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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後 我成了半個呼吸科醫生

我希望我們不用把醫生和醫學思維想得太高大上,認為醫生那麼專業,我們就只能被迫學習,自己的所有思考探索都是荒謬的。並不是,我認為每個人、每個家庭,都可以把這次疾病傳播當成一個學醫機會和探討學習的過程。只有當每個人都像醫生一樣,經歷過‌‌‌‌「醫學生綜合徵‌‌‌‌」這個狀態之後,多數人才會認識到某些藥物是確實靠不住的。

不得不說,因為新冠疫情,我們正在經歷一場全民學醫的浪潮。從感染到‌‌‌‌「陽康‌‌‌‌」,搶藥、治療、愈後康復,這些過程中,許多人自學了大量醫學知識,幾乎讓人成為了小半個呼吸科醫生。

在節目《每個人的疾病課》的發刊詞裏,主講人王興醫生提過一個詞,叫‌‌‌‌「醫學生綜合徵‌‌‌‌」。意思是剛剛學醫或者接觸醫療知識時,沒有那麼多經驗,每看到一個疾病的描述,就總會往自個兒身上套用,而且總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是真的得病了。

這其實是每個醫學生都必須要經歷的過程,ta需要看足夠多的病人,才能夠有經驗上的鑑別,比如判斷哪些是真的身體問題,哪些沒問題。

但現在是——‌‌‌‌「全民醫學生綜合症‌‌‌‌」,尤其是最近被談論得很多的跟新冠相關的‌‌‌‌「白肺‌‌‌‌」、腦霧、心肌炎等。每當出現一個新的症狀描述,幾乎所有人都會覺得是自己得病了,而且擔心會很嚴重,這是我們正在經歷的階段。

今天的內容,來自王興醫生真誠的分享,不只是作為一位醫生,也更是作為一位同樣不斷在學習和成長的普通人,他將從關於新冠的種種討論出發,談一談我們目前遭遇的現實,一些對於疾病和醫療誤區與問題,我們應該如何去看待用藥,又怎樣能通過這場疫情,獲得更接近醫生的思維。

01.

每個家庭都在‌‌‌‌「瞎折騰‌‌‌‌」嗎?

很多評論說,這場疫情里,每個家庭都在‌‌‌‌「瞎折騰‌‌‌‌」。

但我想說,這實際上和我們醫生學醫的過程是非常相似的。

尤其以這次的疫情為例,如果我們把自己的朋友圈看作是一個人,通過不同階段流行的輿論話語,幾乎可以視作對一個人發生的認知變化的觀察。

在焦慮驅使下,先經過了一些中成藥的供不應求,慢慢地大家看見症狀嚴重的人多了,身邊的病人也多了,就開始出現退熱藥、丙球蛋白、Paxlovid等藥物斷貨了。

整個朋友圈和輿論場都非常撕裂,有吃這個的,有信那個的,也有互相攻擊的,而且朋友圈的黃牛也是層出不窮,每天賣的東西還都不一樣。

慢慢地我們看到了這樣的討論,比如連用不同退燒藥造成肝衰竭甚至被送進ICU,也知曉了許多中成藥、感冒藥里都包含退熱成分。

之後的討論熱點落到了對乙酰氨基酚和布洛芬的差異比較,從細節上應該怎麼選擇藥物;然後到吃藥的體溫閾值到底要不要以38.5°C作為標準;再進展到我們能不能提前應用退熱藥物。

到現在,大家在關注的是俯臥位吸氧、‌‌‌‌「陽康‌‌‌‌」後自我監測、必要的CT篩查。所以如果把朋友圈當作一個人來看的話,他是有成長的。

有人說,為什麼這些應對感冒應有的知識,我們才開始正經地一起學習?常識的普及,需要一個怎樣的過程?

首先,我們之前沒有這樣的大面積學習,流行疾病的傳播其實也像考試一樣,這次是‌‌‌‌「全民統考‌‌‌‌」,以前流行的疾病,每個人可能考的科目不一樣,有些人考理科,有些人考文科,時間還都不一樣。

一般認為,這次流行的病毒感染係數(R0)大概是20,它可以讓幾乎所有人在同一時間全部感染。不像之前的冬季感冒、流行感冒等,相對來說是零星的、散發的,醫療資源也沒有那麼緊張。我們回想一下疫情前,如果一個人感染了流感,他不需要去考慮,醫院不接受自己的情況會發生,那時候是可以隨時去醫院求助醫生的。

到現在,每個人被迫地要自己去了解、甚至去治療,這本來就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它是無奈的,也是被動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每個人都要經歷螺旋式的認知上升過程。包括我在內都在學習,因為這個疾病是新的,我們獲取的學習資料也是有限的,都是同一份。

02.

學醫的試煉

你看,其實每個人、每個家庭,也像剛剛進科第一天值班的小大夫一樣,會遇到很多問題。

每個醫生都經歷過第一次值班,我也是,剛剛值班的醫生一般都會有些特質。

第一,會膽小怕事,反覆地找上級醫生。比如像我們科室有患者肋骨骨折,有一線(醫生)去了之後就會把我叫過去,患者一說自己頭暈,他就擔心患者會不會有內在的肋骨損傷或肺出血造成的休克。

但凡患者說自己有點胸悶,醫生就會擔心是不是發生了心梗?所以最開始時如果他拿不準,看到胸悶的患者,他就第一反應就想全套檢查,比如查心肌酶、心電圖、超聲心動、冠脈CT,甚至冠脈造影他都可能會考慮。

因為剛開始值班的醫生,可能還沒法鑑別。更重要的是,剛開始走入這個行業的人,非常害怕‌‌‌‌「萬一‌‌‌‌」、一個事故給大家造成的損傷。

第二個特質是,剛值班的小大夫總會感覺做點什麼比不做更安全。這其實也是一種本能,我前段時間出門診的時候,有很多人掛外科,因為呼吸內科和心內科掛滿了掛不上,所以轉診到外科幫忙看一下。

許多人一來就要開藥,比如消炎藥、抗生素、咳嗽藥這些,有時我說不用,確實沒有什麼肺炎和嚴重問題,但有患者會說歲數大了,害怕,怕不用藥就扛不住。剛值班的大夫也常常會有這種心理,總想給患者用些什麼。

在我還很年輕的時候,有一次坐飛機,碰到一個患者說自己胸悶,空姐召喚醫生去幫忙診斷。我看患者症狀很典型,像是心絞痛,我就建議他含服硝酸肝油。

但如果是現在的我,肯定要先給他量個血壓,再觀望5到10分鐘。一般情況下,輕的心絞痛或者心肌缺血,患者會主動康復或者緩解的,含不含硝酸甘油都會緩解。但如果這段時間後患者症狀還在加重,這時候含硝酸甘油也未必能夠緩解問題。

但是如果患者發生的胸悶不是因為心絞痛,而是別的原因,比如像主動脈夾層、動脈瘤破裂,有可能含服硝酸甘油就會加重他的低血壓休克,會出現更嚴重、更致命的問題。

所以一個醫生當值過很多次班之後,才會有一種基本的辨別能力,也會克制這兩個特質:一個是膽小怕事,另一個是總要干點什麼。

這次疫情,基本就可以等同為全民都在進行一場學醫的試煉。很多人也會說,你是醫生不會害怕,你總會覺得新冠沒什麼,但我們大眾確實感覺很恐慌。

現在的(信息)魚龍混雜,就舉心肌炎的例子,有的醫學up主說這不是運動引起的,是患者本身就有的,只是運動跟得了奧密克戎之後,加重和誘發了原來的心肌炎;但一些很專業的醫學公眾號,也還是會說我們要小心等等。感覺現在想找到一個靠譜的科普都很困難。

就像我在之前的節目裏說的,這還是一種‌‌‌‌「微信諮詢困境‌‌‌‌」。

對於個案、具體的人,我可以給一些醫學建議。因為我看了你的片子和檢查結果,結合你的情況跟既往基礎疾病,我可以給一個綜合的建議,到底是在家裏休息還是去醫院甚至是住院。但凡把這個問題放大到幾萬、幾十萬,甚至上億的人身上,一個小小的問題就會被無限地放大。

比如有1億個人問,新冠之後會不會有心肌炎,要不要去醫院查心肌酶?如果斬釘截鐵地說不用,1億人裏面必定會有幾個人因為這句話付出生命代價。所以所有的醫生,在這種情況下都沒辦法給出一個‌‌‌‌「客觀‌‌‌‌」的適用所有人的結論。

我也沒法避免這個問題,也有家人問我要不要去查心肌酶,因為他看到了別家孩子去上足球班,培訓機構要求檢查。我後來建議說,如果沒有問題也沒有症狀,不用刻意去查,培訓機構要檢查,多半是因為免責價值大於實際意義。

就像我們醫生的成長過程一樣,多接觸幾個心梗的患者,多接觸幾個新冠的病人,很多時候就會感覺——

原來是這樣、原來沒有問題、原來可以觀察。而不是一看微信的推送,看到一些極端的案例和新聞,就直接讓所有人去測心肌酶。我們會慢慢地回歸理性,知道很多問題是個小概率事件,當然態度上要重視,比如加強觀察,但行動上就不會過於激進了。

03.

醫生往往也沒有標準答案

很多人認為這種‌‌‌‌「全民學醫風潮‌‌‌‌」不能叫作學醫,因為真正的醫生都是理性、專業的。但其實我個人認為,醫生的想法和你雖然在具體問題上會有差別,但真的不是智力上的差距,人都是一樣的。普通人也可以像醫生一樣,通過掌握一些醫學知識,至少在一個小的領域內提高醫學認知,甚至和醫生是相近的認知。

這裏我就要開始祛魅了——

首先,醫生也不像很多人想像一樣,任何事情都是按指南做的,好像每一個醫生碰到每一個疾病,就應該有一種結論才對。但其實不是,醫生也有自己的個人經驗主義。比如之前在醫院查房的時候,碰到一些患者的問題,聽某些年長的大夫會說用激素。老實說有時候也找不到一條確切的理由,認為用激素是有道理的、有證據的。但沒辦法,這就是一種個人經驗。

很多時候,人們覺得診斷一個疾病是非常專業客觀的事,但如果你聽一聽查房就知道了,對於一些比較疑難的問題,通常都是討論一個小時都沒有結果的。最後感覺就像狼人殺一樣,每個專家的發言都是我覺得像什麼,最後一般會選擇一個支持率最高的方案先試試,不行我們再換。

現在家裏經常會就一個小問題吵半天,比如是不是要喝蔥白水來抗感染。在臨床中,大夫們經常吵得更凶,甚至很多時候靠指南、靠經驗都解決不了的一些個案和問題,都是用經驗主義和醫生的身邊統計學來解決。

比如很多醫生都會說,一些病人就是這麼治好的,我的上一個病人就是這樣做的。從這點你可以發現,普通人和醫生的差別,並不是認知的差距。當我們都見過了足夠多的患者之後,每個人的認知都可以趨於相對的理性和客觀,所以也會放輕鬆一點。

還有很多人說,家裏總吵架,而且誰也說服不了誰。但是我感覺吵一吵再和好,也有利於一個家庭的知識進步。

比如像疫情之後,我感覺自己的家人用中成藥抗感冒的變少了,不過還有家人用橘子皮泡水喝,我都也接受,因為我們整體是朝着偏科學的方向去發展的。

還有人會說醫生理性,我們普通人偏感性、沒有醫生那麼客觀。看似醫生都是理性,甚至是冷酷的,還有人說是麻木的,其實都是身份問題。

有時候給一個患者進行藥物治療,如果發生了副作用,有時候是‌‌‌‌「必要的代價‌‌‌‌」,它已經提前寫在說明書里了。現在是把醫院裏每天都要發生的真實困境,搬到了全社會都關注的議題上,甚至是每個家庭里都出現了,才看起來很彆扭。

在醫院裏,每天我們都要做這種關於代價的選擇。只不過對於醫生來說,代價就是代價,我們想治好病人,就要接受治不好一些病人。但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代價可能是家人的生命,可能是家庭人生軌跡發生的變化。

就像醫生在術前談話經常和患者講的一樣,手術,你問我失敗率是沒有太多意義的——對於我們來說,也許我告訴你失敗率有1%,但對於你來說,沒發生就是0,發生了就是百分之百。

所以醫生面對的是患者的時候,他可以做到理性甚至冷酷,這是身份問題,不是認知問題。而當醫生自己成為了病人家屬的時候,說實話經常會比一般的家屬更難纏,就是這種身份的變化。

所以其實我不建議大家把醫學思維想得太高大上,醫生也有自己的經驗主義和身邊統計學,客觀和專業都是相對的。

很多人問,‌‌‌‌「陽康‌‌‌‌」之後要注意什麼?康復的時間怎麼判斷和把握?沒法說,也沒法建議,總體上說,我們只能都建議休息,因為休息最安全。

身體有任何不舒服的話,建議去拍CT,目前許多醫院已經可以拍CT了,哪怕不是當天,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是可以拍到的。即使發現肺炎,也未必都需要住院,但至少可以讓你更重視,也可以讓醫生更重視你,更嚴密地監測你的變化,看看是向好還是向壞的方向去發展。

至於康復之後的運動,我還是建議循序漸進。具體的時間(建議)很難量化,我們只能根據自己的身體去理解。比如剛剛康復之後,先走路沒事,跑步沒事,再去爬山、跳遠、打拳擊,是要自己去掌握循序漸進的度。

目前誰都沒有明確證據證明,新冠對心肌的影響有多大,以及我們應該怎麼康復才對。但是我們能做的一個小建議,還是要管理好自己的身體,儘可能不獨居,儘可能地相互幫助。

04.

赤腳醫生為什麼‌‌‌‌「贏麻‌‌‌‌」了?

之前有一個熱門帖子,就說赤腳醫生‌‌‌‌「贏麻‌‌‌‌」了——大城市出現了各種重症、各種死亡,但是農村的‌‌‌‌「赤腳醫生‌‌‌‌」給包一包藥,裏面有什麼激素加抗生素加感冒藥加退燒藥,一吃就靈,一吃就好。所以家鄉的父老鄉親,好像很少因為新冠出什麼問題。

但事實上,這也是一樣是一種‌‌‌‌「身邊統計學‌‌‌‌」,我們還是要放到全國的視野去看。現在我還沒有更多的數據對這個帖子進行評論,但比起評判對錯,我認為我們應該理性地看待這條新聞,因為它要告訴我們的是,醫學是有代價的。

有朋友問,醫療決策的本質是一場賭博嗎?很簡單,我認為是,因為要選擇一種最大的贏面,並且接受可能的、失敗的代價。我們用藥的時候,當然會選擇一種贏面最大的牌型,就像不管是德州撲克還是麻將,我們都要在裏面選擇一種自己認為最可能贏的方法。

像是在ICU里,不說新冠,平常的重症患者中,在針對患者發熱的時候,醫生是怎麼選擇的?經常不是我們能找到致病的細菌或者真菌,然後進行藥敏測試,來選擇一種對病原體最有效的藥物,之後再使用這種藥物。

我們經常沒有這種選擇的機會,因為患者發熱就代表着一種消耗的狀態,而如果嚴重的感染,3到5天可能人就沒了,特別一些像呼吸道感染、氣管插管的嚴重感染。這時候呼吸科重症醫生經常會選擇使用抗生素,而且是兩三種覆蓋非常全面的、非常強效的抗生素,比如像萬古黴素等,還會用抗真菌藥物。

雖然可能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有真菌,而且抗真菌藥還有一些肝腎毒性,沒辦法,如果患者肝腎能扛得住就上,扛不住的話往往減量也要上,因為沒有機會再犯錯誤了。

退燒藥經常也要用,同時有的醫生還會再加用激素。比如有些患者的發熱,不一定是感染造成的,可能是自身免疫反應造成的。光用抗生素和抗真菌藥物,可能完全沒有用,這個時候醫生就就要‌‌‌‌「賭‌‌‌‌」,得把激素一起用上去。雖然激素可能會引起感染的擴散,但是激素也可以抑制炎症。

這是什麼,是在缺乏足夠證據的時候,為了讓我們能夠贏回來而必須付出的一些能夠接受的代價。因為相比失去患者的生命這個巨大的代價而言,我們可以付出失去肝功能或腎功能的代價。

話說回來,醫生和普通人的差異在哪裏?就在於不容易接受代價。

像赤腳醫生開的藥,這就可以理解了——用抗生素加激素、感冒藥、退燒藥,當然會有用,總有一個可以幫助到你。但是也需要理解,抗生素如果用久了,有可能會產生菌群失調,也有可能會產生細菌耐藥,但只要你能夠接受,我認為在特殊時期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我也不是建議大家盲目採用赤腳醫生的藥,但是我能夠理解,在緊急情況下,如果連醫院都去不了,門診都看不到,有什麼機會可以去查血?

新冠感染一個很大的問題是,它可能會伴隨着病毒和細菌感染共存,對人造成影響。既然沒有機會去查血,怎麼能夠證明現在沒有細菌感染?在沒有機會確認的時候,如果有抗細菌藥物,又可以接受一定程度的菌群失調和細菌耐藥,那是不是可以用這個方法,來降低一個老人因為長期發熱造成的死亡可能性?

所以在這時候,去探討這樣的用藥方式,我認為是合理的。

05.

醫療的風險與代價永遠存在

醫生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是,醫生可以接受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產生代價,我甚至看過使用抗過敏藥反而造成過敏導致休克的情況。

很多人說醫生冷血,沒錯,但不是因為醫生真的冷血才能夠幹得好高風險的科室,很多時候醫生會感覺一種自洽,自己治好了9個人,治死了1個人——因為當1個人去世的時候,他會想我還是治好了9個人呢。這至少讓他知道,一切的努力都要付出代價。

所以我希望我們不用把醫生和醫學思維想得太高大上,認為醫生那麼專業,我們就只能被迫學習,自己的所有思考探索都是荒謬的。並不是,我認為每個人、每個家庭,都可以把這次疾病傳播當成一個學醫機會和探討學習的過程。

只有當每個人都像醫生一樣,經歷過‌‌‌‌「醫學生綜合徵‌‌‌‌」這個狀態之後,多數人才會認識到某些藥物是確實靠不住的。康復用藥很多時候只能提供一些支持,而並非必須——多做未必比少做要更好。

更關鍵的是,每個家庭、每個人都需要認識到,一切治療都有代價。我們選擇了一個決策,就要接受它相應的代價。我們只能在自洽之後,儘可能地做出符合理性的決策。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每個人的疾病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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