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史海鈎沉 > 正文

我們公社的張書記

作者:

1969年下鄉時,我回了原籍。並非選擇,而是我們市裏的專案組長叫的。我剛被釋放,算是寬大處理,誠惶誠恐不敢有任何異議。另一方面,從小就聽父親說,我的家鄉是如何如何美,又如何如何富足,早就被稱為「河南省的烏克蘭」。但又心存疑惑,1959年冬天到1960年春天,家鄉餓死了很多人。我的本家中便餓死了十幾口,如果不是一位修水利外出的堂兄寫信求援,而且我母親趕緊寄去50斤全國糧票和15元錢,恐怕還要餓死十幾口。

而我戴着「敵我矛盾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的帽子,今生是沒希望了,在那樣的地方,能過得下去麼?為了弄清楚我這頂帽子的分量,查問一通,終於明白:所有的右派分子都是這個結論,檔案里就是這樣寫的。我跟他們成了同一路貨了。連一線光明都失去了,那麼還是回老家吧。

回到家鄉,我們那個公社已經下了幾百名知青。主要是鄭州來的。新問題接踵而來,首先是我還能不能算知青?其次是算下鄉還是回鄉知青?這直接關係到切身利益:下鄉知青有安置費,一百多塊錢不是個小數字,還有一年的商品糧,這馬上就決定了我有沒有飯吃。甚至還有地位問題,下鄉知青是要比回鄉知青高一等的,因為我們還處在階級社會,除了階級差異之外,尚有階層問題。即使是革命幹部,也有個級別問題,那是馬虎不得的,連黨中央的文件上,每一份都註明了傳達到哪一級的字樣「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要差到一個階層的地步!

到家的第二天,我就出工了。到了這個地步,還要假積極,也算是「狗改不掉吃屎」了。活兒是挖塘泥,鍬是借來的。干到晌午,隊長說:「大蠻子!」這是剛獲得的外號,社員們因為我從南方來,便命名了。「你還沒到公社去,你們該有一些蓋房錢。你一個人蓋個熊呀,隊裏撥一間房給你住,隊裏落倆錢,馬上開春了,化肥還沒着落呢!」

下午我就到了公社知青辦,那兒已經圍了一群鄭州知青,管知青的蔡幹事正跟那些知青們爭個不休,言語中我聽出來這些知青已經沒飯吃了,找公社解決。咱的身份未定,不敢跟人家一樣理直氣壯,只好怯生生地坐在一邊等候。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知青辦進來一個幹部,鼓泡眼,鑲着一顆金牙,胖墩墩的。蔡幹事與那伙知青幾乎同時叫道「張書記!」所不同的,是蔡幹事那畢恭畢敬的神態與知青們就像是抓住了小偷的神態。這位被稱為張書記的氣派,完全是農村幹部:「又沒飯吃了是不是?你們這些個小冤家。這樣吧,明天上午你們來,讓隊裏給你們記工,開個大會,我出面講講。老蔡,你通知一下,明天上午各隊的下鄉知識青年,都到公社來開會。就這吧!」知青們七嘴八舌一陣,散去了。

他見我還沒走,就問:「你還有啥事?」我把通知書、戶口遷移證等拿出來,說了我的情況。蔡幹事馬上答覆:「你這算下鄉還是回鄉,我們要請示縣裏。」我還沒拿定主意是否申辯一下,張書記開口了:「還請示個熊呀?他爹又不是社員,家又不在這,回原籍不算下鄉算啥?不給人家安置費他吃啥?就按下鄉辦,回頭跟縣裏報一下指標不就完了?」轉過身對我說:「你到民政室把戶口遷移辦了,再到這來找小蔡,辦手續領安置費,然後去糧管所領糧本。去吧。」沒想到這事竟如此順利,心情頓時開朗了許多。

回到村里,跟隊長一說,隊長說「你虧着遇見張書記,不然至少得跑幾趟。這下俺隊裏化肥錢不落空了。俺明天叫人把隊屋整一間出來,隊裏派人給支鍋、再支張床給你住,得幾天工夫。沒辦法,你只好先住你三老子那。苦一點吧,不是你爹當年寄糧票寄錢來,他也早餓死個逑了,那時他都睡地鋪了。現在該對你好一些。」

第二天,在公社的會議室里,幾十名知青擠得滿滿的。還有一些根本就沒進來,趕集去了。老蔡主持,武裝部張部長、公社李副書記先說了一通「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道理,接着宣佈給各知青點一些春荒糧指標,自己找錢去買。最後是張書記講話。他開門見山:「俺不會說多少大道理,跟你們這些個大學生比,只能算文盲。俺們說些實在的。剛才李書記他們說了不少知識青年跟生產隊、大隊的矛盾,有的還打架了。在這我要批評你們,你們跟大隊生產隊幹部吵啥?他們說是幹部,其實不還是老社員哩。一無糧本,二無工資,都是些拿工分的,啥時候不當了,還不是回家。你們都是毛主席的紅衛兵,按理說,覺悟應當比他們高,你們說說,要是隊裏有糧食,不給你們吃飽,那是隊裏的不是。可現在你們都看得見,社員標準一天只有七大兩!一多半生產隊能達到,其他的還達不到。咋辦?俺們原先考慮到這個問題,盡力把你們安排在好一點的生產隊。是不是?沒有一個知青安排在窮隊的。你們自己肯定知道,隊裏的社員吃些啥。有困難可以反映,我們解決不了的,我們再向上級反映,儘量讓你們吃飽,鬧啥子,解決不了問題嘛!」

有一位知青站起來:「張書記,你剛才說我們的覺悟比老社員高。請問,既然如此還要我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怎麼接受?」張書記接着說下去:「你在抓我的辮子。這沒啥,毛主席說了:『嚴重的問題在於教育農民。』他們覺悟那麼高,毛主席說這話幹啥?讓你們來,幹活干不好,身體又吃不住,吃苦又吃不了。讓你們來幹啥?說白了,國家有困難,政府養不活你們,讓俺們來養。俺們也不願意養!你們一汽車一汽車地來,我希望你們一汽車一汽車地走!一個都別留下。我們並不歡迎你們,只是毛主席說了:『在農村工作的同志要歡迎他們』,俺沒辦法,只好歡迎。我說了,信不信由你們,國家松活了,你們都得走,回你們老家去,回到城裏去。到那時,俺歡送,真心真意地歡送。」

這時會場裏竟然響起了掌聲,而且越來越響。知青們其實很喜歡說實話的人。從那以後,張書記挺受知青的歡迎。我後來聽說,以前他曾經到一個青年點去,表現一下領導關懷。沒想到那個大隊書記進門就喊:「快站起來,張書記來看大夥來了。」一位高幹子弟問:「哪裏的張書記?」大隊書記說:「俺們公社黨委書記。」那位仁兄躺在床上:「哦,我爹的警衛員還比他官大哩。」翻過身去,把個屁股衝着門口。張書記下不了台,只好把大隊書記給熊了一頓。又接着,我知道張書記是老幹部。他在抗日戰爭結束、解放戰爭還沒開始時就參加了革命,在解放區搞地方農村工作。硬是學不進文化,也就上不去。「四清」時任縣裏的工業局長,說了句錯話:「俺是個文盲,只會寫九個字:毛主席、共產黨、張永昌。」結果被人揭發說他把自己和毛主席、共產黨擺在一起,有野心。好在他的老上級、老戰友都是地委一級幹部,知道他的為人放了他一馬,就下到公社當書記,68年初調到我們公社來了。但他的工資拿98塊,比縣委書記還高。多少有點有恃無恐,並不怕什麼。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秋天。那一天,大隊書記找到我,說公社張書記讓去一趟。到公社一看,有一部軍吉普停在公社,我知道大事不好。進了辦公室,兩名軍官正和張書記說什麼,見我來,張書記開口道:「根據上級指示,你原來在的地方需要你回去協助搞清楚一些問題。你要實事求是,有啥是啥,爭取快一些了結。」兩名軍官也說了些類似的話。就在上汽車前,張書記送兩位軍官出門,居然過來跟我握手:「沒啥,貧下中農的後代嘛,又是紅衛兵小將,犯點錯,改了就是了。快點回來,我們還歡迎你。」我當時就很感動,可也感到他似乎話中有話,我猜不出來。

這一去就是四年,雖沒有挨打,但折磨得也不輕。一個人關在黑房子裏,一連13個月我沒見過太陽。從黑房子裏出來,我的身體很弱。長期低燒,找不出原因。伊紅球細胞高出正常值幾十倍。撒尿必須扶着牆,不然就尿不出。還有就是,在黑房子裏是尿在一個痰盂里的,我發現,只要那尿涼了,就會漂浮着豬油一樣的凝塊。也查不出原因。走起路來,別人說,風一吹就倒。而且,聽父親說,老家的知青早都走完了。他着實不想讓我再回鄉下,去求專案組給安排工作,專案組告知,讓他下鄉已經算便宜他了,還想得寸進尺,這絕對是白日做夢。父親只得死了這份心。

未己,專案組限定回鄉下的前一天,我忽然又得了脈管炎。左腿從股溝處到大腳趾,一條像紅珊瑚般的線,彎彎曲曲有枝有杈,每天變一個走向。這條腿碰到任何東西都會疼痛鑽心,根本不能走路。醫院的外科主任是父親的老朋友,他給找了省級權威專家會診,用了日本出的紅黴素都沒法解決。醫院甚至說要鋸掉這條腿,否則將有可能轉化成敗血症,那就會有生命危險。專案組派人了解到這些情況,也就不來催我下鄉了。

但我堅決不同意鋸腿,政治生命已經完了,再搞成殘疾,寧可死了。反正我的同學中,文革中武鬥已經死了九個,另一位同學參軍後排啞炮犧牲了,還有一位才子插隊時上山砍柴失足墜山而死。我到他們那兒去也不孤單。但我父母親卻急壞了,四出尋醫。有一天母親用自行車馱着我到了一位民間草醫那兒,這位老太婆從床底下弄出幾個罐子,把調製好的幾味藥膏攪合了一下,塗在一片傷濕止痛膏中間,然後貼在我的股溝處。交代要等它自己掉下來才能去掉,並開了三副煎藥。真沒想到,回家後,第二天一早就不疼了。第三天那「紅珊瑚」都消失了。等這片藥膏脫落,我已經行走如常,沒一點事了。醫院的陳主任還專門去找那位草醫,老太婆閉口不談。陳主任對我說,還是住進醫院,反正醫藥費都是專案組負責的,把身體徹底檢查一下,什麼病都治好再說。我又回了醫院。

有這次經歷,我父親決心把我留下,找了不少關係,都沒用。他忽然想到:讓老家方面拒絕接收我回去。於是給大隊書記寫了一封信。沒多久,大隊書記回信了,寄了一張公社的公函,大意是說:本公社知識青年全部已招工,所有知青機構都已撤消,因此無法接收我,讓本地另行安排。大隊書記的信說,他去找了公社張書記,張書記積極支持,主動說必須以組織的名義,發公函。否則沒用。還說,給我們這份是徵求意見的,儘快修改後寄回去,並提供專案組地址,由公社直接寄掛號信。我父親連夜修改了那份文件,第二天寄給公社張書記親收,還給他寫了一封感激不盡的信。

一切伎倆都落空了。專案組收到了那份公函,復函稱:此人戶口在河南,這次來只是協助黨組織完成政治任務。現已結束,本地不能安排任何外地戶口的人員指標,必須回原地安排。如貴地有難處,請向河南省政府請示,由河南省政府向本省政府聯絡。更沒想到的是,這一折騰,專案組馬上行動,先是通知醫院立即讓我出院,否則不承擔任何費用。接着派出所天天晚上來查戶口,勒令我儘快離開,否則將按照盲流人員處置。就連我父母的單位、住地居委會也沒閒着。這幾天,我親身體驗了政權的強大力量。只好乖乖地隨着兩名專案組人員回老家去了。

回到公社,張書記外出沒在家。公社的人見我,也還親熱。我和專案組的兩位住在公社惟一一間招待室里。他們找公社幹部,誰也管不了,只能等張書記。過了三天,張書記回來了。卻沒時間,說要傳達「批林批孔」的重要精神,還有雙搶的許多事,等幾天再說。於是每天都由專案組出錢吃飯。公社食堂的老何悄悄告訴我,別理他,好好補補,看你已經成什麼樣子了,原來多精神。讓他們出錢供養你一陣再說。一天我聽見這兩個的談話,說要去打電話請示。原來張書記已經見了他們,要求專案組向他們那邊要錢,因為所有的知青點都撤了,現在必須按照知青安置另外拿錢,蓋房子、一年的生活費,另外現在正雙搶,沒法蓋房,得等20天以後才能張羅。我在公社招待室住兩個月的住宿、伙食費。否則他不接有關材料。

但那時政治運動是不計成本的。他們打過電話以後,款就匯過來了。聽公社財政助理老張告訴我,那邊連一分錢也沒少,總數一千多塊。老張說:「乖乖,看來你還是個人物哩,要不,你們那都不還價。跟你來的那個姓王的說,要不是周總理保了你一句,早就槍斃了。要是真斃了也就沒這麼多麻煩。媽的,他們怪恨你哩。」

這天黃昏,專案組的人次日一早就要走,於是在公社小院裏,張書記、專案組兩位和我,坐在室外水泥的圓台旁,辦理交接。張書記說,讓你們等了這麼久,也沒辦法。俺們這窮,不象你們要啥有啥。不解決好,大隊安排不下去,公社也難辦。現在都了了,看你們還有啥要交代的。王副組長把一個大信封,脹鼓鼓的,交給張書記。張書記說,這個我不能接,明天一早,我叫管檔案的同志來簽收。王組長希望馬上簽收,因為明天一早班車是六點的,恐怕來不及。張書記就叫來一個公社幹部,讓他帶着去辦交接手續。另一位便拿着這玩藝跟他走了。圓台邊只剩我們三個。

張書記笑眯眯地問王副組長「你們給他個啥結論?」王回答:「基本上維持原來的。『敵我矛盾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開除團籍。』還有,帽子拿在群眾手裏,如果不行,就可以戴上,作為敵我矛盾。」張書記說:「這倒是個新鮮說法。咋叫不行?啥時候戴哩?」王副組長來勁了:「這個傢伙很反動。他寫的文章已經被康生同志定了性,是反革命文章,68年就在全國批判。這次回去,表現很不好,堅持反動立場。你們隨時都可以把帽子給他戴上,比方說,現在就可以戴!」張書記的笑容沒有了,看着姓王的,一拍台面,聲調卻並不高:「我說王同志,你這是說的啥話!現在就可以戴。你們為啥不給他戴上,讓我們來戴?你這不是借刀殺人麼?他是俺們貧下中農的後代,是毛主席的紅衛兵。犯了錯誤,改了就好嘛!你不是告訴我,說周總理說他是中學生,是認識問題。你這不是跟周總理唱對台戲嗎?你們那邊組織上沒叫你這樣說吧?一點政策水平都沒有,我們黨好些事就是叫你這樣的同志搞糟的!行了,到此結束。」姓王的還想解釋,張書記打斷他:「不用談了。從現在起,他就不歸你們管了,你已經交差,走吧!」卻把我給留下了。

張書記把辦公室鎖好,對我說:「今晚我請你吃飯,咱喝兩盅。」

到了公社小飯廳,桌子上已經擺好了碗筷。一會,老何端上來三菜一湯,還上了大半瓶洋河大麯。說道「張書記是好人吶。起68年到俺們公社,上上下下都夸哩。你回來是回對了。」張書記說:「你別給我戴啥高帽子。戴了,我也不會照顧你。」然後斟了酒,說:「上次他們把你弄回去,我才知道你。後來你們大隊書記來辦不接收你的證明,先聲明,不是為了幫你,我是確實不想接收。只是他們找到縣裏,縣裏叫我必須接收,所以你還回來了。你不要以為是為你才這樣,不是這回事。前幾天我到縣裏,查了你們那兒69年轉過來的材料。所以今天請你吃餐飯,跟你聊聊。你還不簡單吶,年紀輕輕的,弄出那麼大的響動。說說看,你咋就能想起來給你的狗起個名字叫『黃永勝』的?那會人家可是總參謀長那!」於是邊吃邊聊。他又問:「那會還是68年,你咋就能說:『別看林彪搖語錄本呼口號那麼凶,將來叛變可能就是第一個。』說說看,你根據啥說這句話?」我告訴他,那時沒有什麼根據,只是看不慣他那些過頭話。隨便說說,沒想到被揭發了。他說:「年輕人敢想敢說,可也容易栽跟頭。看看你,江青、康生、張春橋,哪一個你沒罵,連毛主席你都敢說什麼『到了斯大林晚期』。那個王同志說的不假,沒有周總理保你那句話,槍斃你是完全可能的。現在林彪垮台了,可別的還在,不能說你就是對的。得改改。」扯了一陣以後,他很認真地說:「今天算是了解你,但你必須面對現實。什麼招工了,都別想了。先在公社住一陣,你們大隊書記找過我,說了你家祖祖輩輩都是貧下中農,本質還是好的嘛。可以給公社廣播站幫幫忙,你不是會無線電麼?給小崔傳授一些技術,農村很需要你們這樣有知識的人的。錯誤還是要改,改了就好。當一輩子農民也不是不可以的嘛,紮根農村,還是可以做一番事業的。身體要注意,那是革命的本錢。我看你現在不咋樣,調養一陣,我幫你跟他們要了兩個月的生活費,就住在公社接待室。另外還有一年的補助費,還給你那個生產隊要了幾百塊蓋屋的錢。反正鐵路局有的是錢,多鬧幾個以後少些麻煩。你住一陣,然後再回生產隊。」說完站起來,握握手,走了。

此後,雖然住在公社,也常見到張書記,只是打個招呼而已。然後回了生產隊。大隊書記對我說,張書記給他打了招呼,叫大隊儘量不要給我安排重活,身體太差了,把身體養好些再說。於是大隊那些寫寫畫畫、修理鐘錶擴音機之類的活,都歸我干。基本上就沒有見過張書記了。

1977年恢復高考,這是我所希望的。因為我一直自學,已經完成了如樊映川的《高等數學》,清華大學的《電晶體電路》,北京鐵道學院的《電工學原理》等課程的學習,又有老高三的底子,該不成問題。可是政審卻沒辦法。又只得去找張書記,他表現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答應請示縣裏再答覆。縣裏的答覆很簡單:回原來給我做結論的地方辦。於是我知道沒戲了。這時原來插隊在我們公社的幾位朋友叫我去幫助複習,我即去了信陽。他們後來都考上了大學,這使我感到欣慰。1978年依然沒過政審關。原來想再找一下張書記,但他已經調到地區任局長,接着離休。原來是照顧性調動。

仔細想想,假如那時沒有他的同情和照顧,我會怎樣呢?至少沒那麼多時間自學。

責任編輯: 吳量  來源:華夏知青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hk.aboluowang.com/2022/0119/169773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