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主義害死人,形式主義也能樂死人。
最近,看到一組河南方城縣組織「暢聊早餐會」的圖片,場面十分滑稽。
這些照片來自縣政府的局、縣委黨校,還有基層鄉鎮,他們吃早餐別具風格,並不是懟一碗胡辣湯那麼簡單,或在單位食堂,或在會議室,或拉出布條橫幅,或用電子屏打出字幕,或裝盤入碗,或一次性餐盒打包,領導端坐其中,企業負責人圍簇期間,滿滿的儀式感撲面而來。
對此,方城縣政府工作人員回應說:「這是從2022年底就開始的活動,是政府部門為企業辦實事的舉措之一,網上傳播的說法片面,與實際情況有出入。」
企業家早餐會並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可經過方城縣這麼一玩,真的就玩壞了,讓人不禁想到弄巧成拙、邯鄲學步、東施效顰等成語。
中央廣電總台國際在線曾報道,方城縣結合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勢和南陽市「企業生產安靜日」暫行辦法,於2022年10月22日印發了《關於制度化開展「暢聊早餐會」的通知》,明確了「暢聊早餐會」參與範圍、組織形式、活動內容、工作要求等,將每月26日至當月底作為全縣「暢聊早餐會」召開日。
按照通知要求,組織一次早餐會需要提前制定活動方案,方案裏面明確時間、受邀對象、參與人員以及疫情防控措施,上報到聯席辦認可後才能實施。
當然,實施前需要打出橫幅,過程中要拍照留痕,結束後提煉經驗,這才算勉強過關。
最搞笑的是,要求早餐會不安排主持人、不設置討論話題、不準備發言材料。他們恐怕心裏也有數,如果不設置這個禁令,說不準真有領導會一手拿油條,一手念講話稿,那才叫熱鬧呢。
無論方城縣承認不承認,這就是不折不扣的形式主義,扎紮實實的形式主義,心知肚明、無藥可救的形式主義。
形式主義根源是官僚主義,基層一線的官僚主義更主要體現為「官油子」做派。
以方城縣的「暢聊早餐會」為例,說白了就是主要領導附庸風雅和下面人添油加醋共同作用的結果。
本來就是簡簡單單吃個早餐,一旦上升到縣裏大政方針的高度,那麼就不能潦草以待,必須印發文件周密部署,必須設立機構全程掌控,必須留有痕跡體現成效,如此就變了味道。
組織和實施者都是聰明人,他們也知道這是在扯淡,可是工作中哪件事不是在扯淡呢?
反正不是扯這個就是扯那個,領導重視哪個就使勁扯哪個,至少不會犯方向性錯誤,至於實際成效則聽天由命。
對於體制內的「老江湖」「官油子」來說,越是搞形式主義越得心應手,越能體現存在感,越有安全感。
因為現在許多工作根本沒法紮實干,這也重要那也重要,今天一個主意明天一個點子,既要又要還要更要,所有要求疊加起來累死也干不完,干不好。
與此同時,具體干實事風險也極大,出了差錯上級追討責任,干出成績同僚排擠嫉恨,慮事不周群眾埋怨不解,只有搞形式主義人畜無害,最妥帖最安逸。
某種程度,那些皮糙肉厚的「官油子」也是逼良為娼的結果,是逆淘汰的結果。
俗話說,郡縣治,天下安。
縣一級的治理需要接地氣、通民意,領導幹部不能成天出了辦公室進會議室,不能空講理論喊口號說漂亮話,需要沉到人民中間,沉到鄉村一線。
好比吃個早餐,到街頭地攤喝碗豆腐腦、胡辣湯,比在會議室裝模作樣強上一萬倍。
方城縣的形式主義真不是小事,如果連縣城的幹部都高高在上,油氣十足,那是不敢想像的。
(註:本文原標題為《形式主義和「官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