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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平章立凡:美國朝野上下的糾結:中國是夥伴還是敵人?

頗受特朗普政府倚重的中國問題專家白邦瑞說,特朗普不把中國視為敵人,但要阻止中國超越美國成為世界領袖。美國政經學三界有關中國是不是敵人的爭論繼續升溫,《華盛頓郵報》發表題為「為什麼華盛頓的對華新共識令人害怕」的最新報道,在此之前,美國百餘人簽署的一封公開信對另外一封題為「中國不是敵人」的公開信進行了系統的批駁。

挑起這場中國事務爭論的是特朗普總統,他六月底在大阪會晤了習近平之後表示,美中可以是「戰略夥伴」,互相幫助。美中關係該如何定位?中國到底是敵是友?中國問題為何在美國朝野引發如此大的爭議?

參加討論的嘉賓是:北京之春榮譽主編胡平;歷史學者、獨立時評人章立凡

就在特朗普提出中國可以是戰略夥伴的定位幾天之後,第一封致總統和國會的題為「中國不是敵人」的公開信出現了,這封信由包括前外交官在內的95名美國亞洲事務專家簽署,指出在華盛頓並沒有必須與中國為敵的壓倒性共識,而兩國關係的惡化不符合美國及全世界的利益。緊接着就是130名各界人士簽署的第二封公開信,呼籲美國政府繼續執行現有的與北京對抗的政策,掀起了一場針鋒相對的論戰。怎麼看這場論戰?

胡平說他比較贊同後一種主張。但是第二封信也有不足,就是缺少具體的政策性建議。一個觀點或者概念,是敵是友、圍堵還是交往,都要變成可以量度的一系列操作、一套政策。當然基本態度很重要,第二封信的態度更可取。

第一封信的作者、曾經美國政策的主流派也不敢說他們全對,也承認他們有很多問題。所以現在應該進入政策和操作成面的討論,才會進一步凝聚共識。只有進入政策層面,才會知道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

中國有評論認為,第一份公開信的簽署人都是美國比較著名的亞洲事務專家,代表了美國對華政策的專業性看法;而第二封公開信的含金量似乎不如第一封信,且有些論點「荒唐的令人噴飯」。哪一方更有道理,更能代表美國利益?

章立凡說普通中國人對於美國的政策論戰還是應該選取中立或者超然的態度,因為畢竟他們不是美國公民;但是作為時評人還是有自己的觀察。

第一封信和第二封信代表兩派人。第一封信確實都是專業人士,他們都是在學術界、政經界都有名的中國通或者亞洲事務專家,所以可以說他們代表美國對華政策的專業性,但是他們的對華政策被實踐證明是失敗的。問題在於第一封公開信的簽署人有無勇氣承認自己以往的錯誤,還是會用修正的立場為以往的政策作辯護?

美國有和中共有利益糾葛的部分人士,有時候不專業的、或者原來是非主流意見的人,可能倒會看出傳統中的錯誤。所以哪封信有含金量,是現實說了算。

第一封信代表的是美國一些過去和現在的眼前利益,第二封信可能代表的是美國的長遠利益。理念都是美好的,中美不是敵人,但是現實是殘酷的。你不拿中國當敵人,那麼中國是否就不拿你當敵人了?這是美國人需要思考的。

素有對華鷹派之稱的中國問題專家白邦瑞也加入了這場爭論,他上星期五表示,特朗普不將中國視為敵人,但將力求阻止中國取代美國成為世界領袖。有人說白邦瑞的觀點少了一些意識形態的色彩,多了一分修昔底德陷阱的味道,把美中分析歸結到大國爭霸。

胡平不太同意白邦瑞的看法,美中之爭不僅僅是新型強國和既定強國之爭,更是制度之爭、意識形態和價值觀之爭。以往美國取代英國成為世界強國為什麼可以那麼平穩順利,不像現在美中關係那麼緊張?就是因為美英之間意識形態、價值觀是一致的。

從美國來說,美國如果僅僅研究怎麼阻止中國崛起,很難成功。畢竟中國是人口大國,中國的經濟體量超過美國並不困難;中國軍事力量增長得也很快。儘管中國的軍事力量還趕不上美國,但如果中國還是個一黨專政國家,中國使用武力的意識會強於美國。

作為專制國家,中國要打仗,不需要老百姓同意,也不在乎犧牲本國人的生命。所以它對別國的軍事威脅力量是超過別國的。所以專制國家的威脅是很大的。

要立足於改變中國,促進中國體制上的變化。過去的鷹派有個問題,他們意識到崛起的中國是個威脅,但是他們意識不到可以改變中國。所以美國方面還是要相信普世價值的普適性,堅信中國現有的制度是可以改變的。要從改變中國方面努力。

白邦瑞是特朗普政府非常倚重的一位專家,據知情人士透露,去年以來美國政府採取的對中國對抗政策就是按照他設計的方案進行的,因此他對特朗普對華政策的解讀可以說有一定的權威性。怎麼看這種不與中國為敵,但要在某些方面與之對抗和競爭的觀點?

章立凡說還是要區分中國和中共。說「不與中國為敵」,這一點有道理;中國老百姓也不要與美國為敵,這樣做對誰都沒好處。

中共就不同了,中共的制度和意識形態,以及越來越強的實力,是否會對現有的普世價值和西方的民主制度以及世界和平構成威脅?美國以往幾十年的對華政策是否加大了這種威脅?這些是值得認真思考的問題。

另外,美國如果不想與中國為敵,中國是否也這麼想?五六年前,中國國防大學有一部內部片叫《較量無聲》,這部片明顯表達出中共體制內的鷹派對美國的敵對態度。所以你不與我為敵、我就會與你為善嗎?這恐怕是美國的一廂情願。

雖然白邦瑞提出了這樣的觀點,但是昨天中國中央廣播電台的國際在線還發表了一篇文章,說「白邦瑞」們的被害妄想症更嚴重了。

文章認為白邦瑞關於中國會超過美國成為全球大國、取代和殖民美國的看法「腦洞之大、論調之荒謬,讓人匪夷所思」。所以由此看來不是你對中國如何,中國就會以同樣的態度回報你。大國利益的衝突就是擺在那裏的。

《華盛頓郵報》近日發佈題為「為什麼華盛頓的對華新共識令人害怕」的文章,反映了有人對美國對華政策中的「紅色恐慌」,以及不連貫傾向的焦慮。如何評價文章的主要觀點?

胡平說這篇文章有兩個觀點,首先是批評美國的對華鷹派高估中國實力,因此也高估了中國對美國的威脅;第二是批評美國對華鷹派低估了中國對抗所付出的代價。這兩點難道不是矛盾的嗎?所以現在貿易戰打得這麼辛苦,如果十幾年前就這麼做,豈不是更容易、美國付出的代價也要小得多?不能一方面說高估中國實力,一方面又說和中國對抗會付出高代價,這兩個是矛盾的。

第三,文章批評美國對華鷹派如果真要把中國當作戰略對手,那就要回到蘇聯時期的兩極化格局,美國就需要儘可能多地拉攏盟友,可是這與特朗普現在的做法相反。這一點批評比較有道理,特朗普的確有些不分輕重主次,和盟國的關係都不太好。

這篇文章也批評說,這兩派觀點有類似之處,反對把中國當敵人的,也承認他們過去的政策有不妥之處;而另一派關於如何改進也沒有具體政策建議。所以目前是缺少政策層面的建議和討論。

這篇文章承認,即便是那些主張回到過去對華政策的人們也對目前美中實力此消彼長的力量對比感到不滿,這就涉及到對過去40年絕大多數時間裏美中關係和對華接觸政策的一個整體評價。美國一些對華鷹派成員紛紛呼籲特朗普不要成為拯救中共政權的第四位總統,前三位分別是尼克遜、老布殊和克林頓,反映了鷹派人士對特朗普在處理貿易戰和華為問題上的不滿。怎麼看這個問題?

章立凡說因為美國是民主制國家,又是兩黨制,有議會和媒體制約,美國的對華政策對於一個四年一任的總統們來講,往往缺乏政策的連續性。總統要考慮各方面因素,比如連任因素、本黨派選票因素、財團對政黨的支持因素等等。

過去的延誤往往是因為美國民主制的缺陷所致。這裏要夸一下「無產階級獨裁」制度的厲害。這一點日裔美籍的政治學者弗朗西斯·福山也敏銳地觀察到了,他說中國模式也有厲害之處,西方的民主價值觀往往在辦事效率上不如獨裁政權。

事實亦是證明,現在中國這麼快地趕上甚至超越美國,就是因為有集權的力量。當年30年代納粹德國的迅速成長膨脹也是個例子。美國現在也開始反省以往對華政策和美中關係。

有爭論就是好事,就比沒有爭論強。美國的學界、政界成員就應該繼續爭論,把問題爭論明白。向這樣一個專制政權輸血、幫助怪獸成長是否有好處,是否會有一天被它同化、吃掉?這種前景是有可能的,就看美國人自己怎麼想了。

責任編輯: 王篤若  來源:美國之音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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