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植,被許多網友認為是最近一個月最能詮釋北大精神的人。
2023年12月3日這天,他沒刷臉,徑直跨過閘機,用一種不太優雅的方式走進北大這所全國最好的大學。
(北大一個門的門禁,圖中人非李植)
保安騎車追,他一個大步跑,最後大家都累了,聚在一塊兒喘氣聊天。
「你怎麼跑得比我這弱不禁風的人還慢。」
「軍大衣太厚,拖累了我。」
一組黑色幽默對話後,李植出示了工作證,說你只要跟你們隊長報我名字就行,不出所料,保安馬上放行。。
出校時又被攔了,李植氣不過,「重蹈覆轍」跨了過去,畢竟保安都說了「怎麼進來的就怎麼出」。
這麼一個看似莽撞的北大人,不是年輕的學生,而是在北大教了20多年書的副教授。
誰曾想,任職於工學院的副教授,還是一名「故意」多次跨欄進校的「慣犯」。
有一次要出門時沒刷臉,李植就和保安揪着李植的背包拔河了。
現在對門禁越來越不滿的李植,乾脆想打印校長大頭照,拿照片去刷閘機了。
李植很勇,李植的訴求又很簡單:
1,大學應該自由出入;
2,不應該進行人臉圖像採集;
3,宿舍環境應該提升。
4,留學生的待遇不應該比普通北大學生好。
李植的言行帶來了不小的爭論。
不知道是不是輿論壓力,北大進行了一定意義上的改革。
據說教師開車進校門已經不需要刷臉了,出校門也不用再刷臉了。
這麼看來,理想主義看似單純,還挺有效。
那你可能又要說了,這是為了安全啊,不安全咋辦。你看中學小學都是封校的。
雖然我不覺得李植說得就對,但大學也確實不該和中小學對比。
因為大學裏都是成年人了,有完全行為能力了,並不需要特殊保護。
這些討論也並非新鮮事,在互聯網上持續了十年之久,吵到今天不過是隔三差五填點新料而已。
今天就來說說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
幾次三番跨欄進校並非李植本意。
李植強調大學應該出入自由,依據在於公立大學是國家和社會所辦,理應成為社會公器。
特別是北大,每年接受大量財政資助,北大不應該成為北大師生,特別是北大管理層的私人用品。
你看其他世界一流名校也沒有被高牆圍起來的啊。
更何況之前沒有嚴苛門禁前的北大,還衍生出來旁聽生文化,多好啊。現在關起來,是不是跟「不忘初心」有肉眼可見的距離了呢?
李植說得犀利,網友的質疑同樣尖銳。
有這幾點:
·刷證登記的必要
「李老師拒絕把人臉信息授權給學校完全沒有問題,但至少應該接受相應的出入校需要刷工作證的麻煩。不然怎麼把李老師和沒有預約進校的社會面人士區別開呢?」
按一份高校規定來說確實需要拿出證件,或者登記。
李植一方反駁說,這是頒佈了三十多年的規定了,如果隨着社會發展,是不是也有改善的需要呢?
·開放後亂不亂
「按你李植這麼搞,放開後北大就會亂鬨鬨的。」
李植好幾次重述,2008年北京奧運會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北大沒有門禁,連入校登記都沒有,來去自如,秩序照樣很好。
「不亂不代表就好了,沒有預約登記下的北大,人擠人會變成一個公園吧?」
李植一方的人反駁說,2008年以前北大沒有變成過公園;
開放後,遊客也會自動調節,比如避免高峰,會選擇冷門時間過來,這麼一平滑,遊客就不至於只擠在暑假來逛了。要相信群眾的智慧。
網友接着吐槽,2008年之前和現在不可同日而語。現在旅遊打卡很方便,你怎麼保障遊客不擁擠呢,按你說的全國就沒有人擠人的景點了。
更別說危害性問題了:
·社會人員湧進學校傷害學生
「你們還是把社會上的人想簡單了,萬一他們進校園傷害學生呢?」
李植一方的人反駁,日本許多名校是開放的,社會人員與學生發生的暴力事件極少,更何況北京比日本還安全呢。
如果為了極個別事件去一刀切實行門禁,把保安資源堆積在校門口,真遇到了校內突發情況,反而可能提不起安保效率了。
·教師教學任務問題
「外人多了,會影響教師完成教學任務吧。」
李植一方的人反駁,遊客來北大打卡的是歷史文物和景色,沒多少時間逛進教學樓和食堂、宿舍里。
當保安把精力放在教學樓、食堂、宿舍這些地方後,就能解決問題。
·你不是壞人,怕什麼入校登記
「入校登記總能防止壞人起歹意,你是個好人怕什麼人臉識別呢?」
李植一方的人反駁,什麼樣的登記都防不了小偷小摸,真有歹意了,光是繞開閘機就有很多方法。
大家受不了的就是這種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做法。
沒想到這種操作現在膨脹了,為此李植痛斥:
如果有學生夜不歸宿,或者有外人滯留校園,保衛部都會如臨大敵,一定要找到這個人才行。
屬實的話,很荒唐。
現在雙方還吵着,而且也不會隨着北大逐步推進開放而有所降溫。
一邊是呼喚起碼的自由;
一邊是強調為了保護你。
一邊讚嘆他的勇敢;
一邊諷刺你只知道欺負保安。
但看到北大逐步推進開放這個結果的出現,很多人還是很欣慰的。
說明真理越辯越明,還是有人在關注他們爭吵的內容的。
當然,和北大不同,更多學校的徹底封閉,是從疫情那會開始的。
比如我的母校,上學那會進學校不用登記什麼也不查。疫情後封校了,必須經歷嚴格的手續才能進學校——這都能理解。
但疫情結束後,手續卻留了下來。校門從大開的狀態變成只開一個小口,想進學校變得麻煩了不少。
相信我們學校不是孤例。
2023年6月底,河南某大學公佈的預約流程里,訪客和遊客不僅要輸入身份證號,還需要上傳自己清晰的大頭照。
8月份,天津日報記者在當地採訪,結果這些高校的門衛告訴他:「沒接到通知,不開放。」
南開大學裏,甚至連校友都不讓進了。
而在十年二十年前,進天大南大跟逛公園一樣方便。
同樣是8月,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發通知,要求BEC考生提前兩天預約,還強調了防疫保護。
可這個時間點,哪有什麼病毒需要去防範?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在4月去採訪過,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的保安告訴他們,校外人員都需要預約且被審批通過後進入。所以門口顯得比較清冷。
你覺得好嚴了吧。
同樣是4月份,北京青年報查了十多家高校,發現普通公眾甚至連預約資格都沒有。
如今跡象還在延續。
一位孩子家長在9月份反映,外來車輛和校外人員要進海南大學得走很多流程,如果沒有預約,拿出身份證和工作證登記都沒有用。
就算你按要求證件齊全去踩點,校門口的保安會告訴你門都沒有。
到了本月,北京某高校,必須是本校師生或直系親屬才進得去,要不就是由裏面的師生帶你進去。
別無他法,高校已經高不可攀了。
至於一些專科院校,想進去,更是沒門,咱們是「高等學府」,閒人免進。
以致於現在大家退而求其次,關注起了預約效率的問題。
想效率高一點不難,網友爆料捐贈超5000的人可以聯繫南方科技大學教育基金會預約進去,可能比普通方式快一點。
反正最後大家都忙於審核、被審核、被放行了。
不容易啊,上大學不容易這句話一語成讖。
不可否認,從全封閉,到預約制,到絕大多數場地開放,是國內許多高校的發展趨勢,值得新聞報道點個讚。
但問題的改善往往出自名校,又慢得驚人。
等問題被正視時,門禁現象已經存在很久很久了。
而吐槽它們的學生或許已經畢業了。
其實不止大學,小區也有類似的情況。
我所在的小區在後門安排了幾位保安。
疫情期間,他們在後門堆了幾個石墩子,唯一的效果是不方便業主出行了。
現在放開了,石墩子又沒有移走,有一個住戶實在受不了就自己推開了,保安也沒有把石墩子復歸原位。
問題來了,石墩子本該處在什麼位置?而保安挪它們堵住門口的意義又在哪裏呢?
反正前前後後,我沒看到保安的工作效率有提高。
我的感受並非個例。
一些小區撤銷物業、請走保安後,經營情況甚至變好了。
你說這是管理科學,他說這是人性而已。
當你看穿了這一點,就會發現,天南地北的小區,早已進行某種意義上的秩序改善了。
因為大家意識到:
一些物業和保安純粹是在做無用功;
往往很多時候還是業主花錢買罪受,物業的措施最後還讓業主買單。
還沒完,現在的個別物業還可能把小區當成自己的地盤,肆意甚至非法侵佔業主的利益。
而進到業主耳朵的還是為了你好,需要管理的說辭。
物業和保安要是事無巨細地插手還好說,可偏偏不過是想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指導指導你的生活,干預干預你的進出。
至於存在感之後的獲得感,並不是奇葩措施考慮的範疇。
距離李植跨欄事件已經過去三周了,一定會有網友覺得發文晚了。
可如果像李植一樣據理力爭挑戰權威的人多起來,那現在大家再討論一下也不算太遲。
更沒必要去指責這樣「格格不入卻可能改變事物」的人。
有一點是已知的。
在校園門禁、小區門衛事情上,人人都不希望一刀切,但輪到自己時,還是覺得一刀切方便,也不管其他人是不是不方便了。
所以現實里對人性化管理的需求一直非常強烈。
畢竟大學管理直面的不是小孩子,是大學生,是社會上的網友和遊客,他們都不應該成為被盲目管理的對象。
不過當我們哀嘆高等學府怎麼在門禁面前噤若寒蟬時,哈爾濱工業大學這所C9院校已經全面開放校園了。
不用預約,不限名額,直接進出。
除了這件事,哈爾濱工業大學最近還在虎撲上很出名。
據不完全統計,哈爾濱工業大學是高校評分活動的第一名,一度2萬人打出了9.6分。
很多學校沒這麼好運,它們會被全方位吐槽和批評。
有趣的是,虎撲下架了高校評分,而比這尖銳敏感的其他評分依然保留。
說明什麼呢?
起碼我們看到,有人在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