沼。

做普通人又如何,家庭危機又如何,一切歸零又如何。丟了fb高薪的工作,還有其他公司的工作可以做。把工資標準降低一些,工作機會還是有一大堆的。工作許可丟了又如何,即便回國又不是天塌下來。

美國普通家庭年收入也就是6萬多。不要被華人圈子內攀比的貧困線給搞糊塗了,有錢有有錢的過法,沒錢有沒錢的過法。

結語

最近幾年,華人跳樓的特別多。那天新聞出來後,很多人擔心會不是華人,很不幸很快就確認了是浙大畢業的華人。去年有張首晟跳樓,高通裁員一名華裔員工跳樓,Amazon華裔員工被PIP跳樓。何必呢,何苦呢。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活着麼?

對自己寬容一些,臉皮厚一些,退一步海闊天空,放自己一條生路。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西雅圖雷尼爾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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