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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維平:范曾是虛情假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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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所知,他是典型的《周易》八卦痴迷者,故他的印章是「十翼」,即,中國古代十本解讀《周易》的著作,同時他還信佛,我想,范曾的首句詩集中表達胡習聯手拿下薄熙來之後,改變了歷史的航程,他對此重大歷史事件抱有的喜悅心情,無疑地,如果薄王「唱紅打黑」運動漫及全國,他們的陰謀得逞,現在,國家和民族就將再次沉淪在「二次文革」的腥風血雨之中,儘管如今政改滯後,「文字獄」還很多,但薄掌權後一定比這種狀況要嚴厲百倍,千倍

習近平在10月15日召集文藝工作者座談會,共邀請了72人,網民戲稱「72賢」,並對周小平等人及作品進行了熱烈討論,似乎忽視了范曾,但因隨後他10月21日在北大主持了由中國畫研究院舉辦的習近平講話研討會,並蛹躍發言和即席吟詩而聚焦了媒體目光,有褒有貶,貶大於褒,甚至還有的網站把已故作家沈從文的一篇文章再次發表,以佐證范曾的媚骨和勢利,我這幾天把網上能查到的有關評論大概都瀏覽了一遍,我的意見是,許多人力求范曾完美無缺,一如他筆下的仕女圖或「竹林七賢」,這主要是很多人不怎麼太了解畫家范曾,或者不知道他80年代後期在大連的一段遭遇,筆者剛好那時與其有過交際,並詳知大連官場內幕以及訪客范曾的心情,就這一生活插曲議論,可能更切合實際,我並不認為他是曲意奉承習近平,反倒是真實表達了他的心聲。

范曾的詩是這樣寫的:

七律

讀習近平主席在文藝座談會講話

皇圖八萬沐初陽,聳嶽奔川隱佛香。

早覺神州辭厄運,欣迎大塊著文章。

龍吟昊宇當非昨,鳳擇高枝勝往常。

妙筆丹青輪斫手,揮鞭電掣向康莊。

有一個人寫文章批評范曾說,他把習近平捧為「皇帝」了,真的是「一身媚骨」,但這是常識性的錯誤,表明作者不學無術,其實,范曾寫的「皇圖」一詞,是指「國家版圖」的意思,就類似「九州」一樣,據我所知,他是典型的《周易》八卦痴迷者,故他的印章是「十翼」,即,中國古代十本解讀《周易》的著作,同時他還信佛,他的「皇圖」是「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的隱喻,「皇圖」就是「河圖」,而「八萬」呢,是指釋迦摩尼身後留下的舌利子多達8萬3千塊,我想,范曾的首句詩集中表達胡習聯手拿下薄熙來之後,改變了歷史的航程,他對此重大歷史事件抱有的喜悅心情,無疑地,如果薄王「唱紅打黑」運動漫及全國,他們的陰謀得逞,現在,國家和民族就將再次沉淪在「二次文革」的腥風血雨之中,儘管如今政改滯後,「文字獄」還很多,但薄掌權後一定比這種狀況要嚴厲百倍,千倍,無怪乎大連國安特務鄭義強說,俺薄書記上去了,香港《前哨》,《開放》就得查封,劉達文和金鐘都要抓回來判刑的,你還給他們供稿呢。所以,他說,「早覺神州辭厄運」,一點都沒錯,他的詩句「隱佛香」是說,每一個人都分享了欣喜和幸運。對此,筆者也感同身受。

80年代後期,由於范曾在天津與某權傾一時的高官李某某有矛盾,故受其排擠,雖在國畫領域獨樹一幟並在日本名聲大噪,但中央級的官媒有令,不得報道有關范曾的新聞,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成了敏感詞,1987年,筆者在官媒於大連設立的一家記者站工作,有幸受東北財經大學宣傳部的邀請,參加一次活動,與范曾見面,原來,他在京城久居,事業和生活皆不順心,就約楠麗小姐一同到大連,擔任東財藝術系的客座教授,搞一次講座,他們小住專家樓一周,當時的校長叫李克儉,有點良知和遠見,因為范曾時運不佳,多遇白眼,故李對其格外關照,相應地,范曾對李克儉也十分感激,給他畫了一幅大畫,據估價,現在能值數百萬人民幣。不過,當時不值錢,想往上爬的官員也看不上眼;其次,就是給筆者寫了一副四尺書法大中堂。一時廣為人知。我不是名記,也非官員,他為何如此青睞我?這是因為在20多個到訪的新聞記者中,只有我的提問表明,我有相當深的閱歷,讀過包括《范曾傳》在內有關他的許多文章,他敏感得很,知道我真心喜歡他,關注他,這令他感動。此後,我自知採訪他的新聞稿不能在中央級的官媒見報,就給西安出版的小報《法制日報》和瀋陽的《遼寧日報》分別寫了兩篇文章,其中前篇被收錄在朱小平寫的《鬼才范曾》一書中,題目是《范增反駁一些人對他的誹謗》,想必范曾當時很看重這篇雪中送炭的短文,其實,我寫此文不是因為接受了范老的墨寶,那時,我根本就沒想到他會主動贈送一付書法作品給我,也無法預知它的升值潛力,我記得,他不用瓶裝的墨汁,而是叫楠麗小姐用手使勁地衍墨,他們那時還沒有結婚,但配合得非常默契,楠麗長得氣質高雅,美麗迷人,令我印象深刻。兩個人真是郎才女貌。不過,那時,范曾在大連的心情很鬱悶,因為他想見薄熙來卻被拒之門外,只是老實忠厚的大連開發區管委會主任高姿接見了他,並請他吃了便飯,使他稍得安慰。而李克儉所在的東財是國家財政部的下屬學院,否則,必得看薄熙來的臉色行事。此後,范曾也多次光臨大連,但薄熙來一直蔑視他,因為那時薄正巴結李某某,想接任天津市長呢。所以,在中國書畫界,范曾是鐵杆的「反薄派」,由此,讀者終於知道了,為什麼習近平邀請的「72賢」里有范曾的一席,儘管他「六四」後的出走法國,高調發表了一些言辭,曾使中共高層十分震怒和尷尬。也許,正如陳道明露面,使人想起杜憲一樣,習正是要用范陳的經歷暗示人們,平反「六四」非不想為,而是基於嚴峻的形勢暫時不敢為。不論怎樣,對范曾來講,大起大落都經歷過了,也就無所謂,但站在習一邊肯定比與薄熙來為伍要佳。他既然與薄熙來有這段恩怨,就分外地使習的追隨者放心,當然,那時在大連,由於薄熙來的冷眼也給他創造了耳聞目睹的機會,毫無疑問,反對薄熙來的黨內政敵高姿等人不可能不向范曾提及薄谷的貪污,偽善及枉法,所以,其對薄在大連的一些惡行也知道不少,就親身經歷而言,范曾有「沐初陽」的感受,就不感到奇怪了。

因此,有文章指責范曾是出於向上爬的欲望,虛情假意地去阿諛奉承習近平,就離題萬里了,試想,象范曾這樣下筆尺幅數萬元的畫家來說,比印鈔機還給力,名利已無意義,一切都是心情,他當年求見薄熙來,其聽到京城高官耳語,怕耽誤自己的政治前程而拒見,並指示大連媒體不得渲染報道,而薄時任小小的大連市長,令他多麼丟面子啊。如今,習近平舉辦文藝座談會,有籠絡文人助興造勢之意,把他請來就坐,成為「72賢」之一,對「保薄派」是嗤之以鼻,對「反薄派」則是求之不得,而習是國家最高領導人,兩者比較,已成天壤之別,他豈能不「欣迎大塊著文章」?所以,他的「吟龍昊宇當非昨,鳳擇高枝勝往常。妙筆丹青輪斫手,揮鞭電掣向康莊。」是他發之肺腑的詩言志,這也恰恰說明了,他僅僅是一個知恩圖報的,講義氣的較俠義的性情中人,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普通通的畫家,何必要用政治家的標準來苛求他呢?

就多年前筆者與范曾的一面之交,再加上廣泛閱讀他的文章,觀賞他的畫作,思索他的人生曲折的軌跡,得出一個結論,范曾是我見過的許多畫家中的大師,他的文學功底真的極少人能與之比肩,他對陌生人的準確感知,對藝術的追求,對國家的希望,對朋友的情誼等都是執着而善意的,比如,當他與我邂逅,聽我談及徐剛撰寫的《范曾傳》,提及一連串的問題,有的非常尖銳,他都一一坦然回答,其中還大膽地講到他對楠麗的愛情,而那時他還未與前妻離婚,這些都是常人往往需要用謊言掩飾的,而范曾是那麼真誠而浪漫,令我們目瞪口呆。後來,他果決地去了巴黎,寫了《去國聲明》,再後來,他又回國了,據說給中南海某領導人寫了信,表示懺悔,總之,晚年的范曾認為國畫家還是在中國好,這裏有滋生靈感的土壤,也有生意興隆的市場,他還有前呼後擁的學生,故其樂不思蜀了,這應當闡明一個道理:畫家就是要好好地作畫,把理想融注在工筆或寫意中,而不必參與政治,政治這東西不怎麼好玩,那玩兒意是老薄和老習玩的,范曾只能玩渲紙,筆墨和烟斗,再就是「人民幣」。

當然,范曾與他人一樣,也有許多缺點,由於畫技高超而彰顯人格缺欠問題的嚴重,諸如作家沈從文的臧否,有點道理,也太陳舊,我也經歷過文革,也坐過共產黨的大牢,我並不認為在高壓下一些人違心的言論有何不恥,因為中共的大牢整人太苦,你不曲意周旋也沒招,類似坐牢的文革「牛棚」,市井也一樣,既便年輕時的范曾講了一點胡言亂語,傷害了自己的老師,恩人,朋友,也情有可原,應當得到讀者的諒解,在我十歲的印象里,伴隨紅色海洋的裹挾,幾乎人人都是那樣,有「神馬」必要再翻出陳芝麻爛穀子埋汰范曾呢?既然他是一個畫家,就沒必要用政治家的操守和意志去要求他,他能畫「鍾馗」,但他不能打鬼;他能畫「竹林七賢」,但他不敢做嵇康;他畫文天祥,未必有悲壯,「留取丹心照汗青」,他還得與官府往來,如同香港演員成龍善演英雄好漢,兒子被抓,立即高調錶態,盡顯他並不堅強一般,一些人對他的指責,我認為大大地錯位了。

就我個人來說,也多有對范曾抱怨的時候,記得他當時贈我一句詩:「蕭艾不斬杜蘅謝,蕙苣初萌野草侵」,似乎在鼓勵我勇於揭露和批判貪官污吏,後來我真的去做了,卻吃了10年苦頭,當然我不後悔,卻希望與范曾交流心得,2006年,我委託他的一個學生轉信給他,並回贈一首詩,但他未有應對;2009年5月,我在巴黎認識了候芷明女士,候稱與范曾的兒子熟悉,就寫了一封信再次給他,我相信他是收到了,但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回音。我想,他不僅是因為忙,也是為了避嫌吧,畢竟如今我不再是官媒老記,也進入「敏感人物」之列,故一度我埋怨他膽小怕事,但事後回想,也是淡然,縱觀其作為畫家的一生,其坎坷經歷與飽覽的人間變故都告知他,遠離政治吧,專心地畫出力作,把夕陽般的晚年過好,才是上策,雖然,實際上任何人都無法遠離政治,但還是要離,不過,范曾因為成了「72賢」之一,又有點近了,我的奉勸是:當年薄熙來慢怠時不必消沉,如今習近平厚待時不必得意,一切都以平常心體會,嗚呼,范曾兄,久不聯繫,多有同感,為證當年一面之緣,照片顯示書法舊作為謝。

2014年11月2日於多倫多大學梅西學院。

 

責任編輯: 趙亮軒  來源:自由亞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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