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中共授予朱德、彭德懷、林彪、劉伯承、賀龍、陳毅、羅榮桓、徐向前、聶榮臻、葉劍英十人元帥軍銜。這十大元帥中,除羅榮桓早逝外,其他九人都挨過中共的整。其中被整得最慘的,就是彭德懷。
根據沈國凡所著的《1965年後的彭德懷》等資料,跟大家談一談彭德懷被活活整死的往事。
毛澤東擔心軍人造反
1949年中共奪取政權前,毛澤東需要彭德懷這樣的人幫他帶兵打仗,出生入死,所以對彭不吝讚美之詞。1935年10月,毛曾寫過一首詩:「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
不過,1949年毛在「萬歲」聲中入主中南海後,變得更加敏感。特別是1956年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赫魯曉夫做了反對斯大林的秘密報告後,毛一直擔心,中共也會出一個赫魯曉夫,造他的反。
1957年6月,赫魯曉夫在蘇共元帥朱可夫支持下打敗他的政敵。但不久,赫魯曉夫擔心朱可夫造他的反,找個藉口解除了朱可夫的國防部長職務,強令朱可夫退休。赫魯曉夫整肅朱可夫,對毛澤東產生了重大影響。
緊接着,毛澤東開始籌劃整肅軍隊。毛一開始沒動彭德懷。彭德懷從朝鮮戰場回國後,成為主持中央軍委工作的軍委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國防部長。毛利用彭德懷,在1958年,以「反教條主義」為名,整肅了中共元帥劉伯承、中共大將粟裕、中共上將蕭克、李達等。從此,一批「老軍頭」幾十年鬱郁不得志。
1959年,毛整肅的對象,便輪到彭德懷了。
被打成「反黨集團」頭目
1959年7月14日,中共廬山會議上,彭德懷給毛澤東寫了一封信,就1958年「大躍進」運動中出現的問題講了真話。這封信引起毛的雷霆大怒。他批示將此信印發全體與會代表討論,並發起一場對彭德懷疾風暴雨似的大批判。
據《開國戰將》一書,7月23日,毛在大會上發表長篇講話,嚴厲指責彭的信是「右傾機會主義綱領」,是「向党進攻」,並情緒激動地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大不了垮台,那我就走,到農村去,率領農民推翻政府。你解放軍不跟我走,我就找紅軍去。我看解放軍也會跟我走!」
彭德懷在筆記中寫道:「7月23日,毛主席給我一悶棒。這棒叫做『打右傾機會主義路線』,而且將歷史上所有舊賬一齊搬出來,再打四十大板,加上右傾機會主義的四十大板,一共八十大板,打得遍體傷痕,兩股無肉。」
7月27日,毛澤東繼續抨擊說:「我曉得你彭德懷從延安整風以來就不服氣,憋了那麼久,這次就發到廬山上來了。好傢夥,簡直要把漢陽峰推下去!你我共事30年,你是三分合作七分不合作。有意見為什麼不在鄭州會議上提出來?不在成都會議上提出來?廬山會議快結束了,怕是沒有了機會,是不是?所以,就下了戰書。你罵了20天,指名道姓,喋喋不休,還要怎麼樣了?」
最後,在毛的強勢推動下,會議通過「關於以彭德懷為首的反黨集團的錯誤的決議」。此後,全國開展聲勢浩大的「反右傾機會主義」運動,三百多萬中共官員被劃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全國發生餓死幾千萬老百姓的大饑荒。
被紅衛兵抓回北京
1962年1月,中共召開七千人大會,開始糾正「大躍進」運動以來的失誤,一些隨彭德懷被打倒的人相繼得到平反。同年6月16日,彭德懷給中共中央寫了一封長達8萬字的申訴信,稱自己從未組織過什麼「反黨集團」,請求全面審查自己的歷史。
7月,毛澤東在北戴河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指責彭德懷翻案,提出要批判「翻案風」。9月,在北京召開的八屆十中全會上,毛明確表示:不能給彭德懷平反。全會決定成立「彭德懷專案審查委員會」,對彭進行審查。
從1962年起,毛澤東就開始籌劃打倒中國的赫魯曉夫——毛曾指定的接班人、國家主席劉少奇。到1965年,毛一直暗中推動這個進程。在打倒劉少奇之前,儘管彭德懷已被批倒批臭,毛還是不放心,決定調「虎」離山。
1965年9月,毛請彭到中南海談話、吃飯、喝酒,由毛準備打倒的兩個人——劉少奇、鄧小平作陪。毛講了不少好聽的話,諸如「真理可能在你一邊」等,然後,請彭到四川去出任三線建設委員會副主任。彭德懷不知毛的真實用意,還挺高興,於1965年11月30日抵達成都。
1966年5月16日,「文化大革命」爆發。同年10月,劉少奇、鄧小平被定性為「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代表。12月,毛的妻子、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江青,公開宣稱「劉少奇是黨內的赫魯曉夫」。不久,江青指使紅衛兵,於1966年12月27日,到成都把彭德懷綁架回北京。
被打斷肋骨
1967年7月19日,在江青授意下,彭德懷被紅衛兵拉到北京航空學院開「批鬥會」。剛開始是「文鬥」,一番唇槍舌劍之後,變成了「武鬥」。
五大紅衛兵領袖之一、多次受到毛接見的韓愛晶,指着彭德懷的鼻子怒吼道:「你反不反對毛主席?」彭說:「我不反對毛主席。」韓愛晶一拳出去,打得彭倒退幾步,跌坐在地上。呼啦圍上去一堆人,拽的、打的、踢的,拳腳交加。有人幾猛拳衝着彭的胸部打去,彭頭撞在課桌上,跌倒時又撞在水泥地面上,發出重重的響聲。
彭德懷被拽起來,打倒;再拽起,再打倒;連續七次!一個穿皮靴的大個子飛起一腳,向躺在地上的彭的右胸踢去,彭深哼一聲,昏迷過去。第二天,彭德懷傷重不能起床,被押送到267醫院檢查。病志記載:「胸部正位像X線所見:(1)右第五肋骨中段骨折;(2)右第十肋骨末端可疑不全骨折。」
上百場批鬥
1967年7月26日,在北京航空學院南操場,召開了10萬人參加的批鬥彭德懷等人大會。彭等人的脖子上掛着一個個又大又重的牌子,上面,黑體字寫的名字全被畫上「×」,他們低頭彎腰,任憑批鬥者「深揭猛批」,卻不能申辯一句。
批鬥會結束後,彭等人被強制從人群中兩人相對、平舉雙手築成的狹巷中低頭穿過。有人朝他們拳打腳踢,有人向他們吐痰,使他們滿頭滿臉都是青包、紫塊、口水。
這還不算完,韓愛晶等仗着人多,硬從衛戍區士兵手中搶走彭德懷,把他拉胳膊拖腿地弄上卡車,開到天安門游鬥,彭身上又多了許多爛紙片和西紅柿汁。兩個多小時後,彭已不能走路,不能進食,只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從1967年7月26日開始,不到兩個月,重傷中的彭德懷,被北京航空學院、清華大學、北京郵電學院、解放軍各總部、國防科委、三軍直屬機關及其在京院校、人民日報社、北京師範大學、各文體單位等數十個單位,連續「揪鬥」100多場。其中,萬人以上批斗大會12場。他被指控的罪行有: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篡軍、篡黨、篡國,裏通外國等。
彭德懷痛不欲生
經歷上百場批鬥後,彭德懷的身體狀況急劇惡化。1973年4月12日,他被押解到北京301醫院,不久被診斷出患了直腸癌。4月26日,醫生為他做手術時,發現癌症已經轉移,隨即切除腫瘤,並在左下腹造人工肛門。
手術之後,彭的病情進一步惡化,導致半身不遂,癌細胞擴散到肩部、肺部、腦部。他疼得實在沒辦法,或用牙緊咬被單,或大叫大罵;沒有癱瘓的右手右腳,則亂撕、亂扯、亂踹。
1974年2月,劇烈的疼痛折磨得彭德懷大汗淋漓,在床上翻騰。他拒絕輸液,把針拔掉,狂喊着:「我不用毛澤東的藥!」給他餵食物,他打落在地,喊着:「我不吃毛澤東的飯!」
從《彭德懷年譜》看,他的最後歲月,手疼、刀口疼、背痛到整夜失眠,下肢浮腫、小便失禁,以至摸一下皮膚就會潰爛,甚至多次痛哭。如1974年7月21日,彭曾對警衛說:「疼得我沒辦法,我實在受不了了,你幫我打一槍吧。」9月2日,專案組見彭時,彭竟失態痛哭四五次。9月15日,他「右肩疼,多次痛哭流涕。夜12點10分呼吸急促」。
彭德懷之死
1974年11月29日下午3時35分,在凜冽寒風中,被批判15年、被關押8年、被批鬥100多場、被提審200多次、76歲的彭德懷,停止了呼吸。當時,身邊沒有一個親人。
彭的遺體被秘密火化後,骨灰被悄悄運到四川成都東郊殯葬管理所,上面寫着「王川,男,32歲」。只有四川省委書記段君毅、李大章等極少人知道那是彭德懷的骨灰。
曾經統領百萬大軍、為中共「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彭德懷,僅僅因為講了幾句真話,就被中共一次次整肅,最後在痛苦中死去。1959年廬山會議之後,中共黨內很少有人敢講真話了。至今,中共仍是誰講真話打擊誰。
2023-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