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候任總統川普的過渡團隊稍早前在塔斯社的訪問中首次透露,在美國政府換屆後,美國和俄羅斯有可能達成重大安全協議。
這一消息對於在首個任期曾將俄羅斯列為美國主要戰略對手的川普而言是不同尋常的。
他在再次當選為美國總統後已多次表達了對恢復同俄羅斯總統普京的直接接觸的濃厚興趣,甚至超過了所有人,與其同美國傳統盟友時常鬧彆扭形成鮮明對比。
在其海湖莊園的新聞發佈會上,他以直白的語言表達了對無法在入主白宮前與普京舉行面對面會晤的深切遺憾。
這位總統候選人9日再次提及其與普京的會面,聲稱正在安排之中。他重申,「普京總統想(與我)見面」,「我們必須結束這場戰爭(俄烏戰爭)」。
由於長期執政被幸臣包圍、難以獲知全面的真實信息,普京作出戰略誤判,自2014以來,再次違背「布達佩斯安全備忘錄」,發動了對烏克蘭的侵略戰爭,並深陷其中已近三年。
按照即將離職的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所說,烏克蘭通過這場戰爭消耗了俄羅斯三分之二的軍事資源及70萬將士,儘管俄近來在烏克蘭東部地區取得了一些進展,但烏克蘭也對俄羅斯境內縱深目標展開常態化打擊,尤其是在庫爾斯克州取得了顯著戰績,雙方在可見的未來都難以戰勝對方,戰爭持續損耗彼此的國力和實力,因此成為普京不可承受之重。
同時,由於普京塑造的政治體制,他無法面對戰敗或不體面結束戰爭的後果,打不贏、輸不起、撐不住是其自開戰以來所面對的殘酷現實,因此,尋求「最不壞結果」成為其能夠接受的結束戰爭的底線目標。
資料圖
一段時間以來,這一目標被具體化為要求烏克蘭和西方承認其已在烏克蘭所奪取領土的所謂「新領土現實」。遭受國際孤立、從世界第二軍事強國聲譽墜落並提前從美國的主要「戰略對手」位置出局的俄羅斯,在相當長時間裏比烏克蘭更迫切希望儘快結束戰爭。
川普確實是普京的最大機會,是其能夠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能夠幫助其以「最不壞」的方式結束戰爭,使其解脫由戰爭帶來的重負,因此,當川普說普京想與他見面時,是真實的。
坊間風傳不久前一架俄羅斯總統專機飛至美國,現在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已經予以證實,不過她強調的是,機上載的是一些俄羅斯外交官。
俄羅斯前任駐美大使已經離任,駐美大使館人員變動很合理,不過很不合理的是,這些扎哈羅娃所稱的外交官卻是搭乘總統普京的專機前往。有點欲蓋彌彰意味。
結合川普近日表態來看,乘坐普京專機者,很可能就是被派往海湖莊園與川普及其團隊私下會面的俄羅斯總統特使,與候任的美國政府磋商雙普會晤事宜,甚至就結束戰爭的方案進行初步接觸。
沒有人比普京更急切地希望甩掉俄烏戰爭的燙手山芋了,時間越延長,越增加不確定性,越增加失敗的幾率。
不過另一方面,俄烏對結束戰爭的希望狀態平衡隨着川普的當選總統而被打破了,今天,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也不得不放棄打持久戰的決心,順應川普推動迅速結束戰爭的訴求,採取越來越主動和積極的姿態,努力促成按照基輔希望的方式結束戰爭。他甚至不得不違心地稱讚起一直與他保持距離的川普,認為他是比前任總統更具影響力的人物,強調他「真的很指望」川普,對普京施加壓力,以結束戰爭。
可以看出,川普的當選迅速改變了俄烏戰爭的前景,戰爭三年來抱着堅定抗戰意志的烏克蘭領導人不僅不再堅持繼續戰爭,而且正在爭取戰略主動,推動達成最有利於基輔的和平協議。
促成俄烏戰爭結束並達成和平協議是川普展開新任期外交政策的重大切入口和突破口,「幫助」普京達成「最不壞」的協議,能夠得到川普想要的東西,即其過渡團隊已經對外透露的消息——達成美俄重大安全協議。
假如目標實現,那麼這將是川普所做的有史以來最大的交易。這符合以「交易思維」著稱的候任總統的外交思路:以美俄大交易為其推行新任期的對華政策鋪路。
候任總統的過渡團隊簡明扼要描述了這一交易的要點:俄烏戰爭的結束方式、烏克蘭與北約的關係及敲定莫斯科和華盛頓之間紅線。這一協議規模如此龐大,結果令普京如此興奮,以至於他對此審慎有加,婉拒了川普提前會晤的要求——這可能導致對川普極為不利的政治後果從而破壞和平協議的達成,因為美國法律明文規定,作為候任總統的平民無權與外國政府就外交問題進行談判。這可能也是川普的俄烏問題特使凱洛格推遲原定於1月初進行的歐洲之行的重要原因。
在川普那裏顯然希望以促成俄烏戰爭結束為突破口,締結一攬子協議:以美俄安全協議為核心,以俄烏和平協議為關鍵支撐,重新規劃任定其新任期的美俄、烏克蘭與北約及俄羅斯與西方的關係,初步結果是迅速結束俄烏戰爭,華盛頓在俄烏、北約、歐盟間展開外交斡旋和說服,俄羅斯、烏克蘭、美國和歐盟各取所需,形成一個大家都願意接受的方案。
最為關鍵的部分是,美俄確定並規範彼此的底線和紅線,制止敵對行動,達成戰略默契,互相避免消耗,開展必要合作。華盛頓以時間贏得空間。
川普這麼做的最大基礎是隨着俄烏戰爭的進行,俄羅斯已在可見的未來失去挑戰華盛頓的實力和能力,從其戰略對手之列提前「出局」。這將造就冷戰中期類似的格局:頭號強國與次要對手合作共同制衡頭號對手。
候任的美國政府為推進這一戰略目標費盡心機,包括對格陵蘭島和巴拿馬運河發出軍事威脅,不過鑑於這樣做的政治後果過於嚴重,因此其對這兩處所採取措施的實際烈度可能並不會像他所宣稱的那樣強烈,毋寧說,它更是一個戰略信號(如同意大利總理梅洛尼所言)。
川普的重要目的可能還有,在不惜軍事奪取格陵蘭島和巴拿馬運河方面「虛晃一槍」,為其真正致力的目標——達成美俄大交易「打掩護」,對沖國際反對,以最大限度地減少阻力。慣於虛張聲勢、極限施壓的川普為達目的,什麼法兒都想得出、做得了。
川普的第二任期施政之「瘋狂」透過其在海湖莊園舉行的記者會已初露崢嶸。不過所謂「瘋狂」也只是一個噱頭,這位精明的地產商及其團隊成員的頭腦里閃現的念頭及即將推行的計劃並不真的喪失理智——它們都經過精心謀劃並具可行性,至少從俄烏雙方領導人的反應來看,其所希望達成的目標——迅速結束戰爭,如果無法在24小時內實現的話,那麼他更新的新時間——6個月,也是完全具可能性的。
而結束俄烏戰爭只是他龐大計劃的冰山一角。
有鑑於此,對於某些仍持傾向性的輿論感到不可思議:大難當頭,身處險境,不趕緊出手自救,反而沉迷於虛幻的想像之中,真是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