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 > 言論 > 正文

海濤:長安街並不長,每個人都將隨風而去

作者:
我曾經感慨過這條長路,它有點像人生的旅程。這條路上,東邊有「高大上」的CBD;中間有雄偉的「巔峰」一般的天安門城樓,往西很近就是國家大劇院裏有各種演出;然後一直往西,它的趨勢就是一點點地冷清,路變窄車道變少;最後的「熱鬧」在301醫院,那是掙扎一般的熱鬧;再往西,就顯得冷清了,到了八寶山那一段,就顯得肅穆了——每天都有人在這裏變成一捧灰,化作一縷煙。

北京有一條橫貫東西的很長的街,人們習慣叫它長安街。

長安街並不長,但它的「延長線」很長,每一段都分別有名字。

如果從它的「原點」天安門往西延伸,先後有西長安街、復興門內大街、復興門外大街、復興路……復興路很漫長,一直向西,直到進入石景山區境內,這條路的名字變成了石景山路。剛進入石景山路,就會經過一個著名的地方,叫八寶山。

我曾經感慨過這條長路,它有點像人生的旅程。這條路上,東邊有「高大上」的CBD;中間有雄偉的「巔峰」一般的天安門城樓,往西很近就是國家大劇院裏有各種演出;然後一直往西,它的趨勢就是一點點地冷清,路變窄車道變少;最後的「熱鬧」在301醫院,那是掙扎一般的熱鬧;再往西,就顯得冷清了,到了八寶山那一段,就顯得肅穆了——每天都有人在這裏變成一捧灰,化作一縷煙。

我在這片肅穆的風水寶地附近生活了多年,相對京城其他區域,我越來越喜歡這一帶。這裏不商業,不繁華,不吵。

其實,即便化作一縷煙後,還可以從八寶山沿着這條路繼續向西走,跨過永定河,就是大山了,離大自然很近——人在灰飛煙滅之後,應該就回歸到了那裏吧。

我住的那一帶雖然冷清,但是偶爾也會交通管制——每當有重要人物在這裏畫上人生的終點,道路要為送行的車輛讓開。

2023年11月2日,這裏又送走了一位重要人物。當天我上班路過附近,從交通上就感受到了——上班差點遲到。然後就看到朋友圈裏,很多人為他「送行」。

中國人傳統上是重視生前身後名的,當一個人離去時,被多少人紀念是衡量其人生的一個重要尺度。

然而,一切都會隨風而去。無數風流人物都如過眼雲煙,在黃河南岸的邙山上化作了土。

最近看奈飛的紀錄片《我們星球上的生命》,製作得非常精彩、精緻。一個重要的感受是,人類在這個星球上實在是太渺小了,而且太自以為是了。地球的生命歷程中,經歷過五六次的大毀滅——生生不息地繁衍了多少億年,突然之間因為一次劇烈的變化,大部分物種就驟然消失了。然後,那些殘存的弱小生命,又慢慢地開啟了演化,最終再蔓延全球。

據說當下的生命世界正在失去平衡,趨於崩潰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地球好像上帝的一個實驗室,玩一次推倒重來一次,最近一次才玩出了人類。

人類是所有物種中最殘忍和殘暴的一種。只有人類之間才頻繁地互相殺戮。為了食物為了名利為了權勢為了種族為了土地為了榮譽,在短短的一生中,即便在風燭殘年之際,都在不停地爭奪、傾軋、互害。

所以,人類的死亡方式更加的多樣。

對抗死亡,是生命的本能,尤其人類一直在不遺餘力地對抗死亡。古時煉仙丹,如今高科技。醫療技術手段確實在延緩人的壽命。

前一段我在老家縣城的人民醫院裏陪護老人,一間心臟病重症病房裏有7張床,每個床上都有一個老人。他們幾乎都曾徘徊在「鬼門關」,如果沒有及時搶救就會有生命危險。讓我意外的是,好幾個病床上的老人,剛脫離危險就開始跟陪在一旁的老伴兒吵架。他們吵得很嫻熟,看上去像是吵了一輩子了。爭吵,大概是「鬥爭」的一種表現形式,好像是一個人活着的重要標誌。

爭鬥不止,至死方休,這就是我們的生存狀態。不僅僅是為權力、榮譽、金錢,哪怕為一句話也能爭得「津津有味」,哪怕是剛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

還有一些也談不上爭鬥,純粹是為了折騰而折騰,甚至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折騰。比如最近在河南鄭州,一個23歲的教師經不起各種非教學任務的折騰,「喘不過氣來」,跳樓了。人類這個物種的BUG實在太多,以至於產生了自殺模式。

談論死亡這個話題會讓人壓抑。但是沒有辦法,隨着年齡越來越大,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死亡,就不得不面對這個話題。儘管人類醫療技術在進步,但截至目前還看不到有成功對抗死亡的可能性。衰老是一個原因,疾病是一個原因,意外是一個原因,我們逃脫不掉,但仍要掙扎對抗。

賦予死亡意義是人類對抗死亡的終極辦法。當人們紀念一個離去的人,說音容宛在,說流芳千古,說雖死猶生,說精神不死,說永垂不朽,是文字遊戲是自我安慰也是對死亡的最後的對抗。

責任編輯: 李安達  來源:海濤評論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hk.aboluowang.com/2023/1103/1973458.html

相關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