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9月10日,克拉倫斯·托馬斯(前中戴眼鏡者,Clarence Thomas)與時任美國參議員和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拜登在大法官提名確認聽證會前握手。右一是托馬斯的妻子Virginia Thomas。
三十年前,托馬斯和拜登上演對手戲,轟動全國。三十年來初心不改,默默耕耘,托馬斯在三任共和黨總統的加持下,而今以黑馬大法官之姿和拜登總統分庭抗禮,迎來美國保守主義的春天。
美國最高法院就墮胎、擁槍、環保等議題的重大裁決,標誌着美國進入雄心勃勃的保守主義新時代。沉默寡言三十年的保守派大法官克拉倫斯·托馬斯(Clarence Thomas)迎來了事業和聲譽的頂峰。
在左派掌控行政、國會和媒體的氛圍下,六位保守派大法官頂住了激進分子的文攻武嚇,積極發揮保守派影響力,推翻百年來紐約禁止隱蔽攜槍的法律,推翻半個世紀以來的墮胎權。還有多項裁決向右轉,重塑美國司法環境。
首席大法官羅伯茨名為保守派,實為溫和派,不願輕易推翻以往案例,也在乎輿論壓力,左右搖擺;倒是74歲的黑人大法官托馬斯三十年堅守傳統立場,終成司法界領袖人物。
美國司法界一直把托馬斯的意見當作奇怪的想法,但是現在誰也不敢輕視他的意見。最高法院保守派當道,他的分量越來越重。他在最高法墮胎案裁決中發表了一份贊同意見,稱法官不僅應該推翻羅訴韋德案,還應該重新審視其它先例,包括避孕和同性婚姻的權利。這對左派(自由主義者)不啻於石破天驚。
儘管自由主義者一直攻擊托馬斯是愚人、懦夫、叛徒、傀儡,不會說話的大法官。但這樣的時代終結了。托馬斯是美國最有權勢的黑人,最有個性的公共知識分子,他對種族、權利和暴力提出的見解,將塑造人民的日常生活。托馬斯不光影響法庭,他將影響整個美國。
出身貧寒從小是虔誠的天主教徒
托馬斯出生在美國喬治亞州,家庭貧寒。2歲時,父親拋妻棄子,離開家庭,所以他的記憶中沒有父親。托馬斯和弟弟跟隨母親住在黑人的貧民窟,7歲時,母親改嫁也無力撫養他們,把他們托給外祖父母撫養長大。外祖父母算是富人,所以可以供養托馬斯讀書。托馬斯從小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在神學院學習,原本想成為一名神父。後來進入法學院,最後從著名的耶魯大學法學院畢業。
大學期間,托馬斯積極參與了自由派的黑人權利運動,目睹了1970年哈佛廣場的騷亂。在接觸暴力抗議和馬克思主義那一套後,他對左翼運動的幻想破滅,從而轉向保守主義。
之後,托馬斯繼續找回了對神的信仰,並多次在公開場合談到了他的天主教信仰。他強調天主教教育是他年輕時的「核心部分」之一。
到華盛頓工作後,托馬斯獲得里根總統的賞識和多次提撥,1990年被老布殊總統任命為聯邦上訴法院法官,後被提名任最高法院大法官。
1991年9月10日,美國參議員和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拜登在華盛頓特區美國參議院的大法官提名確認聽證會上講話。
與拜登交鋒譴責「高科技私刑」
1991年,在批准任命的國會聽證會上,民主黨人追查托馬斯的記錄和他的法理學,尤其是自然法理論,想藉此攻擊他在墮胎問題上的立場。這樣做失敗後,曾與托馬斯共事的安妮塔·希爾站出來指控托馬斯曾對她進行性騷擾,並在電視聽證會上全國轉播,引起軒然大波。
當時主持聽證會的正是今天的拜登總統,他時任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拜登當時居高臨下,連連逼問托馬斯。
托馬斯堅決否認性騷擾的指控。他指責當時控制參議院的民主黨人策劃了一場針對他的「高科技私刑」,但他絕不屈服。他在聽證會上說,「這(聽證會)是個馬戲團,是一個國家的恥辱!」
托馬斯沒有像其他黑人那樣成為自由派,他是典型的保守派。他認為受到攻擊,是因為他的保守立場。
「從我作為一個美國黑人的角度來看,就我而言,這是一場高科技私刑,針對那些竟敢為自己去思考、為自己做事、竟敢有不同想法的『傲慢』的黑人。它代表一個信息,你必須向舊勢力叩頭,否則你就會有這樣的結果,雖然不會被掛在樹上,但你將被處以私刑,被摧毀,被美國參議院的一個委員會戲謔醜化。」
聽到這句話,拜登在主席台上和別的議員交頭接耳,無言以答。
面對參議院的質詢,托馬斯強調寧可死,也不退縮,絕不向舊勢力屈服。
電視轉播後,根據全國民調,美國人以超過2-1的優勢相信託馬斯的證詞。但托馬斯只以52比48票的微小差距獲得大法官的任命。
托馬斯的提名確認過程持續了99天,這對他來說是漫長的煎熬。
他在聽證會上說,他死了,無論你們投票支持還是投票反對的那個托馬斯已經死了。
希爾對托馬斯的指控發生後,「性騷擾」在美國成為一個高頻詞。近年來川普總統,卡瓦洛大法官,首富馬斯克等保守派人物都遭遇過這種指控。
1991年10月12日,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人克拉倫斯·托馬斯(Clarence Thomas,右)在妻子(左)的陪同下,在華盛頓特區的參議院司法委員會就性騷擾指控等待重新作證
三十年堅守托馬斯是與眾不同的非裔
托馬斯擔任大法官後,一直很少露面,但他的投票和決定顯示出強烈的保守主義。他明確反對墮胎,支持擁槍權,拒絕大部分的平等權利法案,允許宗教組織廣泛參與社會活動。
托馬斯是典型的「原旨主義」,他認為法官應該嚴格忠於《憲法》。忠於國父、制憲先賢的原意,嚴格根據文本解釋《憲法》,不該創造《憲法》沒有賦予的權利,不應該與時俱進去解釋《憲法》。
說到這,我先介紹一下美國左右之分。右派(傳統派、保守派)承襲了信仰基督教而來的價值觀,強調上帝造人,胚胎還在母腹時就是生命,人生來自由而平等,因此政府是「小政府」,政府不能管到如持槍、言論自由。
而左派,美其名曰進步派,自由派,就是要自由,例如墮胎自由,性自由,女性更要自由,要自主。近年來越來越極端,孩子從小就被教育性別不重要,廁所不分男女,墮胎不是壞事,引導男女隨便亂來。這樣人將非人,國將非國。政府則傾向於大政府,要給福利,要搞平均,要管制,和社會主義、共產主義那一套異途同歸。
托馬斯是非裔,是黑人,但和多數族人的觀點不同。他認為左派的自由主義政策恰恰扼殺了黑人社區,儘管政策以幫助黑人為名。
托馬斯從不掩飾他的信念,即權利革命對黑人的打擊尤其嚴重。它摧毀了保護和指導黑人婦女兒童和黑人社區的家長。
正如他的外祖父告訴他的那樣,福利「剝奪了你的男子漢氣概」。他認為,性自由帶走了丈夫和父親,左派的刑事司法政策帶走了兒子和兄弟。由於他們在美國社會中的弱勢地位,黑人最需要嚴厲的父權權威,自律和社區力量由此而生。
托馬斯反對平權運動,他認為,平權運動讓非裔不需要和其他族裔一樣努力,就能得到一些成果,這使非裔高度依賴平權運動而喪失進取心和自我奮鬥的動力,最後自己無法自立。
他在1985年宣稱,拯救我們的種族取決於「黑人的力量和意志」。
2020年10月26日,華盛頓特區白宮南草坪,新宣誓就職的最高法院大法官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左二)和她的丈夫傑西·巴雷特(L)在宣誓儀式上。旁邊是川普總統和最高法院大法官托馬斯(右一)。(Tasos Katopodis/Getty Images)
三十年輪迴托馬斯和拜登再次對決
身為黑人,托馬斯看到族人被左派的自由主義政策摧毀,自然是非常痛心。他和左派的較量三十年前就開始了,就在那場聽證會上。
難能可貴的是,托馬斯始終沒有改變。他經常被描述為法院最保守的成員。但托馬斯的影響力這幾年才逐漸凸顯。
川普擔任總統後,托馬斯的許多前任職員被他任命為政治職務和法官職位。
川普在位期間,挑選了三位大法官進入最高法院,一舉改變了最高法院的意識形態版圖,使得保守派對自由派比例為6:3。
6月23日,最高法院宣佈一項裁決,推翻百年來紐約州一項限制民眾在外隱蔽攜槍的法律。一天後,又推翻1973年「羅訴韋德案」(Roe v. Wade)保障墮胎權的裁定,結束近五十年來對墮胎的憲法保護,賦予各州禁止墮胎的權力。
托馬斯三十年來不為人理解,三十年來默默耕耘,今日終於宿願得償,揚眉吐氣。美國三權分立,最高法院的判定,神聖而權威,總統和國會也無法干涉。
當年在聽證會上審批托馬斯大法官提名的拜登,沒想到三十年後仍舊和托馬斯上演對手戲。
美國行政和國會目前是左派當道,正在推出一系列左傾政策。最高法院向右轉,五大裁決,狠狠地捆住了拜登總統的手腳,他的環保政策,墮胎政策,槍支管制政策,都將受到法律的約束。
拜登6月24日當天做出反應,哀嘆今天是美國悲傷的一天。其實是左派悲傷的一天。右派(保守派)皆大歡喜,慶祝五十年努力終於取得的勝利。
隨着最高法院變得更加保守,托馬斯和他的法律觀點在法院中變得更有影響力。托馬斯雄心勃勃,宣稱要重新審視對同性婚姻的裁定。
因為大法官是終身制,這樣的版圖將影響美國社會、文化、政治、經濟長達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