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社會觀察 > 正文

實拍:真實記錄一個農民工的北漂生活


他是老聶,山西人,今年40歲,一個普通的北漂農民工。

他是老聶,山西人,今年40歲,一個普通的北漂農民工。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他,忠厚善良、耿直實在的性格,使我對這個山西漢子產生了好奇和興趣,我決定跟拍記錄他一天的生活,為大家講述他的故事。


清晨6.30分,老聶拎着買來的蔬菜回家做早飯。老聶一個人來北京打工已經8年了,期間他做過裝卸工、建築工人、擺地攤、保潔員、送牛奶等工作,目前他在一家民營快遞公司作快遞員。他每天早上6.00起床,到住所附近的早市去買菜,他說這邊早市的東西很新鮮,也便宜。


老聶住在北四環附近一個小區的地下室里,上班離單位很近,走路只要10分鐘,房租一個月400元。他在北京已經搬過5次家了。


老聶說他在這裏已經住了1年了,感覺還不錯,很乾淨,上班方便,房租也能承受,周圍鄰居都很好。「我很喜歡住這裏,以前住的地方是平房,4個人合租一間,很破,經常有老鼠和蟑螂。」


走進地下室,才發現這裏原本應該是這座住宅樓的儲物室,被人承包出去了,都租給了低收入的北漂打工者。走廊里燈光昏暗,很潮濕。


6.40分,老聶已經到家了,準備做早飯。他給我看剛剛在早市上買的東西,一顆圓白菜,兩根黃瓜,兩根胡蘿蔔,四分之一個西瓜,一共花了8塊5毛錢。「我們下班時間都沒準,經常回來後菜市場已經關門了,所以習慣去早市買菜。」


這間地下室大概只有6平米左右,沒有窗戶。老聶所有的家當都集中在這個角落裏,屋裏只有兩件家用電器,一個電磁爐,一台小風扇,都是在二手市場買的。「夏天地下室里比較悶熱,別看這個小風扇15元買來的,它可是個大寶貝呢!」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網絡,沒有冰箱,沒有空調,甚至連窗戶都沒有,我很難想像在這個屋子裏住半年以上。


老聶在煮南瓜粥,等待粥熟的時間他拿出一本關於中醫的書,坐在床上看了起來。我發現床頭有一摞書,看來老聶平時很喜歡看書。


早上7.00整,老聶開始吃早飯。他給我也盛了一碗粥,南瓜粥的味道很香。


一碗南瓜粥,一角烙餅,一根黃瓜,有營養又便宜的一頓早飯,老聶吃的津津有味。他知道我經常不吃早飯後,還勸我早飯一定要吃,還要吃得好。「一天的營養可都在早飯里呢!吃好了幹活才有勁頭哩!」


7.30分,老聶已經到公司領了貨,開始送了。他說今天上午的貨物不是太多,大概30件。他們公司不大,一共20多個快遞員,也沒有專門的工作服,老聶主要負責北四環片區的送貨和取件,主要交通工具就是一輛自行車,他做這行已經1年了。


手機是必須隨身攜帶的,需要經常和客戶聯繫。公司每個月都發80元的話費補助,但老聶輕易是不打手機的,除非實在找不到人時才會掏出來。「省點電話費,還能和家人多說會話哩!」老聶每個月要給家裏打幾次長途。


據說北京的民營快遞公司大大小小有幾百家,從事快遞員的也有幾萬人。公司的實力都不一樣,有些公司配三輪車,有的是電動車,還有的是汽車,當然也有很多和老聶一樣騎自行車的。



上午9.30分,老聶拿着貨物進了一座大廈里。他今天已經送出去十幾件貨物了,他說最多時一天能送一百多件,送得越多提成也就越高。


老聶走路非常快,為了節省時間送更多的貨。他告訴我送一件貨提成是3毛,取一件貨提成是5毛。他的底薪是800元,一般每個月能拿到1600元左右的薪水。「我很滿足了,以前在工地上幹活,一個月就只發五六百塊的生活費。」



經常來這裏送貨,很多人都認識他了,主動和他打招呼,老聶也爽快的答應着。「老聶來啦,今天貨多嗎?」「還行!呵呵。」



老聶對客戶都是微笑服務,並且還告訴我他們三大工作原則:一、把客戶的貨品在規定的時間內送到客戶手中。二、保管好從客戶處收到的貨款,並及時交回公司。三、讓客戶滿意。




上午11.30分,氣溫開始上升,八月的北京天氣格外的炎熱,路面溫度幾乎到了40攝氏度。人們都打起了遮陽傘,戴上遮陽帽,老聶沒有什麼防曬措施,在烈日下騎着自行車。他們是不定時工作制,每天工作約需8到10個小時,一周休息1天。




老聶騎車的速度也非常快,「這樣還有點風,能涼快些。」我看到他瘦弱的背已經有些駝了,但背影卻很高大。


終於騎到了,這個客戶的位置比較遠。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上衣。顧不上擦汗,趕緊拿貨送上去。




我給老聶的後背來了張特寫,他說每天衣服都會濕透好幾次的,濕了干,幹了又濕。掙的真是血汗錢啊!


中午12.30分,烈日下的老聶在等紅燈,汗水順着他的臉頰不斷流下來。我發現即便路口一輛車也沒有,他也老老實實的等待,從不違反交通規則。



路邊的草坪有一個噴頭,他停下車,走了過去。



「洗把臉,涼快一下。然後找個陰涼的地方吃中飯!」



13.15分,鳥巢附近的一個地道橋下,老聶坐在路邊的台階上開始吃中飯。一瓶礦泉水,一個燒餅夾雞蛋,一共三塊錢,這就是老聶的一頓午餐。公司沒有食堂,吃飯都是快遞員自己解決。




下午14.30分,老聶送完了上午領的貨,回到公司又領了貨物。由於貨物較多或很貴重,公司專門配備了這種帶鎖的大鐵皮箱子的自行車,看起來很沉重。



瘦弱的老聶有些歪歪扭扭的騎着大鐵皮箱子自行車,繼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車水馬龍和高樓大廈之間穿梭。他騎的自行車和旁邊中國郵政的快遞汽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深深地感觸到老聶的辛苦,他似乎也代表了民營快遞行業的一個縮影。



傍晚18.00整,老聶下班了,來到一個山西小飯館吃飯。他要了一大碗刀削麵,一盤炸花生米,一瓶二鍋頭,一共13元。吃得很香,也很響。「老闆,拿頭大蒜!」



我問他晚上都在外面吃飯嗎?「那哪吃得起啊!今天是因為貨送得多,偶爾才下一次飯館的,平時都在家裏做飯吃。」我問他一個月花銷有多少,他告訴我,主要就是房租和吃飯花錢,其他消費很少,每天花多少錢都記賬,一個月加起來大概800左右就夠了,剩下的錢都寄給家裏。「女兒今年考上大學了,俺們家出的第一個大學生!」說到這裏老聶笑了,笑得很燦爛。



我和他聊了很多,知道了他的妻子在山西農村老家,平時幫人作些小活,還要照顧兩個年事已高的老人,女兒今年上大學還需要一大筆學費,他自己也已經兩年沒有回過家了。說起這些,老聶有些神傷起來。我也感受到這個已不惑之年的男人身上的擔子很重。



他還告訴我說,公司由於經營出現了一些問題,效益不太好,準備近期裁員,他屬於年齡比較大的,很可能要面臨失業的危險,即便不失業也可能要給他降工資。說到這裏,老聶用手擦試了一下眼角,我看到一些亮晶晶的東西閃過。難道這都是金融危機的影響嗎!?竟讓這個純樸的山西漢子流下了眼淚!?



「 不想了!反正有手有腳,怕啥!丟了工作再找嘛!我就不信我還能讓家人挨餓?」老聶一邊說着,一邊猛地把最後一口酒喝了下去。我問他,你覺着自己辛苦嗎?他說:「苦啥?都種過半輩子地了!比起在工地,這點苦還算個球甚?」我無言,只有敬佩這個男人,這時才發現了農民工的高大,雖然他們經常在社會的底層掙扎着,過得很艱辛,但他們本來就應該被我們尊重。



晚上20.30分,老聶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那間只有6平米的地下室里,躺在床上看報。他說自己平時就有兩個愛好,看書看報,下象棋。他還有兩個夢想,一個是把女兒的大學供下來,還有一個就是能把全家人接到北京好好玩一圈。我的跟拍到這裏也要結束了,這個樸實善良的農民工深深的打動了我,相信北京還有很多數以萬計的老聶,他們都靠自己的肩膀去支撐起一個家庭,這個群體為我們的社會帶來的不僅僅是城市的發展進步,拔地而起的高樓建築,我想應該還有一份直接快遞到你內心深處的感動。祝你幸福!老聶!

責任編輯: 沈波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hk.aboluowang.com/2009/0825/14154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