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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在身 劉秀「出世」 十三人衝出十萬大軍重圍

—歷史原來這樣之兩漢之間(七)兩漢之間不得不說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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舂陵起兵

此時,王莽「非法建政」十餘年,各種「折騰」已經把這個帝國弄的內外交困。

對外,不遵守「普世價值」,把以前被中原封為王的周邊各國「元首」,降級為「侯」,還侮辱人家的國名,這除了滿足自己的「意淫」之外,沒有任何益處,倒是把以前和中原交好的周邊國家都得罪了。

對內呢,好話說了幾十年,壞事做了一籮筐,如前文提到的「五均六管」等,打着「改革」的旗號變換方式壓榨百姓,導致民怨沸騰,四處有人起義。

這其中就包括為了填飽肚子而起兵於荊州(今湖北一帶)的綠林軍。綠林軍主要的兩個首領,一個叫王匡,還有一個和那位臨死還被王莽忽悠的伯父同名,也叫王鳳。一時間,聚集了幾萬人,馬武、王常、城丹等豪傑也來投奔他們,其中還有一位漢室宗親劉玄。

我們之前提到的「正版」劉秀,在宛城那次「安知非仆」的對話結束後,依然回家種地、賣糧,繼續過他的農民生活。過了段日子,劉秀到宛城賣糧食,結果又遇到一個拿圖讖來說事兒的。此人名叫李通,他父親李守對圖讖頗有研究,李守早年給兒子講過自己的「研究成果」,他說:「將來劉氏家族會復興,李家會成為輔助力量。」李通把這番話牢記在心。到了王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綠林兵起,李通的堂弟李軼搜集了各地的消息,來找李通商量:「現在天下到處混亂,漢室應該復興了,我想起兵輔助漢室,不過漢室宗親里,好像只有劉伯升(劉秀的大哥)兄弟人品、心胸都不錯,哥你覺的咋樣?」

正巧這時,李通聽說劉秀來本地賣糧,於是找上門來,把家傳的那份圖讖「研究成果」告訴了劉秀。劉秀開始有些猶豫,因為起義這事畢竟不是打醬油,而是個攸關身家性命的職業。但是,他轉念又一想,自己的大哥劉縯(字伯升)整天和一些「異議人士」一塊兒混,而且總是自比劉邦,看來起義是早晚的事,唉,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乾脆就這麼着了。

主意已定,劉秀和李家兄弟開始購買「軍火」,並於當年十月,由三人發起,在宛城起義,劉秀時年二十八歲——「於是乃市兵弩。十月,與李通從弟軼等起於宛,時年二十八」(《後漢書‧光武帝紀》)。

此時,劉縯(字伯升)在舂陵也舉事了,不過,劉氏家族在舂陵這兒的成員,有些膽兒小的,嚇的到處躲藏,都嚷嚷着互相議論:「劉伯升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因為劉伯升起事,在王莽政府眼裏就是造反,其實,反也就反了,華夏文明本來就認為「有道伐無道」是天經地義的,而且相信「攻無道而伐不義,則福莫大焉」(《呂氏春秋‧孟秋紀第七‧振亂》),更何況是個從開始就沒有「執政合法性」的政權。只不過「非法政權」建立時間久了,很多人麻木了,真的把「反政府」當成了一個不得了的罪過,更害怕連累自己。

正在此時,劉秀帶隊伍回舂陵了。他穿着「反政府軍」的將軍服出現在眾人面前,大家一看,呦,這麼謹慎老實的人都造反了,看來王莽真的完了,人心這才稍稍安定——「及見光武絳衣大冠,皆驚曰『謹厚者亦復為之』,乃稍自安」(《後漢書‧光武帝紀》)。

南陽漢帝

綠林軍得到劉秀兄弟起兵的消息,也來和他們聯繫,幾路兵馬會師,共同討伐王莽。

不過,這支「反政府軍」的裝備確實慘點兒,作為「領隊」之一的劉秀竟然只有牛作為交通工具,後來殺了新野守將才有了戰馬——「光武初騎牛,殺新野尉乃得馬」(《後漢書‧光武帝紀》)。但是王莽氣數已盡,一年後就是被這支寒酸的「反政府武裝」攻入長安而滅亡的。

劉伯升在淯陽(今鄧州南陽縣南)大敗王莽軍的嚴尤、陳茂二將,之後進軍包圍宛城。隊伍越來越大,但沒有統一指揮,大家商量,找個頭兒吧。劉玄(字聖公)在綠林軍里多混了幾天,和王鳳、王匡等人比較熟,大家都知道他性格懦弱,而劉伯升治軍嚴明,綠林軍放縱慣了,於是,統一了口徑立擁立劉玄為帝,然後才通知劉伯升來,把結果告訴了他。

劉伯升倒不介意擁立劉玄當頭兒,但是對稱帝這事有所顧慮,他說:「大家擁立大漢宗室,我很高興,但是現在稱帝,我覺的不合適。青、徐一帶有幾十萬赤眉軍,如果聽說我們立漢宗室為帝,他們可能也會擁立一個漢宗室為帝。現在王莽沒消滅,我們不能自己窩兒里反啊。咱們不如這樣,先擁立劉玄為王。以後呢,如果赤眉軍擁立了一個更賢德的皇帝,我們就去投奔他們,否則,等消滅王莽,收伏赤眉軍之後,再稱帝也不晚。」

這番話說的很中肯,其他人聽了也都說好,可是有個性格暴躁的綠林將軍張卬,拔出劍來,往地上亂砍着喊道:「這麼磨蹭沒個結果,就按照原來的主意辦,不許有意見。」劉伯升擔心起內訌,只好勉強同意。於是,更始元年(公元23年)二月,眾人立劉玄為帝,打出漢家國號。前文王涉和劉歆(國師劉秀)提到的南陽漢帝,指的就是這位更始帝。

劉秀「出世」

更始帝任命劉伯升為大司徒,繼續圍攻宛城。而劉秀此時只是個偏將軍,跟着成國上公王鳳、廷尉大將軍王常,還有驃騎大將軍宗佻等人,攻克了昆陽(今河南省葉縣)、定陵(今河南郾城西)、郾城(今河南郾城南)。未曾想,劉秀此去一舉名揚天下,也成就了中國歷史上一個以少勝多的著名戰例——昆陽之戰。

莽軍前線戰敗,以及更始帝登天子位的消息傳入長安,王莽可是抓瞎了,他立即派王尋、王邑率重兵東進,會合敗退的嚴尤、陳茂二將,一起攻擊漢軍。這可真是重兵,單鐵甲精銳就四十二萬,加上其他輔助部隊,共有百萬之眾——「遣大司徒王尋、大司空王邑將兵百萬,其甲士四十二萬人」(《後漢書‧光武帝紀》)。其中的各級軍官,都是王莽以前從全國網羅的頂級軍事人才——「王莽征天下能為兵法者六十三家數百人,並以為軍吏」(《後漢書‧光武帝紀》),軍中還有個被稱為「巨無霸」的人,身高一丈(約合2.4米),腰圓十圍,負責軍營警戒——「時有長人巨無霸,長一丈,大十圍,以為壘尉」(《後漢書‧光武帝紀》),此外,王莽竟然還有一支「動物特種兵」——「又驅諸猛獸虎豹犀像之屬,以助威武」。史書上說,這個陣容的「給力」程度,在秦、漢兩朝是絕無僅有的——「自秦、漢出師之盛,未嘗有也」(《後漢書‧光武帝紀》)。

再看漢軍這邊是啥實力呢?漢軍剛得到王莽出兵的消息時,還不清楚敵軍的具體實力,於是「將數千兵,徼之於陽關」——(《後漢書‧光武帝紀》),王鳳他們幾乎傾城而出,帶着幾千人到陽關準備打一場阻擊戰,劉秀自然也在軍中。可是,兩軍快接近時,漢軍得到了詳細情報,王莽出動的是百萬大軍,在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條件下,以幾千部隊迎戰百萬精兵,基本屬於自殺式攻擊。漢軍眾將立即掉頭逃回昆陽,仍然驚魂未定,各自惦記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商量着散夥,各自回老家逃命去吧——「諸將見尋、邑兵盛,反走,馳入昆陽,皆惶怖,憂念妻孥,欲散歸諸城」(《後漢書‧光武帝紀》)。

一向謹慎寡言的劉秀,「全程陪同」了漢軍諸將進出昆陽的「行程」,此刻看到眾人臨危大亂的表現,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對眾人說:「敵軍很強大,咱們現在缺兵少糧,大夥合力抵抗,還有點希望,如果分散,就歇菜了。宛城還沒攻下,那邊的主力不能來救咱們,昆陽一旦被攻破,只要一天功夫,大夥就都廢了。現在不同心抗敵,還想保全老婆孩子?」

劉秀向來話不多,而且做事謹慎細心,在很多人眼裏,他不過是個文弱的小帥哥,而且他的「軍銜」又不高,所以王鳳、王常等原綠林軍將領,平時都沒把他放在眼裏。如今,聽劉秀這一番言語,眾將都炸了,有幾位小聲嘀咕,這個小白臉就會吹大氣,王鳳把臉一沉:「劉將軍怎麼敢這麼對我們說話?!」

劉秀絲毫不惱,他微微一笑,站起來正要解釋,突然探馬來報,王莽大軍已到城北,連陣數百里,一眼看不到頭——「會候騎還,言大兵且至城北,軍陳數百里,不見其後」(《後漢書‧光武帝紀》)。

剛剛還對劉秀怒目而視的那幾位,聽到這個消息都被「雷」傻了,這可咋整啊,剛剛還怒目而視的馬上對劉秀換上了笑臉,哎呀,劉將軍,還是你來拿個主意吧。劉秀也不推辭,當仁不讓的邊畫圖邊解釋,把自己的計劃講解了一番,眾人都麻爪兒了,半懂不懂的只會「是是是」的答應——「諸將遽相謂曰:「更請劉將軍計之。」光武復為圖畫成敗。諸將憂迫,皆曰:『諾』」(《後漢書‧光武帝紀》)。

十三的「傳說」

此時,莽軍的十萬先頭部隊已到城下,把昆陽城圍的鐵通一般,而城中漢軍只有八、九千人,如果再分散兵力出去,就更守不住了。劉秀讓成國上公王鳳、廷尉大將軍王常繼續守城,他自己和驃騎大將軍宗佻、五威將軍李軼等,共十三人十三匹快馬,在夜色掩護下,從南門衝出,去調集救兵。——「時城中唯有八九千人,光武乃使成國上公王鳳、廷尉大將軍王常留守,夜自與驃騎大將軍宗佻、五威將軍李軼等十三騎,出城南門,於外收兵」(《後漢書‧光武帝紀》)。

十三人十三騎要衝出十萬大軍的包圍,說起來輕鬆,真的做起來不啻於一個「傳說」,劉秀等人東闖西殺,使盡渾身解數,終於死裏逃生的衝出重圍,還真的把「傳說」變成了現實。——「時莽軍到城下者且十萬,光武幾不得出。」(《後漢書‧光武帝紀》)。

再說王邑等四將,率軍兵臨昆陽城下,扎住營寨。嚴尤剛在自己的帳中坐定,有人來報,昆陽城內有人來降。嚴尤立即讓降者來見,嚴尤問,城裏現在啥情況啊?你們是不是得了不少錢啊?來人說,劉秀的部隊「不取財物」(《後漢書‧光武帝紀》),整天只是練兵、研究作戰計劃。

嚴尤一聽,劉秀,哦,這人我見過啊,以前我當太守的時候,他為了親戚家的稅務問題,以「辯護律師」的身份去找過我,給我留的印象不錯啊。想到這裏,嚴尤笑道:「就是那個眉毛挺漂亮的小帥哥吧?咋這麼有出息了!」——「『是美鬚眉者邪?何為乃如是!』」(《後漢書‧光武帝紀》)

當夜,嚴尤從夢中被驚醒,前面營寨傳來警訊,城南有人闖營而出。嚴尤暗自思量,這一定是出去搬救兵的。他直奔中軍大帳,來找王邑,他對王邑說:「昆陽城池雖小,但是城防堅固。現在稱帝的劉玄在宛城,我們如果調重兵速攻宛城,他們一定潰逃,宛城漢軍一敗,昆陽會不戰而降。」

王邑心中並非不贊同嚴尤的戰略,不過他有自己的苦衷。王邑嘆了口氣:「老嚴啊,你不知道啊。我以前還是虎牙將軍那會兒,帶兵圍攻翟義,因為沒活捉他,回去被咱們頭兒一頓訓啊。現在我帶着百萬大軍出來,要是遇到個城沒攻下來,你想想,會是啥後果?」嚴尤一聽,得,那這事我還是別摻和了,回頭別把我也削一頓。

莽軍有百萬之眾,那就玩兒人多欺負人少吧。王邑調動大軍,搭了上百座軍營,把小小的昆陽城裏三層、外三層,圍的水泄不通。又升起十幾丈高的雲車,居高臨下俯視城中。戰鼓陣陣,鼓聲傳到百里之外,從某個角度說,這也算心理戰術。地下,挖地道往城裏鑽;地面,造衝車要撞擊城門;空中,萬弩齊發,射向城內,城裏箭如雨下,昆陽城裏的人到井邊打個水,都要頂着門板——「列營百數,雲車十餘丈,瞰臨城中,旗幟蔽野,埃塵連天,鉦鼓之聲聞數百里。或為地道,沖輣橦城。積弩亂發,矢下如雨,城中負戶而汲」(《後漢書‧光武帝紀》),這可真是多層次、全方位、立體式攻擊。

留守昆陽的王鳳可不是什麼不計生死的勇士,他用綢子寫了封降書,綁在箭上射給莽軍,乞求投降。

可是,王邑、王尋牛氣的很,覺的自己占絕對優勢,舉手之間就可以攻克昆陽,堅決不接受城內漢更始軍的投降。——「王鳳等乞降,不許。尋、邑自以為功在漏刻,意氣甚逸。」(《後漢書‧光武帝紀》)

嚴尤聞信,又獻一計:「兵法上說『歸師勿遏,圍城為之闕』,我們現在圍城這麼緊,昆陽城內的守軍會拚死抵抗的,我們何不依兵法所說,把包圍圈留一個缺口,讓他們有機會逃出去,這樣可以震懾宛城的漢軍。」嚴尤的確有大將之才,王邑如果能依計而行,昆陽城可垂手而得。王邑平素本是個謹慎小心的人,這時候卻一反常態的得意忘形,根本聽不進嚴尤的建議。

此時王邑無論是接受了王鳳的投降,還是聽嚴尤之計取得昆陽,漢軍一定軍心渙散,「劉秀當為天子」的讖語,多半會變成絕對唯物主義者的笑柄。然而,冥冥之中的安排,正是要通過人的手來實現的,王邑的決定也就成了一種必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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