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共官方突然傳出消息，已經有專業機構突破蘋果手機"隔空投送"（Airdrop）的技術屏障，能夠確認"隔空投送"信息的發送者身份。這一消息在中國異議群體中引起警惕，擔心這會加重中國政府對持不同意見者的打壓和對民主人士的迫害。
圖為深圳蘋果店；2022年11月蘋果公司限制中國iPhone用戶使用隔空投送功能。
「隔空投送」的技術屏障被突破的消息傳出來後，身在西部某省的「路青」很快就在微信朋友圈裏轉發了。他還順便寫了幾句揶揄的話，「我說如果註冊的是淘寶上十塊錢買的海外郵箱，並且是用不插卡的蘋果手機，隔空投送不就查不到了嗎？」但他的朋友很快提醒他，為什麼要這麼去提醒「黨國」，讓使用者更不安全？為了安全起見，「路青」為化名。
緣起四通橋
「隔空投送」被突破的消息是1月8日北京市司法局微信公眾號「京司觀瀾」發出的。根據這篇文章，北京網神洞鑒司法鑑定所突破了AirDrop匿名溯源的技術難題，可以迅速鎖定發送者的設備名、郵箱和手機號。文章還說，這項突破幫助警方確定了多名涉嫌在地鐵、公交等公共場所傳播「不良信息」的犯罪嫌疑人。
「隔空投送」是指相鄰的蘋果手機、平板或電腦等設備通過藍牙、WiFi等功能彼此傳輸文件，不需要網絡參與。
在2022年10月的北京四通橋事件中，蘋果手機的「隔空投送」功能就引起了外界廣泛關注。當時有媒體報道，四通橋事件中抗議中國政府清零政策、反對習近平執政的圖像和文字信息通過蘋果手機「隔空投送」的手段在民眾中廣為流傳。事後不久，蘋果公司從當年十一月份起就限制了中國用戶對「隔空投送」功能的使用；該功能被默認為關閉，開啟一次也最多維持十分鐘。外界紛紛質疑，這是蘋果公司受到中國政府的壓力所作出的妥協。
2022年白紙運動發生之後，網民在公共場所使用隔空投送傳播抗議標語和圖片。
就中共官方宣稱對「隔空投送」的技術突破，本台記者聯絡蘋果公司的公關部，截稿時為止還沒有收到答覆。
一位在美國首都華盛頓地區的IT產業資深工程師匿名告訴本台，北京市司法局這篇公眾號文章所稱的技術突破在理論上是可行的。他介紹說，「隔空投送的發送者手機號與郵箱相關字段是以哈希值（hash）的形式記錄，雖然不可能從密碼級別的哈希值直接推出發送者的手機號或郵箱，但可以先製作各種通常手機號和郵箱組合的哈希值列表，事後再通過列表就可以找出相對應的名字。」
威懾分散性反抗
因為四通橋事件的背景，北京司法局宣稱的對「隔空投送」的技術突破很自然地被中國異議人士解讀為不利於表達對中國政府不滿的意見或發佈不利其統治的消息。
路青說，中共官方放出這種消息其實就是為了恐嚇老百姓的反抗，「就是為了嚇唬嚇唬那些剛出來做事的維權者，就是剛剛開始傳播反抗消息的年輕人，那些安全意識不牢的年輕人，實際上這些事情也主要是新人在做。」
路青已近中年，因為多年參與維權事件，他每年都要被當地的國保警察「喝茶」。他從與警方的溝通中得知，中國政府對民間的自發性反抗越來越警惕，包括像去年上海萬聖節期間通過行為藝術表達不滿，「他（政府方面）現在可能也感覺到民間的這種碎片化的抗議，和消息的傳遞越來越多，就有點類似於蘇聯時代的後期。國保是承認有這種趨勢的。」
路青自己對手機的使用一直很警惕，他常常關閉自己的蘋果手機，因為擔心路過手機基站的時候，他自己的行蹤會被鎖定跟蹤。
身在上海的包先生（化名）一直使用兩套蘋果設備對外聯絡，一套應付可能受到的警察檢查，一套放在家裏，使用外國的Apple ID。提到那些用蘋果手機「隔空投送」來傳遞信息的人，他直言說這太危險，「地鐵里用這種方式傳送數據就是找死，等於公開沖塔，很容易被發現，因為中國的icloud賬號都是實名的，暱稱通常是實名。中國的apple id由雲上貴州運營，是實名註冊的。」
但包先生說，在中國要想安全翻牆只能用蘋果設備，蘋果也只有外國apple id比較安全，而且不能安裝任何中國的手機應用軟件。
2022年曾經到過北京白紙運動現場的楊雲娟（化名）用的不是蘋果手機，但她一位在上大學的朋友因為使用蘋果手機在防火牆外的社媒平台上發表對中國政府不滿的言論，而被警方找到了學校，持續受到輔導員的恐嚇。對於隔空投送被突破的消息，楊雲娟說，「感覺最近他們（中國政府）對各種平台和通訊工具的監管又提高了一個程度。」
據她了解，最近有很多學生因為在境外平台發表不滿政府的言論而被約談，「甚至包括一些本來以為很安全的小眾平台。理論上有些像品蔥、長毛象之類的平台完全不需要國內手機號註冊，但如果不小心綁定國內郵箱，或者使用了國內ID，會用社會工程學原理查出來。」
她還抱怨說，自從白紙運動之後，不僅隔空投送不好用，電報（telegram）這種通訊軟件也受到了很多限制，「現在大陸註冊telegram非常困難；有人說凡是肉身在大陸都收不到驗證碼，我知道有些人用虛擬號可以。我覺得應該是屏蔽了86手機號。」
蘋果的生意
在另一面，「隔空投送」的消息對蘋果公司在中國的商業拓展似乎並不是好消息。彭博社在報道這一消息時指出，蘋果公司在中國正面臨巨大的銷售壓力，尤其是去年中國政府機構限制了工作中使用蘋果手機之後。
據路透社報道，國際投行富瑞集團有限公司（Jefferies Group LLC）本周的一份報告顯示，今年第一周蘋果手機在中國的銷量下滑了30%，其它手機出貨量則相對平緩。
記者：王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