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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教授張鳴:大學校長就是縣太爺

張鳴的大學「三化」:衙門化、黑社會化、幫派化

張鳴:衙門化、黑社會化、幫派化,現在的高校,院長要求我對他「敬畏」,我就在想,難道你是幫主嗎?

張鳴:封建家長還有點溫情,現在的部門一把手就是縣太爺,機關行政人員是六房胥吏,教師們是三班衙役,學生是百姓,完糧納稅還戰戰兢兢。

張鳴:現在社會上說學生不正義、圓滑、沒原則、只願意自己過得舒服,這都是大學教會的,現在的大學教學生功利,還把學生變成奴隸,變成「馬桶將軍」的兵,聽話是聽話,人完全沒用。

對話背景

3月12日,中國人民大學政治系主任、博士生導師張鳴教授,在其博客上發文,稱他和人大國際關係學院領導之間發生了一點在他看來非常嚴重的衝突,「自己也許將不得不被迫離開人民大學」。

張鳴還補充說,之所以把這事在博客上登出來,「不是申冤,也不是想炒作」,只是想說明高校目前行政化的程度,已儼然一個「衙門」。文章立刻引起了網友的關注。3月16日,張鳴在博客上表示,自己已經被學院撤職。

張鳴,浙江人,1957年生,政治學博士,博士生導師,被撤職前任中國人民大學政治系主任。著有《武夫治國夢》、《歷史的壞脾氣》、《鄉村社會權力和文化結構的變遷(1903-1953)》、《夢醒與嬗變戊戌百年沉思》、《拳民與教民》、《直截了當的獨白》和《關於兩腳羊的故事》等。

《新世界周刊》特約記者/唐勇

人大政治系主任張鳴

新世紀:你對大學現在的風氣怎麼評價?你在博客里提到一個行政化?還有嗎?

張鳴:衙門化、黑社會化、幫派化,現在的高校,院長要求我對他「敬畏」,我就在想,難道你是幫主嗎?

新世紀:學院院長應該是為學院教師服務的,像教授職稱評定上,學術委員會才是決策機構,是嗎?

張鳴:按說是這個道理,可是現在的學術都是由行政決定和產生的,他對學院的財權、學術基本控制了之後,他就會想自己說了算,多數人都會怕一把手。

新世紀:就像封建家長那樣?

張鳴:封建家長還有點溫情,現在的部門一把手就是縣太爺,機關行政人員是六房胥吏,教師們是三班衙役,學生是百姓,完糧納稅還戰戰兢兢,老師們看起來還能呵護一下這些學生,其實自己在這個衙門裏也屬於賤民一類。官老爺把持學校的一切,學校一評級別,那些最高一級的職稱都是官,他們掌握各種權力,決定學校里教師拿課題、評獎……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利益集團,你得罪其中的一個人,就得罪了一個大鏈條。這種體制下想把學院搞好只能指望學院負責人的人品和素質。

新世紀:包括學院不給學生答辯費的事?

張鳴:當時學生沒有拿到應得的答辯費用,學院說沒錢。有記者來問我,我有一個底線是不能說謊,我說,確實沒給,但是你採訪完最好去找我們的主管副院長,如果他們願意發錢,就不要再揭出來了。沒想到學院把記者罵跑了。結果人家一發稿,他們又趕着把錢發給學生。

新世紀:學生對你的「可能離開」有什麼感受,你覺得他們還能夠成為你這樣敢說話的人嗎?

張鳴:他們現在就不敢!但是心裏有數,他們會私下說老師您別走,會在我的博客上留言,那地方成了他們狂歡和釋放的場所,在領導不在跟前的時候,他們才會跟我表現出親熱。

新世紀:學校現在對你是什麼意見?

張鳴:還沒有什麼處理意見,他們只是不許校園BBS上有關於我的帖子出現,我晚上有一場講座,學生會請我講,那位同學跟我說,學校請您別在講座上講自己的事,無所謂,我本來也不會說。

新世紀:學校的行政化會不會影響這一代大學生的氣質?

張鳴:已經影響得很嚴重了,現在社會上說學生不正義、圓滑、沒原則、只願意自己過得舒服,這都是大學教會的,學生進門時候不這樣,出去時候全會了。更奇怪的是許多校長老師也跟着罵學生,這是誰的責任啊?現在的大學教學生功利,還把學生變成奴隸,變成「馬桶將軍」的兵,聽話是聽話,人完全沒用。自己侵害學生利益全不提,學生講真話、捍衛自己的利益就說學生不愛學校。

新世紀:你的專業是政治學,還寫了許多關於晚清近代政治人物的評價,政治手腕上的一切你都門兒清,為什麼自己沒打算做一個讓大家都滿意的圓滑的「文甘草」呢?

張鳴:他們玩弄的權術我看得透透的,我這麼多年琢磨兵法琢磨政治智慧,我覺得那毫無意思。不是我不明白,而是我不想那麼窩囊地活着。

新世紀:你心目中的理想大學是在什麼時代,哪個國家?

張鳴:1930年代的中國,那是中國大學的黃金時代,今天我們的高等教育培養的、留學回來的學生,都比不過那個時代培養出的人才。

新世紀:哪方面比不過?

張鳴:才、學、識和膽氣都不如。這是學校的問題:那個時代的大學能容納許多有怪癖的大師。今天的大學連我一個普通教授說幾句話都容不得,大師們就算活到今天,也會被大學驅逐出去的。

我畢竟還是個教授,還是博士生導師,要是一個青年講師得罪了他們呢?今天的大學還會提跟國際接軌,國外哪來「副部級大學」讓你跟人家接軌去!

新世紀:如果學校表示願意和解,你還願意留下來嗎?為什麼?

張鳴:願意,我不是沒有地方去。我捨不得我的這些學生,他們會眼淚汪汪地跟我說,讓我別走。我在這個學校教書這麼多年了,我對它有感情。

責任編輯: 王篤若  來源:新世界周刊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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