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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晗之死:敗於大人陰謀之下毀於政治殭屍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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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晗以真摯的熱忱,按照當政者的意圖,讓海瑞這具政治殭屍再度復活,結果反使自己和兩位親人相繼喪命。1966年5月,吳晗被正式揪出來為長達十年的「文化大革命」開刀祭旗。他幾乎每天都要接受揪鬥,飽嘗難以忍受的痛苦與屈辱。當時八歲的兒子吳彰後來在回憶文章中寫道:「我永遠忘不了他們把爸爸跪綁在烈日下的枯樹幹上,往他脖子裏灌曬得滾燙的沙子。他們掄起皮帶抽他,揪他的頭髮……

1966年3月,由北京市委書記萬里出面,讓吳晗下鄉去參加農村「四清」工作。顯然,市委領導是想保護吳晗,讓他換一個環境。當吳晗來到北京郊區昌平縣大東流村時,對「三家村」的聲討已經遍及全國。吳晗下鄉時化名李明光,群眾並不知道他就是要批鬥的吳晗。

村里開會批判吳晗、「三家村」時都請他去參加,整天廣播喇叭都在喊「打倒吳晗」。有一天公社批鬥一個流氓小偷,揭發批判時,有人居然說這個流氓小偷是受吳晗的影響和腐蝕的。此時的吳晗心如刀絞,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的一番心血竟會成為令人痛心的眾矢之的。

自5月8日開始,京滬兩地各大報刊紛紛發表姚文元、關鋒、戚本禹等人的文章,矛頭直指北京市委。八天之後的5月16日,毛澤東親自主持制定了《五·一六通知》,「文化大革命」正式開始。鬥爭目標從吳晗擴展到黨政軍各級領導幹部和文藝、理論、教育、新聞、出版等各界的知識分子。此時,吳晗已被稱作「反動學術權威」「反黨反社會主義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逐步失去人身自由,被揪到各處批鬥,經受更加殘酷的迫害。

走向人生終點

吳晗以真摯的熱忱,按照當政者的意圖,讓海瑞這具政治殭屍再度復活,結果反使自己和兩位親人相繼喪命。

1966年5月,吳晗被正式揪出來為長達十年的「文化大革命」開刀祭旗了。他幾乎每天都要接受揪鬥,飽嘗難以忍受的痛苦與屈辱。當時八歲的兒子吳彰後來在回憶文章中寫道:「我永遠忘不了他們把爸爸跪綁在烈日下的枯樹幹上,往他脖子裏灌曬得滾燙的沙子。他們掄起皮帶抽他,揪他的頭髮,擰他的耳朵,用各種想得出來的法子侮辱他。爸爸三天兩頭被拉去游鬥,學校要鬥,區里要鬥,縣裏要鬥,這裏要鬥,那裏也要鬥。」

在批鬥之初,吳晗全家住在北長街原來的住處,但後來被掃地出門。紅衛兵勒令他和妻子袁震每天到北長街掃街道,並且隨時把他們夫婦揪出來侮辱。酷暑烈日下,吳晗被拖到馬路上,跪在粗硬的瓦礫上,遭受殘酷的毒打。每次爬起來之後,都是膝蓋皮膚劃破,鮮血染紅雙腿和土地。而這時的吳晗,一拐一瘸地回到住處,擦去身上的血跡,便拿起毛澤東簽名送他的着作來看。

1968年3月,吳晗正式被捕入獄。

就在吳晗入獄的第二個月,他的妻子袁震也被送入「勞改隊」,實行「群眾專政」。

吳晗和妻子袁震幾十年同甘共苦,很為熟知他們的人所稱道。袁震長期身患重病,不能生育。新中國成立後,他們的家庭生活比較安定,袁震的身體也慢慢地好了起來。這時,夫妻倆都想有個孩子。他們的心事被康克清知道後,建議他們從孤兒院領個孩子撫養。吳晗接受了康的建議,從孤兒院借來幾張孩子的照片,並看中了小彥。這個小姑娘長得很機靈,很討人喜歡。吳晗親自到孤兒院把她抱回來。不久,又從孤兒院抱回一個男孩,取名吳彰。從此他們的家庭增添了新的內容和歡樂。

在全國一片聲討「三家村」的喧囂聲中,這個溫暖的家庭被破壞了。吳彰在《倖存者的回憶》中寫道:「深夜裏的猛烈砸門聲常常把人嚇醒,我縮在媽媽懷裏。他們翻過圍牆,破門而入。整個院子裏貼滿了『該死』『砸爛』的大標語。外國友人送給爸爸的禮品當做『四舊』被砸爛了,電視機也不能倖免。就連爸爸珍藏的姐姐從三歲起畫的圖畫,都在斥罵聲里付之一炬……」

進入1969年,一件件更加悲慘的事向這個家庭不斷襲來。3月17日,袁震被允許從勞改隊回家看病。當晚,住同院的萬里聽說袁震回家的消息,特地送來了一碗紅豆稀粥。誰也沒有想到,這竟是她「最後的晚餐」。備受折磨,身體已垮的袁震,當天夜裏突然病情加重,大口喘氣,全身抽搐。小彥和吳彰立即把母親送到北京某醫院,但由於她是吳晗的家屬,同時又是右派,醫院把她視作敵人,沒有進行搶救,翌日凌晨,一生苦難的袁震撇下了兩個未成年的孩子,與世長辭了。直到小彥去太平間為她更衣時,袁震的雙眼還半睜半閉,面頰上殘留着幾滴清淚。

1969年10月11日,突然有人來叫小彥和吳彰去看他們的爸爸。姐弟倆異常興奮。他們將近一年未見爸爸的面了,以為這次是造反派大發善心,讓他們探監。但當他們出門時,來接的汽車竟是醫院的牌子。姐弟倆預感到這是不祥之兆。果然,來人對他們冷冷地說:「你爸爸今天早晨死了。」

吳晗的屍體已被帶走,只有一條血跡斑斑的褲子留在了姐弟倆手中。從此,姐弟倆相依為命,苦度人生。1975年,小彥被捕入獄。被抓走那天,剛動過闌尾炎手術,身上還有醫生當日開具的證明。她腳帶鐐銬,闌尾疼痛就給止痛片,哭喊就注射冬眠靈,門牙被打掉了,額頭上打開了口子……農曆八月十五之夜,小彥在牢房裏想起了全家一起度過的最後那個中秋節,此時彼時,此地彼地,死者生者,百種滋味交雜纏繞,她毅然用死向當權者們提出了抗議,但未能如願。她剛被搶救過來,就又被送回了牢房。

1976年9月23日,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22歲的小彥死在獄中。此時,距江青集團垮台和文革結束只有兩周時間。

吳晗以真摯的熱忱,按照當政者的意圖,讓海瑞這具政治殭屍再度復活,結果反使自己和兩位親人相繼喪命。富有戲劇性的是,海瑞和吳晗,儘管相隔三個多世紀,但無論人生遭遇、政治主張、道德觀念,還是個人生活,都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只是吳晗似乎遠不如海瑞幸運,至少那位「海青天」的結局,是得到了嘉靖皇帝的寬恕。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CND刊物和論壇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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