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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萬里跑到美國小鎮讀書的中國年輕人究竟為啥

  假如你是當爹媽的,並不特別富有,掙錢也挺辛苦,但每年硬掏出二三十萬元,供孩子到美國念大學。突然有一天,你從網上看到一些照片,正是你家孩子在美國那邊,整日生活在中國人的小圈子裏、打打麻將之類的生活照,你會做何反應?你會情何以堪?

  今年4月,門戶網站「網易」發了一組攝影報道,內容是正在美國俄亥俄大學讀本科的中國留學生的日常生活。

黛西·霍爾多夫

  拍照片的是一個美國女孩,叫黛西·霍爾多夫,在俄亥俄大學念視覺傳播專業的研究生。黛西說,自己只是想拍出一個美國學生眼裏中國留學生平日生活的樣子。

  「我想傳達出這樣一個感覺:他們從父母那裏感受到壓力,因為父母為了讓他們來留學花了大筆錢,也希望他們能順利畢業。他們被期待着,期待着將來回到中國,能有一個大好前途。但眼下,他們卻要被迫學習鼓勵追求自我的異國文化,並因此搞得支離破碎。」

  黛西拍的照片在中國發表後,反響之劇,讓她難以理解。網易的原文跟帖有數千條,多達7萬的網友參與其中。而美國那邊,俄亥俄大學裏的華人學生社區更是炸了窩。曾跟黛西關係密切、甚至熱情地教她打麻將的中國朋友,其中有些人現在跟她鬧掰了、翻臉了。

  「他們對我發火,衝着我大叫。因為他們的父母,看到照片後,非常生氣!」黛西感到鬱悶。

  這些中國學生,不遠萬里地跑到一個美國小鎮上,究竟是為了什麼

  黛西從小生活在美國三藩市灣區,本科也是在當地讀的。三藩市是一個種族多元化的地方,人的面孔五顏六色。在她的印象里,這裏的人30%是亞裔,而其中又以華人居多。

  「每天,我推開家門走出去,都能看到一張張中國人的臉。」黛西說。

  俄亥俄大學是在美國中北部的一個小鎮子上,此地以白人為主,街上很少能看到亞洲人。可是,令黛西驚訝的是,當她第一次走進俄亥俄大學時,校園裏竟然到處都能看到中國學生。

日暮時分,俄亥俄大學的中國留學生在宿舍「中國城」前的小廣場上聊天。

  「怎麼回事,這所大學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中國人?」她好奇地跟周圍人打聽。別人說,以前不這樣,中國學生很少,只是最近幾年突然多起來的。

  6年間,俄亥俄大學的中國本科生數量差不多激增了35倍,2004年只有17人,而2010年則多達603名。現在,在俄大就讀的外國留學生中,81%來自中國。

  黛西又進一步了解到,從2007年開始,俄大對中國學生進行擴招,並與中國的留學中介機構加強了合作。學校留學生錄取部的一位高級助理告訴她,自打與中國的中介機構聯手後,「這些機構協助學校做宣傳、搞錄取,幫助學生完成申請手續,中國學生增長了70%。」

  對這些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中國同學,美國學生跟他們接觸甚少,了解不多。許多人對中國人的印象,主要來自那些校園裏十分搶眼的富人。前些時候,該校雜誌上發表的一篇文章,講的是一個有錢的中國留學生的故事,說他如何開着昂貴的跑車,天天泡酒吧,跟美國人打得火熱。後來因為他駕車出了事,不得不退學。

  「這是不對的!」黛西認為,這個學生的事只是一個極端個案。「這篇很有煽動性的文章,讓美國人對中國學生有了一種偏見,或者說刻板印象。」

  黛西讀大學時,曾修過3個學期的漢語。2008年至2010年,她到過中國,在上海昆明、廣州住了一陣子。在她看來,大多數中國人並不是那麼有錢,也不是那種活法。她想知道,來俄大讀本科的中國學生,大多數人的日常生活狀態是什麼樣子。

  「我來這所大學,是因為這裏有我很想讀的專業。我特別想知道,這些中國學生,不遠萬里地跑到一個美國小鎮上,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們多是在北京、上海、廣州這樣的大城市長大的孩子,能喜歡待在這么小的地方嗎?來之前,他們知道這個地方、了解這所學校嗎?有過什麼期待嗎?」

  紀實攝影是黛西的專業所長,她想給中國學生拍片,採訪報道他們在美國大學裏的真實生活,以糾正部分美國人的偏見。黛西從2011年春天開始,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集中拍攝。拍攝結束後,她跟這些中國留學生保持着聯繫,夏天在中國旅行時,還跟其中一個學生的家人見面吃飯。

  在校園裏,每遇見一個中國學生,黛西都會主動上前打招呼,告訴人家,自己是個記者,也在這所學校讀書,打算拍有關中國留學生的專題照片,作品會刊登在學校攝影項目的網站上,「希望能跟你聊聊」。

  有一天,黛西去學校的暗房洗照片,碰見一對中國學生。女的正忙着沖照片,男的站在一旁等待。她湊過去,跟男生搭訕,問人家叫啥名字,又說起自己拍片的事。「我希望採訪你,你樂意嗎?」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壓根兒就沒聽懂她講的英語,在昏暗的燈光下,那個男生只是拘束地站着,過了好久才給出回復。

  這麼着,黛西在暗房裏結交上了泡泡和她的男友安迪。泡泡是學校中國同學聯誼會的召集人,負責組織聚會,像新年聯歡會啥的。熟悉後,黛西發現安迪在中國人的圈子裏,完全是一個自信、聰明和善於交際的人。這對戀人在校內的中國學生社團里都很活躍。

  「那個時候,差不多每隔一天,我就會去找泡泡和安迪。大概一周4天,我都泡在中國人堆兒里。只要他們讓我跟着一起去的地方,我都會去。泡泡和安迪是我最熟悉、最要好的中國朋友了,他們帶我進入了中國學生的圈子。」

  他們就像生活在中國和美國這兩個世界的夾縫間

  「美國,最早在我心中的形象,是像紐約和洛杉磯那樣的大城市,而當我來到俄亥俄,發現完全不一樣。」泡泡這樣告訴黛西。

  還有不少人跟她說,來了以後才知道,俄亥俄大學跟俄亥俄州立大學是兩回事兒。俄亥俄州立大學,位於州府所在地,在全美排名50位左右,是所名校;而俄亥俄大學,不僅排在百名以外,還是在這么小的一個鎮子上。

 

  至於來美國前有啥期待,黛西採訪到的大部分中國學生回答是:沒什麼期待,也不知道該有啥期待。但他們卻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期待什麼,那就是不希望在美國的校園裏,遇見這麼多中國同學。雖說人在美國,但自己跟老鄉待的時間,比跟美國人待的時間還長;說的漢語,比說的英語還多;明明是在美國上大學,但一塊上課的幾乎全是中國人。

  只有一個女孩,告訴黛西自己有過熱切的期待。女孩的英文名叫克萊拉,來自中國西北部,為獲得申請和簽證的幫助, 她家付了2.5萬元人民幣的中介費。黛西見着克萊拉時, 她剛到俄大不足一個月。那天,她正和幾個女孩子一起在看迪斯尼電影。

  克萊拉曾期盼自己能有一位美國室友,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的美國室友一直沒有出現。宿舍里,只住着克萊拉一個人,每天下課回來,她都要面對一張空空的床板。

  中國學生向黛西抱怨,說被有些「沒良心的」中介忽悠了。

  有些中介的人告訴他們說,到美國後,只需要讀3個月的語言,就可以上專業課了。但到了俄大後,因為英語水平低,尤其是聽力和口語太差,幾乎所有的中國學生,都需要讀英語強化班(OPIE),它相當於正式開始專業學習前的預備課程。

  學校根據學生首次托福考試的成績,將他們分為7個等級,分別安排到對應等級的語言班上課。「這意味着,在真正開始大學學習前,他們不得不先在這個語言班裏下點功夫。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兩年、三年,才能通過這個強化班的重重關卡,不少英語『困難戶』就此誕生。」黛西介紹說。

  雖然學的是英語培訓之類的基礎課,但交的卻是等價於大學本科的學費,每學期6.5萬元人民幣。而且強化班的課程並不能為他們贏得學分,在這裏一年讀下來,一個學分都換不到。

  「一方面是中介提供了誤導性的信息,另一方面,學校在錄取上降低了標準。」黛西這麼分析道。

  英語強化班佔用了許多教室。比如,在籃球館的地下室,一扇玻璃門上用膠帶粘了一張紙,上面用大字印着「OPIE」。

  「彎曲幽暗的走廊,串起了一排教室,教授們在這些教室里對學生進行期中測評。一間又一間教室里, 學生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和教授爭論着,竭力讓自己獲得通過這一級語言班以進入下一級的資格。然後,他們再穿過這洞穴般的走廊,走回到位於校園另一側的宿舍。」黛西描述道。

  黛西發現,在一個班裏,坐着12人, 清一色的中國學生。教師特意要求他們隔開坐, 以防止上課時說英語以外的語言。教室牆上有髒兮兮的黑板、地圖以及五顏六色的語法提示。在學生的作業本上,其中有一題問:「美國年輕人,去酒吧的一個主要目的是什麼?」下邊用工整的筆跡答道:「找到一個女孩,墜入愛河。」

 

  在這種英語班上課的學生,每天在圖書館、宿舍和課堂之間三點一線地周旋着。「他們花大把時間完成無數個小時的在線聽力練習,編排那些情節瑣碎、且跟自己的現實生活毫無瓜葛的短劇,來闡釋美國文化。其中一個短劇,講的是老公買了玫瑰花,討好怒氣沖沖的老婆;另一個,是講一家人如何歡度暑假。」

  因為中國學生喜歡待在一起,加上語言障礙,他們真正接觸美國生活的渠道, 可謂少之又少。雖然人在美國,卻仍是在通過教材,了解着美國文化。

  「他們在強化班上課,就像生活在中國和美國這兩個世界的夾縫間。」黛西試着總結說。

  泡泡還好,她的口語不錯,通過語言考試後已正式開始學習專業。儘管身邊有了很多美國同學,但她依然覺得交流困難,「有些美式笑話,我根本聽不懂,就只能跟着笑。」

  俄亥俄大學的校園很漂亮,是標準的美國大學校園。中國學生初來乍到時,都挺興奮的。但是,當他們在英語強化班待上一年半載後,普遍有種挫敗感。

  「我想在真正的大學課堂里學習,過上更地道的美式校園生活。但我只是看着美國學生走過、路過,在食堂一起吃飯,我無法體驗到那種生活。」克萊拉說。

  「天天學着一模一樣的東西,看不到希望和盡頭。」一個在英語強化班待了一年半、5次托福考試均告失敗的男生說。

  黛西感覺,他們好像被這門課給卡住了。

  他們聚在一起,抽中國煙,說漢語,聊英語課、聊作業、聊家鄉

  在採訪英語強化班負責人時,黛西第一次聽說了「中國城」。

  「他告訴我,中國學生最集中的一個地方,是『中國城』,他們同住在那一幢樓里。當時我嚇了一跳,完全不能相信,因為我覺得這事太奇怪了。你知道,當我到國外讀書的時候,我可不想跟一幫美國人住在一起。這樣做,對很多事情都沒好處。比如,你就沒辦法接觸語言,我的報道里有一句引語,就是說『這不是學習語言最理想的狀態』。」

  她決定一個人,去「中國城」親眼看一看。

  「中國城」的正式名稱叫做斯科特樓,它實際上是俄大的一棟留學生宿舍樓,因為住的中國學生太多,被人稱為「中國城」。雖然現在中國學生已被分散到了其他宿舍樓,但去年的時候,這裏共住了215名學生,其中180個是中國人。

  「中國城」的入口是一座紅磚砌成的拱廊,上頭掛着燈籠。順着這些燈籠走下去,就到了一座露天的院子。院子裏有片草坪,還種着櫻桃樹,中央由4隻木製長凳圍成了一個圈。

  環繞着院子的這棟宿舍樓,十分雅致,一共有4層。一層是教室,上面3層是學生宿舍。夜晚,一排排白色的窗框裏,射出溫暖的金色燈光,整棟建築,像一個鏤空的立方體。走廊里,可以看到一扇扇門上,用漢字做的裝飾。

  黛西一個人在樓道里晃,碰上了宿舍管理員。在交談中,她得知,當天晚上,這裏要舉辦專為中國留學生準備的迪斯尼主題派對。

  為了豐富中國學生的社交生活,不讓他們長時間待在宿舍里,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精心組織了很多活動,有迪士尼卡通主題電影晚會,也有在當地年輕人里很流行的化妝舞會。

  在一次化妝舞會開始前,宿舍管理員打扮成白雪公主的樣子,挨個敲宿舍門,邀請中國學生參加派對舞會。

  舞會上,黑白金三色的氣球,被用膠帶粘在牆上,以遮住原本嚴肅單調的建築風格。「女士們穿着修長的露肩禮服, 綴滿水鑽的細高跟鞋, 在髒兮兮的灰色地毯上蹣跚挪步。男士們則穿着不合體的西裝,從褲腿可以看出明顯大一號。安迪戴了個灰色領結,正和泡泡吵架。克萊拉沒來,宅在屋子裏。」黛西回憶她當時看到的場景。

  舞會辦得似乎並不很成功。「紅黃相間的燈光,映照着面具下害羞的臉。多數中國學生,只是待在圓形舞廳邊上的陰影里,三五成群,打趣閒聊,只是隨着音樂的律動,微微彎一下膝蓋。各種甜膩的亞洲風格流行曲,循環播放了一夜。」

  黛西的許多照片,都是在「中國城」里拍攝的。她還在英文報道里,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在「中國城」看到的一個個場景。

  每到日暮時分,「中國城」樓頂上就會點亮射燈,剎那間,這個散落着煙頭的院子,沐浴在藍色的光線之中。

  一些人站在院子中央的小廣場上,聚在一起抽煙。他們說的都是漢語,在聊英語課、聊作業、聊家鄉。黛西湊過去跟他們說漢語。「他們對我很感興趣,覺得我很有意思,覺得一個試圖說漢語的美國人很好玩。」

  比爾和6個朋友一起坐在長凳上, 抽着中國煙, 講着各種葷素段子。他們都抱怨在這兒生活的無聊。比爾噎來了5個月,幾乎沒有美國朋友,只和中國人交往。課餘,他要麼在聚會廳里玩遊戲,要麼在體育中心打籃球。他的英語口語很差,看到自己上強化班的漫漫長路,心情黯淡。當時,他在考慮夏天回中國,突擊準備托福考試。

  克萊拉合上筆記本電腦,走出她的宿舍。室內,那張屬於美國室友的床,依舊空着。她沿着走廊,走過一扇扇緊閉的門,到了聚會廳。她和兩個新來的同學用中文聊天,看過了迪士尼動畫片《大力士》,在迪士尼主題的塗色本上,用蠟筆畫了一會兒畫後,克萊拉便又回到空蕩蕩的房間。

  另一間屋裏,一群中國學生正在用電飯鍋煮麵條。麵條里只放了蔥和醬油,然後他們用筷子吃。因為宿舍內禁止做飯,所以他們用膠袋罩住煙霧探測器,以防觸發警報被抓。

  黛西在報道中評價道:「這裏幾乎處處彌散着徹頭徹尾、堅不可摧的中國『特色』。」

  這種「特色」可不止是食物。凌晨兩點,在「中國城」3層的學生休息室,4個18歲的學生正在打麻將。摸牌出牌之間,這些年輕的中國女孩互相逗趣、閒談。

  「我胡了!」一個叼着香煙的女孩喊道。隨後,她推倒面前的14張牌,向大家展示。4人開始洗牌,「嘩嘩」聲代表着新一輪牌局的開始。

  「刪除麻將照片,快點刪除麻將照片!」

  英文圖文報道完成後,黛西將這些作品發到學校網站,刊登在一個叫做「我們的夢想是不同的」的攝影項目里。她特意給照片裡拍到的中國學生發了信息,並告知了英文報道連結。可黛西沒得到什麼反饋和回應,「只有其中很少的人,見面被我問起的時候跟我說:嘿,照片不錯,看着挺酷的!」

  今年春天,網易的編輯跟黛西聯繫,說想發她拍的圖片。黛西給他們傳了40幅。後來上網的照片,是由編輯選定的。黛西還在期待中國編輯通知她中文報道發佈的時間,卻一直沒等來。報道在中國噎發表了,她還不知道。

  第一個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是打來電話的泡泡。那時候是晚上九十點鐘,黛西在自己房間裏,正準備泡一杯熱茶。「她第一句話就問我:黛西,你是不是把你的照片,發給了一個中國的網站?我回答她,對啊!然後,她在電話里拉着長音,緩慢地說:好——吧——」

  泡泡打電話的主要目的是警告。她告訴黛西,現有有些中國學生很不開心,他們想要找你,跟你聊一聊。黛西說,好啊,你可以把我的電話給他們,我很願意跟任何一個想找我的人,聊一聊這件事。

  放下電話後,黛西開始上網搜索這篇報道。緊接着,她接到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一直到第二天凌晨4點鐘。「那天晚上,我差不多接了50多個電話。有些是同一個人,翻來覆去地打給我。他們顯得很煩躁,很氣憤。雖然第二天我還要上課,人噎累趴下了,但我還是想跟他們解釋清楚,我覺得需要有一個溝通的過程。」

  有個男生給黛西打來電話,上來就問:你家在哪裏?地址是在哪裏?我現在要去你住的地方找你!黛西回答說:不,今天太晚了,如果你想見我,我明天可以去找你。

  講了半天,男生還是很氣憤,他對黛西叫道:「你等着,我會去告你,讓你坐牢!」

  「我感覺,他們把這件事看得過於嚴重,誇張了,說了很多偏激的話。他們說這件事毀壞了俄亥俄大學的聲譽,他們的文憑,現在一文不值了,以後會找不到工作。」黛西說。

  整件事情中,最讓她感到難受的部分是關於安迪。

  安迪也打來了電話,他也很不高興,因為他的爸媽看了照片後非常生氣。黛西跟安迪見面時,他正好接到父母的電話。「電話的主要內容是,要求安迪找我,要我把報道撤下來。」

  幾乎每一個給黛西打電話的人,都要求她把照片撤下來,把整套新聞圖片都撤下來,但是黛西拒絕了。「我跟每一個人解釋原因,告訴他們,我覺得這件事情非常重要,我很想發表這個報道。」

  直到現在,黛西依舊困惑: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跟她提及打麻將那幅照片?大家對這張照片,為什麼那麼反感?「每個人都在說,麻將照片,麻將照片,麻將照片。每個人都跟我吵:刪除麻將照片,快點刪除麻將照片!」

  在照片裡打麻將的女孩,也給黛西打來電話。第一天打了6次,第二天又打了4回。「她說我根本沒有權利使用這張照片,這是她的照片。她叫我把照片從網上全部撤下來。我直接跟她說:沒門!」

  黛西發現,在圖片版權觀念上,他們之間是有差異的。「在這裏,如果我給某人拍了照片,這張照片是屬於我的,屬於攝影師的。但是,在他們的概念里,似乎照片應該屬於被拍的人。」

  於是,很多人又把電話打給泡泡,因為知道她跟黛西的關係最好。「我覺得泡泡承擔了很大的壓力,大家都要她來說服我刪除照片,最後我就同意了。」 (黛西·霍爾多夫)

  事後,黛西卻感到後悔。

  「我覺得這是一個錯誤,我不應該刪除這張照片。因為,此後每個人,都希望我把他們的照片刪除,我不應該妥協才對。而且在一組照片中,刪除一張也不會改變主題,但當時我妥協了。」

責任編輯: 於飛  來源:中國青年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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