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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南海一場八級大地震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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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倒劉少奇,將是中國政壇上的一場8級大地震,畢竟從1945年中共七大始,劉少奇就一直是中共第二號人物。可能劉也意識到這一點,儘管他知道毛澤東對自己有不少意見,但他顯然低估問題的嚴重性質,1966年6月,仍派出夫人作為工作隊員,進駐清華大學。本文摘自《革命年代》,作者高華,廣東人民出版社出版。

20世紀50年代,毛澤東與劉少奇在天安門城樓

1966年5月,「彭羅陸楊」倒台後,高級幹部在驚嚇之餘同時又緩了一口氣,他們為黨中央挖出了「睡在我們身邊的赫魯曉夫」而感到慶幸,卻再也不敢往下想了。進入6月,各省紛紛揭露出「三家村」一類的代表人物,大多是省委宣傳部部長,文化、教育廳長,匡亞明、李達等都是在這期間被所在的江蘇、湖北省委「挖」出來的。

下一步的目標是誰呢?或曰:反修防修,深挖修根?只是毛澤東從不喜歡無的放矢,反修防修須有目標,無此具體目標,一切大轟大嗡皆流於形式,現在毛澤東到了下最後決心的關鍵時刻:是否趕劉少奇下台?

1970年,毛澤東對斯諾說,在1965年1月制定《二十三條》時,他已決定,劉少奇必須下台。(斯諾:《漫長的革命》,農村讀物出版社1989年6月版,第12頁。)

但這是事後所言,無從證明1965年1月至1966年8月他在這個問題上思路變化的過程。事實是,1965年1月,在劉少奇向他檢討後,他似乎寬諒了他,儘管可以看到的線索是毛澤東在為倒劉做精心的準備。可是毛澤東的思路又是何等的複雜多變,在做出決定後,肯定、否定、再肯定,符合他的一貫風格(參見金沖及主編:《周恩來傳》(四),第1849頁。),這也是為何他會獨自一人長久陷入思考的原因。

毛澤東的隱蔽的世界,他的同志們很難猜度,只有極個別的人才多少有些領悟(參見周恩來在中共中央工作會議結束會上的講話記錄,1971年6月18日,引自金沖及主編:《周恩來傳》(四),第1832-1833頁。),但他們都不願也不敢在這微妙敏感的時刻去影響他的決定。毛澤東的那些高級同事們雖然知道一年來毛澤東對劉少奇的不滿,然而十餘年前高崗反劉少奇的下場給他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們謹言慎行,誰也不願涉足兩個主席間的矛盾。林彪在他的讀書雜記中告誡自己,勿忘「古策」——「主先臣後,切勿臣先搶先」,也就是決不先出頭,「毛主席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引自於馮建輝:《林彪與個人崇拜》,載《炎黃春秋》1999年第10期,總第91期,第39、36頁。)。康生在這類問題上也是「九段高手」,幾十年來一直對劉少奇畢恭畢敬,60年代初,還主動請纓,要為劉少奇編選集,即使在他個人大出風頭的5月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康生也顧忌良深,他在大力歌頌毛澤東的同時,也不忘檢討自己在歷史上犯下的反對劉少奇的錯誤。長期在中樞行走的陳伯達,一直在兩個主席間走鋼絲,生怕稍有閃失,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確實,扳倒劉少奇,將是中國政壇上的一場8級大地震,畢竟從1945年中共七大始,劉少奇就一直是黨的第二號人物。可能劉也意識到這一點,儘管他知道毛澤東對自己有不少意見,但他顯然低估了問題的嚴重性質,1966年6月,仍派出夫人作為工作隊員,進駐清華大學。

從6月20日後,7月13日、19日、22日,圍繞派工作組的問題,中央上層發生了激烈的爭論。幾十年來一直對劉少奇笑臉相迎的康生、陳伯達,在會議上突然與劉發生了頂撞,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情況。一年後的1967年5月,林彪在陪同毛澤東會見剛果(布)政府保安代表團時插話說:現在沒有犯錯誤的同志,都是事先經主席交過底的(參見王年一:《大動亂的年代》,第26頁注釋(2)。)。

毛澤東為自己下一步的設計而振奮,打倒「彭羅陸楊」,這不算什麼,在這之前,不是也打倒了「彭黃張周」?即使在蘇聯、東歐國家,這也屬平常現象。1957年,赫魯曉夫不也搞出個「莫洛托夫、馬林科夫、卡岡諾維奇反黨集團」?中國要使世界震驚的何止是揪出幾個人,而是要培養共產主義新人,創建共產主義革命的新形式和新文化,這是何等令人血脈賁張,這才是驚天動地的偉業!毛澤東已清晰看到不久的將來,「一陣風雷驚世界,滿街紅綠走旌旗」。

毛澤東在南方6月的瀟瀟雨中,想得很深很遠,他堅信,他領導的這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將是人類歷史上最徹底的革命,因為他是在與人類的痼疾,人性的基本弱點——「私」作鬥爭,說到底,在他看來,劉所代表的就是「私」:在平庸的世俗生活的包圍下,一些共產黨人對發展生產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對發揚革命精神的興趣,而在發展生產的背後,則是與資產階級精神相通約的那些因素:追求舒適,追求物質,追求享受。毛澤東就是要和這種「退化」作鬥爭,他相信,「公字當頭」的新社會是可以設計的,人性是可以改造的。當然,這場革命最後能否勝利,現在還難以肯定,自己被打碎也完全有可能,將來的革命是否也將取得勝利,現在更不知道,然而這一切阻擋不住毛澤東的不容拂逆的意志,那些顧慮暫且放在一邊,也許幾百年後,人們會認為今天的這一切都是可笑的(參見1965年1月9日毛澤東與斯諾的談話,引自斯諾:《漫長的革命》,農村讀物出版社1989年6月版,第169頁。1968年10月14日,毛澤東在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上說,五十年、一百年之後,可能「文革」這一段「是歷史上的小插曲」,參見紀希晨:《史無前例的年代——一位人民日報老記者的筆記》(上),第3頁。),但那是以後的事,眼下要考慮的是具體問題,即,這場革命將以何種方式來展開?

不久,毛澤東找到了領導革命的具體形式,這就是在黨的垂直機器之外,通過重組黨的宣傳媒介,再建立一個領袖與人民直接對話的新渠道。在這個新形式中,將實現領袖與人民的直接交流,而毛澤東將以人民的化身來指導革命。他將暫時把黨機器擱置一邊,在他的眼中,黨組織已被以劉少奇為代表的「修正主義者」牢牢控制,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把他的一切設計加以過濾和改造,使之適合於他們的需要。毛澤東已不願意再做「牌坊」,他要重新回到中央領導的第一線,他所掌握的力量將是在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永遠無法掌握的,這就是一個巨大的集合名詞「人民」。當然,人民是不會自發產生正確思想的,唯有人民的化身毛澤東,才能給人民以思想,所以「故國人民有所思」,實際上是毛澤東在思索。

毛澤東在6月思索的果實很快以一種特別的方式表現了出來。1966年7月16日,一聲驚雷震驚中國和全世界,73歲高齡的毛澤東在武漢橫渡長江,突然在人民中現身,在響徹雲霄的「毛主席萬歲」的歡呼聲中,毛澤東與人民已水乳交融,毛澤東終於實現了領導這場革命的具體形式。幾個月後,他說,通過三件事,吹響了「文革」的號角:批准廣播聶元梓的大字報;8月1日寫給紅衛兵的一封信;在天安門接見紅衛兵。毛澤東在6月的思考終於點燃起沖天的「文革」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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