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史海鈎沉 > 正文

文革記事:蹭車

作者:

有些事,本來是想爛在肚子裏的,老大年紀的人,再說出自己當知青時蹭車的經歷,還真有點兒不好意思。雖是非常時期的非常之舉,但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我也怕把這些蹭車的招術傳播出去,被人作了蹭車指南、攻略什麼的,豈不有教唆之嫌。但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把這些舊事寫出來,因為這是曾經親歷過的真實的歷史。

我到內蒙古兵團以後就基本上依靠自己生活了。到內蒙古兵團以後前三年實行的是供給制,三年以後一直到1976年離開時叫「供給制改革」。

所謂「供給制改革」的根本意圖就是不能將知青們轉為農工,更直白一點兒說就是不能讓知青享受國營農場農工的工資待遇。因為國營農場農工最低級別一級工的基本工資也得30多元,我們所在的地區是11類地區,加上地區補助,那就得40多元。

而將供給制標準的錢發到知青手中,每個月才28.5元,女知青比男知青多發5角,叫衛生費。所以那時我們內蒙古兵團知青發到手的收入,實際等於基本工資才20元左右。

當然有些插隊知青比我們還苦,最苦的干一年活兒還倒欠生產隊的錢,全靠家裏接濟維持生活。那些年月,全國職工10幾年都沒有調整過工資,大家過得都是苦日子。

十年浩劫,所謂「群眾運動」,實際上是搞極左的政治家運動群眾、折騰群眾,最後造成的經濟崩潰還得老百姓買單。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如牛馬一樣的勞作,到頭來還是囊中羞澀。

所以,那時候知青們蹭車沒有什麼心理障礙,甚至連女知青都蹭車,而且誰也不會為蹭車有什麼道德上的內疚和自責。後來,毛主席給李慶林的回信「此類事全國甚多,容當統籌解決」的批示傳達以後,知青們就更把蹭車列入自己先行「統籌解決」的選項,蹭車的隊伍就更加擴大了。

1.出師不利

在到內蒙古兵團頭幾年我沒有蹭過車,那時候都是軍事化管理,有紀律約束,還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出了問題嚴重了是要受處分的。

我第一次蹭車好像是1973年10月,是我在北京處理完家父病故的事返回內蒙古。記得那一次是坐得是從北京到銀川的綠皮直快客車,還是與其他幾個同一連隊的北京知青一起同行。那時我的經濟狀況確實很拮据,因為我請的是事假,車費要自理。我想試試能不能省點兒錢,於是就買了一張北京到呼和浩特的票,實際是到臨河下車,等於是買短途票乘長途車,如果成功可以省下六七塊錢。記得列車開過呼和浩特以後,開始查票。一個查票的乘警只是面對面看了我一眼,而我自己心虛,目光立刻就低了下來,不敢與乘警對視。稍微有一點兒不自信,乘警一眼就看出了名堂,馬上就把我的票要過去,結果是補票沒商量,還白搭上補票費。偷雞不成,倒蝕了一把米。

出師不利,深刻反醒,總結出的第一條經驗就是:蹭車首要的基本功是心理要強大。如果真想蹭車,並且想成功,第一步就是要過心理關。那就是沒買票的也要和有票的一樣心態自然,甚至比有票的還要鎮定自若,要不乘警看你一眼就得露餡兒。這是蹭車這個行當必須具備的基本素質,這一條做不到,那你基本就沒有資格蹭車。

2,蹭車也是學問

知青們把蹭車這件事是當作技能和手藝來研究的。說起來,知青們經常研究、切磋的「正事」,第一件是怎樣弄虛作假辦病退,第二件便是怎樣蹭車,正所謂「術業有專攻」。

有道是: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在火車上查票的列車長、乘警和列車員們,天天幹這個工作,個個都是火眼金睛,哪一個都不是吃素的。他們已經把所有可能逃票的招數都想到了、堵住了,知青們想要蹭車得手,必須採用獵手們沒有想到或做不到的招數才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魔道之間,此消彼長,除了心理要堅強,還必須要有智慧。所以蹭車就是狐狸與獵手的博弈,是知青們與列車長、乘警、列車員們鬥智的過程,沒點兒超水平的智慧和一定的經驗積累,還真不容易得手。況且知青們還都是乳臭未乾、涉世不深的「小狐狸」,而獵手們往往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從實力對比上說,差得可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小狐狸」們要想蹭車,不僅要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還要設法調動集體的智慧。大家經常交流蹭車的心得體會,研究和切磋成功的經驗和失敗的教訓,關鍵是要總結出獵手們規律性的疏忽和顧及不到的地方,在這些地方下手。同時還要通過一次次的實踐檢驗,在實踐中摸索、學習、歷練、提高,方能在與獵手的搏弈中取得勝算。

「小狐狸」們的機會在於「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列車長,乘警和列車員們再經驗豐富、再火眼金睛,也不可能永遠不停的查票。查票時最少也要四到五個人,把一個車廂的乘客挨個兒都查一遍也得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有提前知道查票並做好各項應對、準備的可能性。列車長,乘警和列車員們有例行的工作安排,查票也有一定的規律性。比如剛出始發站時不會馬上查票,至少要等車開出一段時間、把工作都安排好了才會查票。長途車也不可能總是查票,一般一個旅程查個兩三次就算多的了。有時從臨河到北京,20多個小時的旅程就查一次票,夜間也很少查票。摸索出規律,就找這樣的時段空隙乘車,並在預感要查票時提前下車換乘別的車次,這才是蹭車的最高境界,成功率也相對比較高。

「小狐狸」們也有自己的優勢,知青們精力旺盛,眼觀四處,耳聽八方,一點兒機靈勁兒還是有的。尤其是知青們經常結伴而行,互相還能有個照應。蹭車的知青們看上去不動聲色,但眼睛和耳朵可都沒閒着,神經更是高度警覺。瞅機會就得在車廂里走動、偵察一下,尤其是重點關注列車長和乘警的動向,在預感快要查票的時間段更是一點兒不敢懈怠。站在車廂里或坐在座位上,眼睛也要經常瞄一下車廂的兩個出入口。通常火車上查票都是先將車箱兩頭一堵,並將廁所門看住。等你從廁所出來,列車員肯定追着你檢票。

如果兩個人用一張票,票放在哪裏,人怎麼走開,都有套路。注意觀察,適當走動,偵察前後車廂是否開始查票。如有查票,一個人就要儘快走到未查票的車廂,但上衣要掛在原車廂座位靠窗的掛鈎上。等列車工作人員在別的車廂找你查票時,你就說自己的車票沒帶在身上,放在另一車廂座位掛鈎上的衣服兜兒里,其實同伴在查完票後會將車票按照事先約定放在你衣服上面的兜兒里。這樣就是列車員跟着你回到原車廂查票也有可能過關。

還有一種蹭車的套路是寄票,也是兩個人用一張票,這隻適合長途旅行,車票有效期長的才行。比如北京到上海,那時候車票的有效期是5天。但北京到上海的平信四天就能寄到,這就給知青們蹭車提供了可乘之機。頭一個人先到上海,買車票要買到上海下一站杭州的通票,但人在上海出站。未到終點站出站,就是中轉下車,出站時只在票上剪口,不撕票。票上剪口不怕,一撕就不能用了。持票人在上海出站後馬上在火車站旁邊的郵局將車票立即寄回,當時一張郵票的成本是8分錢,一般四天就能到北京。第二個人隨時整裝待發,待收到寄來的票後,馬上買一張站台票或北京到天津的短途車票上車,出了天津以後就用上海寄回的票坐車,票依然是在有效期之內,就是只能算中轉乘車,沒有座位號。我沒用過這個方法,但介紹過給別的朋友,他們曾經這樣幹過並且成功了。

蹭車還有一個要領是需要記住經過的車站站名,萬一被捉住,也要想辦法說自己是在前一個補票額度小的車站上的車,這樣能減少補票的支出。

蹭車難免被抓住,有時是要求你補票,有時是被轟下車。最嚴重的是被扣在車站做工,抵扣車票錢。其實被捉住就自認倒霉,被轟下去最好,可以再上下一趟車。該補票時就得補票,但最忌跟人家爭執,越爭執越吃虧。我們連隊有一個浙江知青就因為蹭車被扣住了,但是這哥們兒非跟人家掰扯,講知青蹭車如何有理,你一個蹭車的還有什麼道理可講?把人家掰扯煩了,最後被扣在了卓資山火車站。你沒錢就讓你幹活兒,用勞動償還車票錢,還打電話到我們連隊,讓連隊去領人,回來挨批評,鬧得動靜挺大。

另外,對經常乘坐的車次,知青們也會摸索出查票時間的規律,比如知青們探親經常乘坐的43次從蘭州到北京的特快列車和從銀川發車到北京的直快列車,一般來說過呼和浩特以後查票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呼市上下換乘的人多。所以若蹭這兩趟車,從臨河上車,坐到呼和浩特就要下車,然後再換乘一趟呼和浩特始發到北京的列車,這樣就是萬一被抓住了,補票也最多也是從呼和浩特補,不會往前計算。

至於出站,有的小站沿着鐵軌就能走出去,有的大站比如北京站就要隨機應變了。有時可以沿着鐵軌走到建國門出站,有時是從北京站西南側的工作人員出口出站,若是人多的話也有從旅客出站口直接混出去的,這樣風險較大。還有就是兩個人一張票,先出去一個,再買接人站台票返回站內接另一人出站。

其實那時候知青蹭車是很普遍的事,連女知青們也一樣蹭車。我寫的《漫遊西北》一文在微信公號「新三屆」發出以後,被朋友轉到原北京某知名女校一個班的微信群里。一個當年在吉林插隊的女同學在回覆中說,她們到吉林白城子插隊第一年的秋天,也是扒火車回的北京。那時必須有省一級的介紹信才能買去北京的火車票,所以他們四個女知青,只能每人買了一站的短途火車票就上了車。過山海關時查票,把很多扒車的知青都趕到了餐車。四個女知青大聲地念毛主席語錄,結果列車長說她們態度好,讓她們在天津下車。但她們一直堅持坐到了北京,下車後沿着鐵道一直走到建國門才出站。四個北京名校女生用念毛主席語錄的方法對付列車長,也算有點兒創意。不管用什麼招兒,能蹭車得手就是好招兒。其實我看她們的成功主要還是因為女知青尤其是年齡較小的女知青更容易讓人同情,所以列車長才會對她們網開一面。

3.在實踐中歷練

我第二次蹭車是我和同一連隊的北京知青小周一起回北京探親。當時兩人商量好,只買一張車票,如果成功,就到前門烤鴨店吃一次烤鴨。因為事前做足了功課,那一次運氣也很好,沒有費什麼事,20多個小時的車程,利用知青們研究出來的辦法,躲過了查票。從北京站出站,本來說好是我憑票出去後再買接人站台票進站接他出站,但小周沒等我接,自己就混出來了。他還覺得自己挺牛,很有成就感,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蹭車成功。

後來過了幾天,我們倆人帶着成功的喜悅,相約來到北京前門烤鴨店。當時烤鴨是8元錢一隻,我們要了半隻,嘗嘗就行了。剛回到北京,我們也不敢吃大魚大肉,那時買什麼都得憑票供應,老百姓家裏也不可能有大魚大肉。平時吃窩頭鹹菜的命,一下子吃得太油膩,肯定會拉肚子。曾經有知青朋友請客吃烤鴨,兩個人點了一隻烤鴨,結果平日裏都是清湯寡水的胃不爭氣,第二天順着屁股流油。記得按常規吃烤鴨應該以燒餅做主食,但我們要的是米飯,由於從事重體力勞動,那時我們的飯量都很大。

還有那時候我們從連隊到兵團一師師部醫院看病,要先從連隊坐馬車到團部,再從團部乘長途汽車到杭錦後旗,再轉乘汽車到臨河,然後再從臨河坐一站火車到巴顏高勒市(磴口縣),折騰個一個夠才能到一師醫院。乘火車票價是一元錢,其實因公或看病外出買火車票是可以報銷的,但我們坐火車經常都不買票。當時,這兩個火車站都是縣城車站,站台小,客車車身長。列車停車時除了中間幾節車廂停靠在站台上,好多車廂都在站外,上下車就在鐵路路基上。車站上工作人員也沒幾個人,隨便走過去就上火車,一個多小時就到下一站,下車更是抬腳就走。要是人多,成群結隊的,膽子就更大了。

有了第一次成功,後來我還有多次蹭車的經歷,慢慢的也有了經驗,有一次與原四團二連一個在哈爾濱測繪學校上學的知青戰友一起去了一次哈爾濱,去的時候是用他們工農兵學員學生證買的半價票。從哈爾濱回北京是一路蹭車回來的,記得路過天津時是個晚上,我想到天津去看看朋友。出站時走了老遠還是有圍牆,後來看到靠牆有個電線杆子,我看周邊沒有人,就從電線杆子爬了上去,翻牆而過出了站。

最得意的蹭車經歷還是1975年夏天,我與同一個連隊的北京知青小李一起,先乘四團機運連的汽車到海渤灣,然後一路西行。中間還與盲流們混在一起,與他們一起扒貨車、守車,一直跑到了蘭州。後來我自己一人又返回了臨河,而小李則從蘭州經西安到了石家莊。這段故事,我在《漫遊西北》一文中已經說過了。

4.理解萬歲

1976年3月,我辦完所有病退手續,最後一次從內蒙古返回北京。全部行李都辦了託運,能托人帶的委託別人帶,只留下一個書包,裏面是毛巾、喝水杯和牙刷等。

在在內蒙古兵團7年多,回家時兩手空空,孑然一身。臨離開內蒙古前,一個本地職工看上了我平日裏不怎麼穿的兵團大衣。我以前修理汽車、開拖拉機時有勞保發的光板羊毛襖,所以兵團發的大衣沒怎麼穿過,還是嶄新的。最後一咬牙,賣了20元成交,布票就等於白扔了。積攢下來的一些內蒙當地糧票,想到團里換成全國糧票也沒辦成,到北京也用不了,索性也托人到杭錦後旗黑市賣了幾個錢。加上當月的工資,返京預支的火車票錢,賣光當光,最後全部個人貨幣財產也沒有超過100元。關鍵是回到北京後,還要待業,找工作,維持生活,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因素。所以,回北京乘火車將近20元的車票錢我無論如何都要省下來。

我手裏留下少量的錢以備萬一,上衣兜里再放幾元錢,以備零用。身上只背一個挎包,先是從臨河坐上了銀川到北京的直快客車。過去多次坐過此次列車,對此車查票的規律也掌握,一般是過了呼和浩特市就會查票。按常規的套路,在呼和浩特市要先下車,然後換一個從呼市始發到北京的列車。但上車後我又改了主意,在此之前,只是聽說過鑽到座椅下逃票的辦法,但從沒有使用過,既然別人曾經成功,我也想試一試這種辦法。雖然有點兒冒險,但我一個內蒙古戶口已銷,北京戶口未上的「黑人」,就是逮住我,連遣送都找不到地方,能把我如何?最壞的結果不就是補票嗎。至於面子上不太好看,我一落魄的知識青年,回到北京後連「知識」都給沒收了,改名叫待業青年了,還有什麼面子可言。大丈夫能屈能伸,屈尊鑽它一回,也算是把蹭車的招數都體驗一遍。早到家,早安生,所以我決定先不下車,冒險搏一回。

列車過了呼和浩特,過了一段時間,我看到查票的列車員把車廂兩頭兒一堵,列車長和乘警們從一邊向另一邊挨着查票。那時年輕,身手敏捷,我立刻放下身段,屈尊從旅客腿邊鑽進了座椅下面。其他乘客們一看我就知道是知青,都很理解,也都裝作未看見。等查票人員走了,離開此車廂後,一個坐在座位上的中年男人還小聲叫我:「小伙子,出來吧,查票的走了。」等我從座椅底下爬出來,他還很友善地說:「是知青吧,不容易!」

多好的革命群眾啊,我真的感到「理解萬歲」。偶然相遇,素昧平生,也無人誘導,只因看出了我的知青身份,人們就顛覆了自己心中的是非對錯,包庇、掩護一個20多歲年輕人的逃票行為。那些長者、同齡人憑什麼掩護我而不告發,我想,憑得就是我那張知青臉,憑得是人民群眾對知青境遇的同情。

看到革命群眾像抗日戰爭時期堡壘戶掩護八路軍一樣掩護我,頓時讓我感到這悲涼的世界一下就美好了許多。

一路順利,但到北京還有出站這一關,所以我必須見好就收,保住勝利果實。車行一夜,第二天上午10點多,火車到了八達嶺,站名叫青龍橋站。這是京包鐵路(過去叫京張鐵路)很著名的車站,站里有詹天佑的銅像,一般列車都在此站加掛火車頭,好通過那條同樣著名的之字型鐵路。客車在此站停車的時間也稍微長一些。旅客們一般會下車透透風,看看景。我抓住這短暫的停車機會,也像其他人一樣散散步,然後很從容地走出了青龍橋火車站。

蹭車和出站都出乎意料的順利,讓我也有了一點兒「成就感」。反正腳下已是北京地界了,趁着高興,我也沒有先急着回家。平日裏若想到長城遊玩還得花錢坐老遠的車,現在既然到了長城腳下,何不登高一游。我索性直接就上了長城,那時候長城連門票都不要,初春氣候還冷,遊覽的人也不多。我登高遠望,看長城巍峨、雄關蒼涼、山川壯美,心曠神怡。草木雖還未綠,但春天就要來臨,歸來已不再是少年,但我總算是回到了北京,儘管後來的日子還有諸多未知的艱辛,但蹭車一路順風畢竟是個好兆頭。

三月的長城還挺冷的,但我卻全不覺得涼,在長城上盡興遊覽。

直到下午,我才從長城下來。找到45路長途汽車站,花1.2元錢買了一張到馬甸的汽車票,然後再花一毛錢乘市內公共汽車,順利回到了家中。

5.金盆洗手

1978年我考上大學以後,我的母親也去世了。記得大學一年級的寒假我選擇了外出,本不想走很遠,結果最後跑到了浙江。偶爾「惡習不改」,也還要蹭一下車,只不過不像以前那樣蹭,只是有機會順便蹭一點兒。記得我先到了石家莊,到兵團戰友小李家住了一天。後經德州轉到津浦鐵路,先到南京,再到鎮江,在鎮江去焦山、金山寺等景點旅遊後,我找了一家旅社住宿。因為是春節,大年初一,基本上沒有人住旅店,整個旅店只有一個值班的中年婦女,還有我一個旅客。

春節本應是合家團圓的日子,但我一個孤魂野鬼卻選擇外出漫遊,也確實讓人感到不太正常。關鍵是在石家莊時小李送給了我一把鉗子,我放在手提包里。估計是女服務員收拾房間時發現了,打了小報告。晚上回來後,當時我正坐在床上給同學寫信,想讓同學幫我向學校請幾天假,因臨時決定到南方一游,要晚回去幾天。

這時有兩個便衣警察突然闖進了我的房間,二話不說先站到我的身後,如臨大敵,估計是怕我帶有兇器。後來兩個警察把我盤查好半天,人家是把我當成流竄作案、無家可歸的逃犯了。最後我拿出證件,甚至連我寫了一半的私信都讓警察看了,費了不少口舌才解釋清楚。看我是個良民,還是個大學生,警察也覺得一開始有點兒過了,臨走時還說了一些慰問的話,女服務員對我的態度也熱情了很多。

後來,我又到了蘇州、上海、浙江,在上海和浙江都有知青戰友們接待我,也算是又一次漫遊。這也是我最後一次有少量蹭車的行為。從這以後,我覺得自己已是大學生了,蹭車這樣的事情確實不能再做了。而且國家撥亂返正,各方面工作逐步納入正軌,鐵路上管理也更加規範、嚴格。於是,我就徹底金盆洗手、改邪歸正,從良了。

2022-04-05

責任編輯: 吳量  來源:新三屆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hk.aboluowang.com/2022/0610/176020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