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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軍濤:光與黑暗,紀念六四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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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33周年臨近,像每年一樣,曾經的89學運領袖之一,現居住在美國,任中國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共同主席的王軍濤先生都要組織和參加各種紀念活動,2日他接受本台的電話採訪,談今年各地的六四紀念活動,談他對六四與當下中國時局關聯的看法及對年輕世代的意義。王軍濤說,有媒體問他是否感到六四紀念規模會越來越小,他的回答是肯定的,但他說,"當黑暗中你擎着一束光,四周愈黑暗,說明你的光的意義越大,就會越感到一種光榮"。

以下是對王軍濤先生的專訪。

六四33周年,首先介紹一下您所在的美國,今年都有哪些紀念活動?

王軍濤:實際上從上個星期開始,到六月四號,我們在紐約所在地有一個叫磐石教會的基督教會,他們在法拉盛圖書館舉辦圖片展,這裏是全球最大的華人聚集地之一,那我們的黨員也參與做他們的義工;我們民主黨正式的活動是在六月三號,也就是明天開始,在下午兩點後會在中國駐紐約領事館前有一個集會抗議,33年前的屠殺,紀念死難同胞,活動完了之後,接着我們的車隊會到紐約的各個地標景點,比如大都會博物館、自由女神、華爾街等地進行"快閃",想告訴美國人民不要忘記33年前共產黨的那場屠殺,共產黨並沒有改變其本質,現在美國媒體已經看到了,他們將對台灣還有對整個世界採取類似的方式,來解決與他們不一樣的意見和人。到天黑的時候,我們會在中國領事館前舉行一個燭光守靈的儀式,一個簡短的儀式。

六月四號,我們會到華盛頓去,在那裏王丹先生他們的六四特展,你知道王丹先生要做一個六四紀念館,這個紀念館因為還沒有開始破土動工,但是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向他們捐了很多物品(事件當年的物品),所以他們今年在受難者基金會的支持下,在華盛頓舉行特殊展覽,那麼我們準備在六月四號去,兩點到四點在那裏做一些活動,四點到六點的時候,是魏京生先生會主持在華盛頓中國領事館前的一場紀念活動,我們也會去參加,我們中國民主黨也是協辦單位之一。六月5號就會到西岸,洛杉磯自由雕塑公園,在那裏有一個雕塑,就是中共病毒2.0版本雕塑的揭幕儀式。你知道去年搞過一個中共病毒雕塑,後來叫共產黨指使人給燒了,前一段時間美國司法部起訴的5個人三個案子,其中一個案子的三人就是燒雕塑的,現在他們被美國政府抓捕起訴。現在陳維明先生又加速搞了2.0版本。當時中共燒這個病毒雕塑是讓一個美國人,他原來是切尼副總統(老布殊總統時的國防部長)的保鏢,這個人當時中共給了他一百萬到三百萬美元去做這個事情,所以讓陳維明先生更加感到讓這個被燒毀的雕塑重新製作出來,這是非常重要的。大體上就是這樣,那當然我們還有在三藩市、在其他一些地方都有活動。

年年六四,世界各地都有不同形式的紀念活動,在以往影響和規模最大,最受關注的香港,標誌性的維園燭光已經連續第三年被禁,人們把傳承的希望投向了台灣,台灣的各種紀念活動,包括台北的中正紀念堂的悼念晚會、重製港大的國殤之柱等都很受關注,您怎樣看這一狀況?

王軍濤:對,我當然覺得這是一個挺好的事情,你知道台灣在走向民主化之後,因為本島的精英、知識界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另一方面,確實在歷史上大陸的極權威權政治對台灣人民在心理上造成一些傷害,所以台灣同胞對六四、當然在六四剛發生時進行過很大的聲援,但隨着其民主化的深化,在台灣的內部也有很強的聲音,希望和大陸剝離,所以對大陸的一切事情採取一種不關心的態度。但是我現在很高興,台灣的年輕人起來的時候,一方面他們更爭取台灣人民的權利,特別時免於遭到大陸暴政侵害的權利和尊嚴,另一方面,越來越多的台灣年輕人關心這方面的事情。

我自己到台灣的時候,正好也碰到台灣太陽花運動的一些年輕領袖,他們也是和我們非常熱情地討論中國的問題、台灣的問題、兩岸關係的問題等等,我記得當時他們還問過我一個問題,說我們這些主張台獨的年輕人幹什麼要關心發生在北京的這場屠殺?我說,當你們要追求台灣的獨立時,你們其實是非常希望美國的青年能為你們提供保護,但是你們讓美國的青年跨國一個太平洋來保衛你們,你們憑的什麼?不就是這裏有一個人間的道義嗎?假如你們對發生在北京的大屠殺不關心,你們有什麼道義資格要求美國人民去關心你們的權利?他們當時在場的兩百多人給我鼓掌。我覺得現在很多台灣的年輕人,他們是年輕的一代,他們確實對普世價值從開始成長起就接受這個教育,所以他們現在對於大陸1989年的民主運動和六四屠殺的關注,我覺得會慢慢增加。

六四對於很多人是悲傷的日子,尤其是那些不斷老去依然堅持的天安門母親,33年來已有64名六四難屬去世,在悼念的同時,有學者說,64正是一個適當的時機,去反思中國不斷惡化的時局,對於當下中國的疫情政策,對於中國對烏克蘭戰爭的態度,你認為與33年前的六四有關聯嗎?

王軍濤:當然有關聯,因為其實說到底,我們今天老百姓所遭受的不幸,中國共產黨所做的倒行逆施都源於在六四時的十字路口,中國沒有沒有像其它國家一樣選擇第三波民主化,我們知道中國共產黨現在在政權上是有兩個來源,一個來源是受到了北部共產主義世界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影響,實際上是前蘇聯進行地緣政治擴張時,用共產主義滲透中國政治建立的政權;還有一個就是在東部中華民國被打敗之後。現在我們看在第三波民主時候,東部的台灣和北部的前蘇聯,當然現在他們已經垮掉了,但是中共現在仍然還在堅持今天的這個做法,所以我覺得今天設想1989年假如我們像世界上大多數的國家都實現了民主化,那麼中國就可能可以避免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我們就以防疫來說,像今天這樣搞得雞飛狗跳、一地雞毛的政策,實際上習近平所堅持的這個政策,與全世界的專業做法作對、完全不顧人民的死活,這種做法只有一個獨裁者在專制社會才能做到。如果民主化多年能夠成功、建立民主政權,它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對很多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來說,64雖然被深埋,但永遠都不會被遺忘,但對於現代的年輕人,應該如何傳承?傳承89精神對於現實有怎樣的意義?

王軍濤:我自己我這個年齡的人都有一個感受,就是在我們小的時候,都受到過共產黨的洗腦教育,比現在年輕人所受到的洗腦教育還要完整、還要透徹深入骨髓。在這樣的一個教育過程中,我們也相信過共產黨,我們知道有反右,但不知道右派當時真正在說什麼,我們把很多的當時為中國民主事業奮鬥而被共產黨鎮壓的人當成自己的敵人,而把共產黨看成是我們的救星。但是當我們經歷了一種比如共產黨的這種罪惡、讓我們開始覺醒的時候,我們會反過來尋找我們的歷史傳承,這時候我們會重新思索歷史上這些事件的意義。所以我在想,今天的年輕人雖然在共產黨的洗腦教育下,他們不知道有六四,他們有的人甚至還相信六四是境外勢力的勾結、是一小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操縱的一個反華事件。但是一旦他們開始受到共產黨壓迫,他們就會覺醒開始反抗暴政的時候,他們會又想起六四,會再反過來找他們的歷史傳承,像我們一樣。

所以我相信六四不死,六四精神不死,其實很大程度上不是在於像我們這樣的人會堅持把六四的薪火一定要傳下去、一定要把當時的記憶保留下來,而在於共產黨的暴政會在不斷的複製出像六四時所發生的這些事情,當人們經歷這些新的事件,那些年輕人會在這些新的事件里像我們當年一樣覺醒,像我們當年一樣會發現:我們其實是一回事,用中國的一個土話,叫做"一根繩上的螞蚱"。其實各方面看,共產黨現在確實很強大,而且六四已經很久遠,而且共產黨已經強大到現在在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支力量不認真對待它了,它不像六四時那麼虛弱,但另一方面我也確實看到了曙光,因為中國共產黨在強大的同時,它的驕橫、霸道以及它的無禮野蠻也開始越來越多的暴露出來,我們知道專制是源於權力的沒有節制,它在真正虛弱的時候,它有時還小心一點,就像1989年鎮壓剛完了的時候,他們對國際社會採取的還是比較謙卑的態度,今天他們的這種驕橫不可一世,正在把越來越多的力量逼到它的對立面,從內到外,都在逼到對立面,我想它的滅亡的日子不遠了,到那一天的時候,我覺得六四和89又會重新被中國人能夠去討論、去記憶、去尊重。

在本次訪談的最後,王軍濤先生談到他日前接受的一個採訪,更多袒露了自己內心紀念六四的感受

王軍濤:昨天台灣的一個主持人問我,他說,你現在有沒有覺得每年六四紀念的規模會越來越小?我說,那當然了,我說1989年的時候我們到美國來,或者到西方國家,只要說"我來自天安門廣場",馬上各國的那些參議員、眾議員、甚至總統府、意見領袖或者大媒體都會來找你,蜂擁而至,他們對你很尊重,現在就是把全球六四的倖存者和領袖們召集齊開個會,也不會有什麼政要來,我說當然我們能夠感受的到這個,但是這又怎麼樣呢?我說,其實當黑暗中你擎一束光的時候,如果周圍越黑暗,說明你的光的意義越大,你就會越感到一種光榮,我說你如果只看到了黑暗,你就感受不到這個光榮,而其實這就是意義所在,而且我說,在任何一場偉大的事件,都會經歷艱辛和波折,它不會是一帆風順的。

昨天他還問我,你覺得對下一代的奮鬥者有什麼忠告嗎?我說,我就是下一代。我說,我要告訴他們說,你要覺得對,就跟着我走,你要是覺得我不好,就踩着我再往前去。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法廣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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