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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被某些媒體挪用的女性身體 斷奶 流產上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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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批評的僅僅是【拿女性的身體來做宣傳的做法】。這一套宣傳機制不但是對所有女性工作者的侮辱,更是對疫情一線巾幗的話語挪用。

這幾天看到很多宣傳稿,主題都是女性醫生護士帶着幾分英雄主義上前線抗擊疫情。從最開始的剪頭髮(從剪短到剃光頭)、到挺着肚子上前線、到藥物斷奶、甚至流產10天上前線……一副戰時動員的姿態。

圖源:某些媒體的微信推送

與之相呼應的另一面,是女性佔一線抗疫醫護人員超過60%(也看到另外的數據是女醫生50%+,女護士90%+)的情況下,衛生巾等用品被認為是「特殊用品」被領導層一口拒絕。

新浪微博@梁鈺stacey

寫在前面,我敬佩所有的一線工作者,其中有很多女性。我期望她們平安歸來。這裏批評的僅僅是【拿女性的身體來做宣傳的做法】。這一套宣傳機制不但是對所有女性工作者的侮辱,更是對疫情一線巾幗的話語挪用。

我們看到,公共媒體在日常婦女形象描述時,對一般婦女的「常態生活」沒有興趣,否則不會有那麼多大老爺們兒以為女人一天一片衛生巾足夠;也很少報道表現突出優秀女性的「專業能力」和「學識技術」(參考屠呦呦等報道)。等到特殊情況,例如戰時、疫情期間,女性所擁有的「性別特徵」、其遭受的性別相關的「暴力」和「犧牲」卻更容易被濃墨重彩地大加描寫。宣傳者關注的不是女性的在特殊情況下的實際工作狀態,例如醫術、技能和聰明才智;而是在「外形」、「相貌」、「母職」、「妻職」方面大做文章,趁機構建出符合男性中心論的敘述。

圖源:中新網

女性依靠的不是大腦和雙手來堅守崗位、參與勞動、貢獻價值,而是化身為子宮和乳房,成為男權敘述關於國家和民族遭受疫情的不幸命運的隱喻。「剪掉長發還能找男朋友嗎」的記者提問、「男醫生上前線要給妻子特寫盼你回家歸來」、「挺着肚子的醫務工作者」、就連10天前流產這樣的私生活細節(不出意外,流產2天後就可以正常工作生活)都不放過。這些盜用敘述讓她們的身體和形象在輿論中成為男性建構主流價值觀的絕佳場所。媒體刻意聚焦和篩選後,與乳房、子宮相關的描述刺激着主流(男性)觀眾,最大限度的激發普通人對抗擊疫情的悲憫。她們作為妻子和母親的犧牲,取代了一個公民貢獻專業價值的話語。也正因此,女性被尊重的也不再是她們的專業能力和個人技能,而再一次地,是她們的乳房和子宮。女性在媒體裏,再一次地,被矮化物化成性別、生產、救助的工具

新浪微博@新京報我們視頻

在這樣的特殊時期,女性的價值被抗擊疫情中公眾普遍的擔憂而廉價地販賣、炒作着,但主流仍然毫不關心女性勞動者的訴求和權利。正如這一次疫情中,一線工作者關於衛生巾的基本生理需求,都被放到了次要的、此等的位置。恰逢日疫情期間的普通孕婦的孕檢與生育,也不在決策層安排封城、改造醫院的考慮範圍內。除了符合性別刻板印象認知的女醫生和女護士,雷火神山工地上的建築女工更是一個巨大的盲點。如果不是#看見女性勞動者#的發起,她們更是銷聲匿跡不曾存在一樣,關於她們的敘事甚至和連性別化的挪用都絕緣。大部分媒體的鏡頭和筆尖永遠都在「體面的」女性勞動者的衣領上搖曳着。

新浪微博@新京報我們視頻

這暴露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一個已經被放在祭台上的女性如何把自己當做一個正常人?一個沒有懷孕、不在孕期、沒有流產的女醫生,當她想要作為一個正常人,爭取作為勞動工作者的基本權利時,發現周圍的空間已經更狹窄了,沒有了。她的戰友剪了頭髮挺着肚子的形象,已經在在歌頌、稱讚和歡呼聲中被刻成了宣傳畫。「沒有足夠的防護能否罷工」這樣的問題,在現在的環境下是如此的不合時宜,何況沒有衛生巾呢!呵。儘管虛幻的病疫之痛對於一線女性工作者而言是實際的利益損害,但「沒有戰袍就要徒手肉搏」對於她們而言,從未是一個可以拒絕的選擇。這時,微妙的民粹主流敘事也投射在她們身上。

於是,一個女人被裹挾了,她不用知道,也不必知道,她既是主動的,也是被選中的。

責任編輯: 趙亮軒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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