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已經超過96小時，進入邊打邊談的階段。這不僅是出乎Putin的預料，也出乎美國最初的預計。
美國根據情報預判，基輔只能堅持三四天的時間，96小時算是大限了。儘管美國情報準確，早早發現俄羅斯將出兵，卻也未能料到烏克蘭的人心，沒有想到澤連斯基不想跑路——算法時代，人心仍然是最具決定性的力量。
俄羅斯情報部門這次的表現無疑是不合格的。這讓人想起開戰前兩天中文互聯網上流傳的Putin和對外情報局長的對話視頻（微博上有）。中共官方媒體在轉發這段視頻時，配了一個標題「普京和對外情報局長對話，場面一度尷尬」。
尷尬在什麼地方？是在Putin的步步逼問下，局長支支吾吾。那個問題很簡單，「你支持烏東兩地區獨立嗎？」這樣的問題，原本不需要問他。戰爭就要打響，自己的情報局長本來是必須依靠的力量，早就該心心相印了。
不過，微博上那些大號所說的「尷尬」是另外的意思：普京真是太厲害了，這樣的領導真有魄力，堂堂情報局長在大帝面前，也有點不自然和發抖，就像是小學生一樣。
現在看來，這一幕對話，流露出某種不祥的預兆：Putin和自己戰友之間的關係，似乎出現了問題。
一個情報局長面對自己的上司，如果僅僅是恐懼的，他就只會提供讓他愉快的信息，在Putin周圍，恐怕已經形成了一個所謂的「信息繭房」。
搜索一下最近一周這位情報局長的表態，你會發現，他除了「效忠」，沒說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他成了Putin的一個傳聲筒，一種「複製」，而那是宣傳員應該幹的事。
今天朋友圈開始流傳這張圖，Putin和澤連斯基分別會見自己的國防部長。
你從這對比圖中看到了什麼？這是兩代人甚至兩個世界。
我看到了Putin的孤獨。那個桌子實在太長了，部長坐得那麼遠。從風水上講，這當然強化了Putin的權威，也讓他更有安全感。但是，這種權威的代價，是「親密」的喪失。男人之間的親密關係，在戰爭這樣的場面中，實在太重要了。
他不僅和自己的「戰友」越離越遠，也不再懂得年輕人。Putin的親信、新聞秘書佩斯科夫的女兒在國內頗有人氣，她曾在歐洲議會實習。這次戰爭爆發，她和很多年輕人一樣在社交媒體上發出「不要戰爭」的呼籲——雖然她很快刪除了，卻仍然表達了年輕人普遍的呼聲。
過去很多年，Putin都很刻意地把自己打造為一個「英雄人物」。或許俄羅斯民族需要這樣的強者，但是在社交媒體時代，一種新文化正在興起，「強人」所依賴的那種單向的、壟斷式的傳播，出現了鬆動，一種更親切、柔情和人性的東西，更能俘獲年輕人的心。
由於社交媒體時代的興起，我們不必等到戰爭結束才能在「修訂好的敘事」中去理解戰爭，我們幾乎能夠同步看到發生在烏克蘭的故事，那些讓人疼痛的細節，迅速傳遍全球。
我印象深刻的是這樣一個片段：一位烏克蘭婦女痛斥一個俄國士兵，俄國士兵還算彬彬有禮，但是烏克蘭婦女不依不饒：「把向日葵種子裝進你的口袋，這樣你死後就能開出花來。」
她還說了不少粗話，但是真正打動人的是她使用了開花這個比喻。向日葵花是烏克蘭的國花，這就是一個普通人在最危險、最氣憤的時候所能想到的一個意象。這種柔軟，勝過坦克大炮。
被戰火蹂躪的烏克蘭人，表現出自己堅強不屈的一面。但是，他們面對記者採訪時表現出的素養，也同樣感動人心，這反映出這個民族的文明已經達到相當的水準。看到一個報道，有些逃難的烏克蘭的人，來不及收拾行李，抱着自己的寵物就出來了。
在社交媒體上，能看到不少烏克蘭人帶着貓和狗躲避轟炸的照片，這是有力的控訴。波蘭和羅馬尼亞人在幫助烏克蘭難民撤離，很多人開着私家車到邊境去接烏克蘭人，還專門配備了寵物避難所。
如果Putin看到這些畫面，他會作何感想？或許他會感到害怕。他不怕狠和殘暴，但是怕愛和團結。他面對的是一個他搞不懂的世界，只能把核彈抱在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