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高‧布朗(Michael Brown)是美國緝毒局(DEA)退休特工,有三十年緝毒經歷,現在是Rigaku分析設備公司稽毒技術總監。他在節目中詳細分析了將芬太尼摻入處方藥的新販毒模式,從中國到墨西哥、再到美國南部邊境的供應鏈的運作模式,以及他對扭轉芬太尼危機的建議。
芬太尼是一種無色無味的合成阿片類藥物,可用於快速緩解疼痛。「芬太尼目前是市面上出售的最容易成癮的合成麻醉劑。就成癮效力而言,芬太尼的藥效比海洛英強數十倍,比嗎啡強一百倍。」
芬太尼不僅被單獨使用,還被混入假冒處方藥、海洛英,甚至越來越多地混入冰毒和可卡因中,許多死於過量服用的人並不知道他們是在服用芬太尼。
「不幸的是,大多數死於與芬太尼過量相關的人,都是第一次或第二次服用贊安諾的藥物,他們以為是這種藥,但裏面含有兩毫克芬太尼,他們就死了。」他說。
形勢嚴峻
布朗說,「去年光是稽毒局就查獲了7700萬顆藥片,我們看一下從墨西哥海軍獲得的情報,有關他們主要港口查獲的前體化學品情況,他們看到用於製造芬太尼、冰毒和海洛英的前體化學品增加了10倍,總體來看,毒販們的生產能力驟然增加。
「任何人都有甜味劑,如果你打開它,看到裏面的白色粉末,那就是芬太尼的樣子,對吧?每個人都見過鉛筆尖上沾有少量芬太尼的圖片,大約1.5到2毫克,這就足以在30分鐘內殺死一個成年人。我們談論的是一種極其強效的合成阿片類藥物,目前正在全國範圍內銷售。
「實際上在2022年,我們看到約有8.4萬人死於阿片類藥物過量,其中主要是芬太尼過量。這個數字在2023年下降了大約3%,降至約8萬人,我認為全國範圍內的減少,與納洛酮(Narcan)的使用有關。現在,基本上每個人都隨身攜帶這些藥物,我不認為過量吸食的情況有所減少,但過量致死的情況減少了,主要是因為每個人都攜帶了納洛酮。
「有人服用這些藥片時,以為它是其它藥物,例如阿得拉(Adderall)、羥考酮(Percocet)或奧施康定(Oxycontin),但實際上它是芬太尼藥片,然後他們就死了。有些長期吸毒者會購買這些藥片,將其磨碎,然後吸食或注射。根據芬太尼的用量,它可能會產生過量反應或加劇長期上癮情況。無論是這兩種情況的哪種,你都會看到我們國家面臨着非常嚴重的藥物使用問題。」
街頭「殭屍毒品」
布朗說,以往,「毒販會購買一公斤可卡因或海洛英,然後會將其切割,後用其它物質來摻假,以增加數量,當時是用牛奶、糖或瀉藥,這些無毒的物質,將可卡因的藥效從99%降到1%或2%。這樣他們可以賣得更多,然後賺更多錢。
「現在,有了芬太尼,一些毒販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把市場上最強效的合成阿片類藥物(芬太尼),與另一種強效阿片類鎮靜劑——例如賽拉嗪(Xylazine)或尼他嗪(nitazene)混合,來削減它。這些都是非常強效的鎮靜劑,被摻入芬太尼中以增加劑量。你現在擁有更多數量,效力也增加了。
「芬太尼本來就已經很危險了,然後再加入一些賽拉嗪,這會延長使用後的快感。原本用一毫克芬太尼可能帶來30分鐘的興奮感,而在其中加入一些賽拉嗪,現在使用者可能會體驗到一到兩小時的興奮感。這正是使用者追求的——延長的快感。
「但賽拉嗪會會引發嚴重的壞死,這會使注射部位或身體其它部位開始腐爛。這造成了正在全國範圍內蔓延的二次醫療問題。但由於藥物的成癮性,使用者無視這種壞死的副作用,繼續使用這些毒品。
「這些摻雜物現在成為更難解決的問題,因為許多摻雜物對納洛酮沒有反應。如果一個人使用含有賽拉嗪的芬太尼並且過量,使用納洛酮並不一定能救回他們的性命。如果有人服用芬太尼過量,賽拉嗪和其它危險摻雜物會使搶救變得更複雜。」
這條供應鏈是如何運作的呢?
布朗說,「過去三十年裏,中國一直是墨西哥販毒集團的主要毒品前體供應國。
「讓我們縮小範圍,來談談芬太尼,中國是墨西哥秘密實驗室,非法生產芬太尼前體化學品的主要供應國,這些化學品隨後被運往美國。
「運送芬太尼最簡單的方法是採用藥丸形式,你會看到海關和邊境保護局查獲了很多藥片,他們會在車輛中發現一個隱藏的隔間,從中會查出6到7個公斤大小的袋子,每個袋裏可裝10萬到20萬顆芬太尼藥片。
「根據美國緝毒局的數據,這些藥片中有七成含有至少兩毫克的致命劑量的芬太尼。然後這些藥片分銷給全美各地的國內販毒團伙,然後被出售。
「販毒集團現在正在大規模生產,或具備大規模生產數噸芬太尼的能力,這顯示他們從中國獲得了更多的前體化學品,來啟動生產這一過程,這是一個重大問題。
「目前,美國有大量的芬太尼藥片供應,我認為,這種供應過量導致上癮率上升。由於芬太尼藥片價格下降,吸毒人數增加,上癮率也隨之上升。」
米高·布朗曾在美國緝毒局工作三十年,他分析說,「在減少毒癮人數及遏制進入美國的毒品量上,我們已經過了關鍵點,很難回頭,除非我們能削減其供應鏈,否則我們將無法降低成癮率。」
【節目製作:Yuhsuan Lee、Weicheng 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